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卿骇然说道，“刘海，当年拆魂的时候，在锁魂坛里留下过自己的血，或许，他在其中下了某种诅咒，血迹被残魂吸收后，诅咒也形成了，而刘冷，能够通过血脉，继承这种诅咒……”“他的三魂，是因为转世轮回的缘故，没有被下这种诅咒吗？”李牧道出心中的疑惑，“没有三魂，只有七魄，也可以制造出幽灵鬼母？”

    程长卿皱眉不语，显然她也弄不懂这个问题。

    “缝魂术……”

    被陈羽用红绳和定魂符牢牢锁住的楚蝶，突然开口说道，

    “拆魂，缝魂，本是一种法术，你们不要忘了，这是他们父子家传的巫术，我想，算没有我的三魂，他也可以将自己的三魂与我七魄缝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魂魄……”

    她的一席话，惊呆了陈羽三人。

    “这样，祭炼出来的也是幽灵鬼母吗？”陈羽喃喃说道。

    这句话，没人能回答。

    楚蝶刚说的也不过是她自己的猜测。

    但是没有人敢冒险一试：刘冷既然敢这么做，想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即便召唤出来的不是幽灵鬼母，也一定是极其可怕的邪物！”

    程长卿给出猜测，蹲在地上的她，正在努力控制赵菁体内的三魂，虽然没有诅咒之力那么强大，但仍需要他时刻控魂，才能勉强将其压制住。

    “快点动手！”她转身冲陈羽喊道。

    “动手？干什么？”

    程长卿道：“杀了她！碎魂！只有这样，或能阻止仪式的完成！”

    陈羽神色一下僵住了，转头看着楚蝶。

    程长卿说的没错，虽然自己用镇魂符和红绳困住了她的身体，但那股诅咒之力并没有减弱，与自己困住她的力量一直在互相消耗。

    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之下，楚蝶身上的红绳，已经勒进了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侧，糊满了一层鬼血……

    再这样下去，她的魂魄很可能会碎裂掉。

    “还不动手！”

    又等了一会，程长卿见陈羽不为所动，只好转头朝李牧看去，“你按着他，我来！”

    “我……”

    李牧也陷入了犹豫，抬头去看陈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好吧，两个圣母……”

    程长卿摇摇头，左手压制着地上的赵菁，右手挥起玉质匕首……因为法力的灌入，匕首前端闪烁起翠绿色的光芒，眼看匕首就要朝着楚蝶掷过去，陈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捉鬼降妖，为的是什么？”

    “什么？”程长卿不解。

    “陈天师，长卿，说的对。”

    耳边传来楚蝶悠悠的声音，“陈天师既然下不去手，那我自己来还好了，还好那天，我已与你道别过了，陈天师，谢谢你……”

    楚蝶说完，冲着转过头来的陈羽微微一笑，然后身体骤然碎裂，化作粉末，接着又分解成了无数精魄。

    她震碎了自己的魂魄。

    陈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楚蝶，原本是罕见的先天妖族，以她的根骨，本来有机会修炼成为逆天存在的大妖，结果只为了报恩，却是经历了拆魂之苦，并被封印了三十年之久，这才脱困没几天，却没想到……等待她的竟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都说众生皆苦，但有些人的命运，真的比别人要苦的多。

    那漫天飞舞的精魄，绕着陈羽的身体缓缓飞舞了好几圈，陈羽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情绪——应该是楚蝶残留的神识，并无悲伤，反而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解脱。

    最终，楚蝶的精魄，朝着窗外飞走了。

    她没有被吸到水缸那边去，她用死亡，打断了诅咒的力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程长卿也感觉到那股一直试图离开赵菁的身体、被自己死死压制住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地朝赵菁看去，发现她眼中那股猩红之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人看上去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赵菁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朝四周看去。

    “怎么回事？”

    本想上来帮忙的陈羽，也发现了赵菁脸上的变化，疑惑地说道。

    程长卿皱眉摇了摇头，事态几经波折的发展，早就偏离了她最初的推演方向，现在连她也有些看不懂了。

    “羽哥哥……”

    赵菁一看到陈羽，眼中立刻涌出了热泪，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陈羽抓住她的手，顺势释放出一股法力，钻入她体内，顿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息，正在从她体内流失。

    煞气！

    她体内的煞气，正在消退。

    难道，是因为她的七魄碎裂的缘故？还是因为刘冷已经死了，没法再通过血脉印记再操控她的三魂？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消失了。”

    赵菁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我的记忆中……好像多了很多，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人的故事……我全都想起来了，就像是……我自己的记忆。”

    陈羽心头一惊，结合她体内煞气消失这一点来看，或许，是“楚蝶”的死，让她体内两个“人格”融合在了一起，连记忆也跟着合并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没事的，你现在正常了，不会再有危险了。”陈羽握紧她颤抖的手，轻声安慰道。

    “谢谢你，羽哥哥……”赵菁激动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事情还没完，想谈情说爱，还早了一点。”

    程长卿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羽目光移过去，立刻看到一张铁青的脸。顿时有点尴尬，拍了拍赵菁的后背，说道：“你现在能走路吗？”

    “应该可以。”赵菁松开他，尝试着站了起来。

    之前被蜘蛛网困住的她，身上其实并没受什么伤——被揪住头发扔进水缸里的画面，也是刘冷在中了白逸的幻术之后，自己脑补出来的。

    “那你赶紧离开这里，往大路上走，应该能找到陆燕婉他们，等我忙完去找你。”

    赵菁听话地点了点头，“羽哥哥，你也要小心！”

    “放心去吧。”

    目送她的身影离开车间大门，陈羽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赵菁体内的三魂，其实是楚蝶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真正的楚蝶——至少是神魂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