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兵点点头，“我们这虽然偏僻，但一年到头，总会有几个人误闯过来的，有生有死的话，总能保持大体的人数吧。”

    原来……真相是这样。

    杨敏彻底明白了。

    她看着胡兵，幽幽说道：

    “你，是不是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被补充进来的？”

    “这怎么会！”

    胡兵立刻否定，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们大概有一半的人，是村里的原住民！”

    “证据呢？”

    “我的记忆啊，总不能这个也是假的吧！”

    杨敏继续问道：“那你说的那些皈依的人，是自愿的吗？”

    “起初当然不是，他们又不了解奶奶，自然不信，但是奶奶会通过神秘力量，感召他们……”

    “感召？类似洗脑吗？”

    “差不多吧，然后他们就会成为信徒。而且，他们脑海中，还会生出虚假的记忆，以为自己是在村里长大的，哈哈，不过老村长不允许我们私下讨论这些，也没人告诉他们真相。”

    胡兵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得意。

    杨敏看着他，不说话。

    胡兵总算意识到她的眼神有问题，皱眉道：“敏姐，你怎么这样子看着我。”

    “你想一遍，你自己刚说过的话。”杨敏默默说道。

    胡兵有点困惑地看着她，却也照做了，几秒钟后，他的表情凝固了。

    他明白了杨敏的意思！

    “不，我可不是这样，我不是，我有清晰的记忆……”

    胡兵有些慌张地说道。

    “什么清晰的记忆？”

    “就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

    “如果我猜的没错，都是一些大的事件吧，有没有特别琐碎的那种小事？”

    胡兵沉默了，表情越来越惊恐。

    杨敏倒吸一口气，跟自己想的一样，这四顶奶奶，虽然能够模拟人的记忆，但不可能面面俱到，给每个人都“设计”出完整的记忆。

    假的，毕竟是假的。

    只要认真去想，肯定能发现破绽。

    只不过，像胡兵这种，一旦被洗脑之后，不可能去思考这个问题。

    ——就算是正常人，又有几个人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假的呢。

    “胡兵，问你个问题，你知道牛顿三大定律吗？”

    胡兵愣愣地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

    “这是谁教给你的？”

    “是……老村长，我们的知识，都是他教的。”

    杨敏一笑，“你们不是几百年来都与世隔绝吗，你要说村长教会你说话认字，这个我信……牛顿三大定律，他是从哪里听

    说这些知识的？”

    “难道是为了教你们，特意去外面买的教科书？那也得他自己首先能弄明白吧？”

    杨敏咄咄逼人地说道。

    一切，都跟她猜的一样。

    那个四顶奶奶，只清洗了他们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记忆，但并未洗掉他们已经学会的知识。

    可能是这样做会带来麻烦——

    这些知识，涉及到语言，还有一些生活常识之类，一个人如果失去这些，简直就跟刚出生的儿童差不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四顶奶奶没有这个能力。

    杨敏也是基于胡兵的谈吐，感觉他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这才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这件事，便是记忆被清洗过的最大的证据。

    胡兵，毕竟还是拥有正常逻辑的，只是虚假的记忆，让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因此哪怕如此简单的漏洞，他也是一直没有发现。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村长教过我们什么了，只记得他教我我们这件事情……”

    胡兵蹲在地上，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发出痛苦的吼声，

    “我不是出生在这里的，那我是谁，呜呜，我原本是谁……”

    杨敏走到跟前，伸手揉着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不要太难过了，受害者，不止你

    一个人，我怀疑……这个村子根本就没什么原住民，你们……全都是被洗脑了的，只是各自都以为别人才是……”

    她的话，让胡兵一下子安静下来，呆滞地说道：“所有人吗？”

    “我猜是这样，因为还有别的证据证明，这个村子以前不叫什么孤堆村——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胡兵流泪了。

    杨敏知道他内心正面临着很大的冲击，需要自己消化一下，于是默默地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久，胡兵喃喃说道：“可是，四顶奶奶真的很灵验啊……”

    “你觉得她灵验，对她崇拜，这都是她洗脑的结果，是她强迫你们这么认为的，这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胡兵艰难地点点头，“你说的，我懂。”

    “嗯，我也明白，让你一下子放弃这个念头，不太可能，你能意识到真相，已经很难得了。”

    胡兵又沉默了好半天，这才抬起头看着杨敏，喃喃说道：“我该怎么做？”

    “离开这地方，找回自己的记忆，弄清楚自己是谁。”

    迎着胡兵疑惑不解的目光，杨敏说道：

    “你既然是误闯进来的，那查署说不定有你的失踪记录，你可以通过这个，查看到自己的资料，没准，可以帮助你想起自己的一

    些信息。”

    胡兵的眼睛明亮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杨敏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接着说道：

    “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们剧组的人，趁着他们没有被洗脑，我们一起离开，哦对了，还有村里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告诉他们真相……”

    说到这里，她才转头去看胡兵，神情带着一丝兴奋。

    这才发现，胡兵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忧郁，忙问他：“怎么？”

    “我们，做不到的……”

    “这个不难啊，毕竟我们有很多证据，就像刚才的几个问题，略一思索，就会明白我们说的是真的……”

    胡兵叹息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四顶奶奶……她，是神，她不可能让我们逃走的。”

    杨敏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四顶奶奶，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是我们在这里说的话，她可能也已经听到了，我们……逃不出去的！”

    “我不信！”

    杨敏深吸一口气，说道：“她如果无所不能，又何必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去充当她的走卒？而且，她不是神，是魔鬼！”

    “只有魔鬼，才会这样害人！”

    胡兵的嘴巴顿时张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