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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老宅

    今天讲一个关于预言的故事。

    预言家的祖师爷,一般说是姜子牙,毕竟资历在那儿,但是把它发扬光大的却是鬼谷子。

    鬼谷子是一个开挂的人,他一生的成就暂不说,且说他收的徒弟吧,包括苏秦、张仪、孙膑、庞涓。

    他最为人称道的,是用两朵花来预言了两个弟子,孙膑和庞涓的未来。

    据说,鬼谷子的门人还在,只是避世隐居了,偶尔会放出一些预言,就像我们前几天说的赊刀人,就人说是他的门人。

    预言家在古代地位很高,古代也有许多很牛逼的预言大师,像写出了《推背图》的李淳风、创作了《烧饼歌》的刘伯温,以及“称骨算命法”的袁天罡。

    在两晋时期,还有一个郭璞很厉害,他成功预言过“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他写的《葬书》更是开创了中国风水学。

    嗯,我今天要说的,就是关于郭璞的一个预言。

    这个预言,是关于我们家族的。

    我们家族曾经出过一个极出色的人物,他辉煌一时,带领整个家族兴旺了几百年,所以即便已经过了一千多年,我还不好意思提他,觉得像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也给祖宗蒙羞了。

    不过关于这个故事,倒是可以讲一讲。

    算一算,这个事情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这个很古老的故事,要从我小时候开始讲。

    老读者们都知道,我小时候家境不错,祖上多有功名,在江南某个小城有个很大的祖宅,是一个四进的老院子。

    这个“进”,是专门形容院子规模的量词,古代的大院分为前后几排,一排称为一进。

    “四进”一般有倒座、第一进院、垂花门、第二进院、正房过厅、第三进院落、正房、第四进院、后罩房,算是规模很大的大宅门了。

    这么说有点儿乱,我们换一个说法,你要去我们家,从正门开始往里走,每进一道门,就是一进院子,四进的院子,就是要走四道门。

    清朝第一大贪官,和珅的府邸,就是现在的恭王府,是一个九进的院子,占地六万多平方米,仅次于故宫。

    所以说,我们家祖上,确实曾经阔过。

    后来嘛,宅子就被充公了,做过革委会的司令部,也做过关押人的牛棚,后来落实政策后,又返还给了我们家,但是早已经残破不堪,成了废园。

    我从微山湖姑姑家回老家后,有段时间很自闭,就经常一个人过来玩。

    那时候我才八九岁吧,经常拿着钥匙偷偷溜进去,这是一个我私人的乐园。

    这里早就荒废了,院子里荒草丛生,葡萄架爬满了院子,看着有些阴森,草丛里嘶嘶作响,估计有蛇,我也不敢过去。

    不过这里还是有很多乐趣的,有很粗的桂花树、梅花树,有一丛丛的兰花,文竹,角落里还有一处池塘,假山嶙峋,上面趴着一个特别大的蛤蟆,翻着白眼瞪着我。

    那时候,我是一个很孤独的孩子,常常坐在青石板上发呆,想一些很高远晦涩的问题,像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死亡究竟是终点还是开端?

    我白天黑夜思考,想得头昏脑涨,几乎一整天都不和别人说一句话。

    现在想想,我那是已经患上了抑郁症,但是我父母在闹离婚,没人管我,甚至我每天消失大半天,都没人知道。

    开始时,我只有周末才去,后来开始逃课,几乎每天都泡在废园里。

    天色渐渐暗了,知了焦躁得叫着,红蜻蜓一会儿飞到这里,一会儿飞到那里,漫天的晚霞斜照下来,院子里一片荒芜。

    我就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天色渐黑,直到黑暗彻底包围了我。

    我很小的时候,就能欣赏这种孤独之美。

    孤独之美,难以言喻,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

    那一天,我特别难过,也特别崩溃,崩溃到想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于是我就走到了池塘后面,那里有一口口井,这口井阴森森的,幽深黑暗,看着很恐怖。

    我奶奶说,当年革委会在这里批斗人,把人往死里整,还不准人自杀,有的老知识分子受不了屈辱,就用筷子插进鼻孔里,猛然往桌子上一磕,筷子直插脑子,当场就死掉了。

    这些尸体,就丢在了这口古井里,所以这口井后来就用条石严密封死了。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条石都断掉了,露出了黝黑的井口。

    这口古井在黄昏下泛着神秘色彩,很吸引我,我慢慢走过去,俯下身,开始往井里看。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古井的经历,你在往井里看的时候,会觉得井里的东西也在看你,他甚至会和你对话,甚至可以看到许多有趣的东西,让你渐渐沉迷进去,无法自拔,最后你就跳下去了。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去,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我有些紧张,因为我是逃课来的,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那可少不了一顿胖揍。

    所以我赶紧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我都没敢去废园,后来实在无聊,我就又过去了。

    那是一个阴天的黄昏,我走在废园里,总觉得院子里有一个人,他就在那棵老桂花树下面,躺在一个藤椅上,穿着一件对襟衫,喝着茶,慢慢摇着蒲扇,低吟着什么。

    我甚至能“闻”到茶香,那种味道我一直记着(后来我和银杏谷资本的陈向明谈合作,他们公司就在龙井山上,藏有顶级的龙井茶,他当时给我倒了一杯,我一闻,啊,就是这个味),“听”到他的声音,他像是在反复吟诵两句诗,叫做:“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

    那两句诗,我虽然还小,也觉得这句话大有禅意。

    后来等我大了,我知道了,这首诗出自苏东坡的《司命宫杨道士息轩》是一首淡泊、恬静的诗,也是一首不得志的诗。

    因为这个老人,我开始不再往古井那里跑,有时候心情不好,也会朝他念叨念叨,偶尔还会写信给他,用一个练习簿写,然后埋在老树下。

    一直到我念了初中,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岁月,有一次无意中和家人提起这件事,大家却大吃一惊,再不准我去废园了。

    他们说,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存在,不过他早已经成了“古人”。

    那个人,是我爷爷的爷爷,按照辈分,算是我的高祖。

    他是一个“不得志”的人,他从小聪明绝顶,少负“神童”之名,当年受到过很多大人物的赞赏,觉得他是个“中兴之子”。

    这里说的“中兴”,并不是要振兴中华,而是我们家族的中兴。

    我们家族兴起于魏晋时期,因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将我们家族提升到了那个时代的顶级门阀,并且数百年不衰,号称“十代名士,三百年风流”。

    也因为祖上实在荣耀太盛,所以家族每一代子弟入学后,都要耳提面命,头悬梁,锥刺股,想着中兴家族,重回鼎盛时代。

    虽然,那段历史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源自一个预言。

    这个预言,就是我们开头说的那个大预言家,《葬经》的作者郭璞给的。

    郭璞号称两晋风水第一,他除了继承了家传易学外,还承袭了道教术,最擅长预卜先知和诸多奇异的方术。

    好多人不知道,其实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诗人,他文笔风流,在文学史上都有一定地位。

    我们家族,在历史上也是以诗文风流着称,被誉为“名士家风,庄老心态”,所以祖上和他私交关系很好。

    在他临终前,给我祖上留下了两个预言。

    当时我们家只是普通家族,连豪门都算不上,但是在他临终前,却坚持要见我祖上,并且给出了两个预言。

    他说:你们家将要大兴三百年,这些会落在一个四岁孩童身上。

    我先祖有些疑惑:一个四岁孩童,还能兴到什么程度?

    郭璞笑了:此子深不可测,日后恐怕会有山那么高,连皇帝都要尊他三分呢!

    我祖上暗暗记在心里,又问:那三百年后呢?

    郭璞说:千年之后,自有中兴之子力挽狂澜。

    然后我祖上再问他,他只是笑而不语,不在说话了。

    就在我祖上要走的那一刻,他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日后,还请中兴之子,给我们后人留一条活路。

    他的第一个预言真的实现了,当年那个四岁孩子,后来真的长成了一个巨无霸,真正的中兴之臣,国之栋梁。

    这位先祖,我不好意思提他的名字,很惭愧,给祖宗蒙羞了。

    也因为这个预言,所以我们家族虽然衰落了,但是还是期待着中兴之子,想着重归祖上荣耀。

    尤其是古代,家族子弟将家族荣耀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所以也能理解。

    但是千年以来,我们家族虽然在各处开枝散叶,但是子孙后人,却再也没有一个扛鼎之人,更别说中兴了。

    到了我高祖这一代,他很小就展现出来了非凡的才能,而且生有异相。

    怀他的时候,我们家重修祖宅(就是这个四进的院子),结果刚要动土,就有十八只白鹤从东方飞了过来,绕着祖宅飞了几圈,然后展翅飞走了。

    这是非常难得的上古吉兆,叫做“十八仙鹤绕庭前”,此为仙鹤报喜,说明子孙要出极贵之人,是大族要兴起的标志。

    后来我高祖长成后,果然天赋异禀,他有一个特点,就是过目不忘。

    后来我看柴静写冯唐,说冯唐有照相机一样的记忆能力,就是不管看什么,都是过目不忘。

    这种能力非常可怕,咱们看东西,都是要看进去,然后理解了,最后记在心里,这样一个步骤。

    他们好像是省略掉了这些步骤,就像照相机一样,眼睛一看,就扫描进去了,然后直接存档了,以后想要什么,随时拿出来就行。

    我姐姐有点儿这种天赋,她从来不学习,考试前一周看一遍书,然后做一周试题,基本上都是第一。她后来考武汉大学,考律师资格证,考国家公务员,全都是考前一周突击一下,没有一次不过的。

    不过我爷爷说,我姐姐只能算是有点儿小聪明,说白了,就是记忆力好点儿,跟我高祖完全不能比。

    我高祖那是真正的神童,他不仅过目不忘,而且不管看过什么,全部融会贯通,能形成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断,这种才堪大用,哪能用书生治国呢?

    据说,我高祖最佩服的,并不是我祖上那个煌煌人物,而是明朝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十二岁投考生员,十三岁考举人,当年主考官湖广巡抚顾璘盛赞其为国器,并解犀带相赠,但怕他得意忘形,所以强制他落榜,使他三年后(十六岁)才中举,后来终成千古一相。

    他也按照张居正的路子走,早早中了秀才,然后接连拿下了举人,但是他跟很赏识他的主考官说了张居正的事情,自愿让考官将自己的卷子压住,已磨砺此身。

    三年后,他要再考举人,却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赶考,三年后再考,已经是清朝光绪三十一年,科举废除了。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像晴天霹雳一般。

    就相当于咱们高考,你高二就考上了清华没念,想着再等一年再说吧。

    然后第二年,教育部宣布,高考取消了,你是什么感觉?

    在当时,秀才几乎一文不值,举人一步登天(可以做官),不过他没有气馁,反正自己还年轻,想着就去新式学堂学习吧,他在新式学堂一样很优秀,而且这些知识让他更加如鱼得水,就在他学习两年后,他母亲去世了。

    按照老规矩,母亲去世,孝子需要守孝三年。

    虽然说是这么说,大家也就是装装样子,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但他偏不,非要坚持在家守孝三年。

    这时候,已经是1912年,清朝灭亡了。

    清朝灭亡后,好多遗老遗少自杀了,他没有。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打击,他也开始信命,于是不再出去,把自己关在祖宅里,开始研究周易,研究玄学,据说研究到了很深的高度。

    最后,他在这个老院子里郁郁而终。

    据说,他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老桂花树下的藤椅上,穿着一件对襟衫,喝着茶,慢慢摇着蒲扇,念叨着苏东坡的那一句诗。

    “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

    他哪里是在念书,分明是在咀嚼寂寞。

    再后来,我父亲生意失败,父母也离婚了,这个祖宅也卖了出去,改成了一个小工厂,我也去了外地,很少回来。

    前几天,我带着符宝在外面浪荡,母亲告诉我,老家县城旧城改造,那个老院子要拆掉了,要是有机会的,就去看看吧。

    我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老院子,这个老院子更加衰败了,到处堆着工业垃圾,破损的机器零件。

    后来,我在堆成小山的杂物底下找到了那棵老桂花树,这棵树早已经从中间折断,枯死许久了。

    我突然很后悔,后悔来这里,看到这个伤痕累累的老院子。

    我童年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寂寞的和蔼的老人,那些孤独而美好的黄昏,也再也看不见了。

    离开这座小城的那一天,天上落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天空仿佛总也晴不了。

    我带着符宝,顺着青石板,走过小石桥,最后看了一眼老宅子,老宅子门前光滑的石槛,缺了半只耳朵的石狮子,显得落寞而孤独。

    小雨越下越大,符宝打着小花伞一步步走过来,像在水里开出来了一朵朵小花。

    在这些小花朵里,我仿佛看到一个孩子孤独地坐在青石板上,旁边是苍老的桂花树,一丛丛的兰花,堆满浮萍的池塘,阴森森的古井,那个穿着对襟白衫的老人,躺在藤椅上慢慢喝茶,温和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雨水都狠狠砸在我身上,矗立百年的老宅在大雨中轰然崩塌,符宝扔下雨伞,朝我拼命跑过来……我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了。

    永别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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