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五官看上去也有些狰狞，长着一直猪鼻子，下缘连着嘴巴上唇，呈现出鹰钩的形状。

    这东西的两只眼睛圆圆瞪着，上面布满了可怕的血丝，一动不动，它已经死了。

    它凝固的表情，显示它生前像是经受了莫大的痛苦。

    “是马虎蛊……”

    程长卿一眼认出了这怪物的身份，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奇怪的名字，来自它的真名：马虎子。

    它是山间常见的一种精怪——矮骡子的变种，拥有谶言的神通，会飞，能隔空伤人。

    即便是对巫师而言，马虎子也是一种邪恶而神秘的精怪，十分罕见。

    巫门风传，黑巫师一脉， 有一种能够将马虎子炼成蛊的法门，程长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程家没有马虎子。

    但是炼蛊的办法，她是听说过的，简直惨烈的可怕——

    要用一名一岁以下的婴儿，剥皮之后，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好几个月，等胶化之后，直接活剥掉马虎子的皮，然后将婴儿的皮糊上去……

    这个过程，很容易造成马虎子的死亡。

    如果没死，那马虎子就会成为一种可以通灵的怪物，但这只是炼蛊的开始。

    类似的惨烈过程，要经历七次，才能成为一只马虎蛊。

    炼成的马虎蛊，与巫师之间，会建立一种类似认主的牢不可破的主仆关系，能在主人的差遣下去做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马虎蛊真正的作用，乃是保命。

    ——在巫师遇到生命危险时，可以操控马虎蛊自爆灵身，在这个过程中，马虎子一腔热血，会糊满巫师的全身，能为其承受数次强大的攻击。

    虽然别的蛊物也可以用来“堵抢眼”，但作用一般都微乎其微。

    马虎蛊却是不一样，它的血中，流淌着一种异常的能量，因此拥有着超强的防御力——这是不同物种之间的特性所决定的。

    它死亡时，一腔热血由于巫术的作用、所凝练而成的“血墙”，防御能力更是明显。

    可惜，只能用一次。

    “原来，之前看到的鲜血飙射，是马虎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看到马虎蛊之后，程长卿自然而然地逆推出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在那生死关头，楚一楠牺牲了自己的马虎蛊，换来了一条命，然后一直躺在地上苟着装死。

    等大伙布阵迎敌，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将游奶奶的灵力消耗

    到一定程度、并且完全吸引了它的注意时，楚一楠突然暴起，用天地玄火鼎锁定了游奶奶。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摘了桃子。

    不过他的牺牲也不可谓不大——

    一只马虎蛊的价值，完全不亚于游奶奶，甚至更高。

    程长卿估计，楚一楠应该也没想过，会牺牲掉马虎蛊吧，否则他绝对不会发起这次行动的。

    不过那种情况下，牺牲马虎蛊也是理所当然。

    程长卿相信，换成自己，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她的身上，不可能有马虎蛊这东西——

    炼制马虎蛊的过程过于残忍，对马虎子是一种折磨不说，还要杀死数个一岁以下的婴儿。

    这种事情，白巫师的家族当然不会干，哪怕他们知道炼制的法门，只有黑巫师，才会如此不择手段。

    心念及此，程长卿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但这一幕，却是被楚一楠捕捉到了，他冲程长卿笑了一下，说道：“怎么，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祭炼马虎蛊？”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程长卿淡淡说道。

    楚一楠却咧嘴说道：“长卿，你不是擅长撒谎的人，你撒谎的时

    候，表情全写在脸上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回去之后，会去联盟告发我，对不对？”

    程长卿心头一沉，没想到被他看穿了想法……

    身为白巫师，还是大家族的传人，却私下炼化马虎蛊这种邪恶的东西，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让楚一楠万劫不复！

    即便楚家是联盟最大的支柱，也不敢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包庇这种行为，否则整个联盟都将分崩离析。

    只是为了避免激化矛盾，程长卿刚刚才撒了慌，眼下被楚一楠识破，她倒也无所谓，杏眉一竖，铮铮地说道：

    “没错，我辈巫师，遇到这种行为，总不能放着不管的，倒也不是针对你……”

    “哈哈，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楚一楠冲她笑道，

    “你去举报我，无非是因为……你不想嫁给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将我扳倒的机会。”

    “就是就是，长卿姐喜欢的是陈羽哥哥，你算哪根葱啊！”

    小小从程长卿肩头上露出了脑袋，冲楚一楠吐起了舌头。

    她跟龙龙刚才也没闲着，一直呆在程长卿的身上，利用主仆之间的通灵术，将一身修为转化给它，增加她作法的威力。

    “小小，不要

    废话，龙龙你俩一起去救人！”

    程长卿大声呵斥小小，实际上，自己没有楚一楠看的那么浅薄：

    她想要举报楚一楠，纯粹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别的并没有想过。

    不过，她也没有兴趣跟楚一楠解释了。

    小小和龙龙一起，从背包里飞出来，在人群中巡视，先找到受伤最重的，在他跟前落下。

    然后，小小对着这人的伤口位置， 吐出一团绿色的黏液——乃是没来得及消化干净的草叶，虽然听上去有点恶心，但止血效果极好，糊在伤口上，血立刻就止住了。

    龙龙也没闲着，掰开这人的嘴巴，离老远对着吹一口气——

    这一口气之中，包含着一种充满生机的能量，作用有点类似肾上腺素，不能将伤势立刻治好，却能短时间能提升他的生命活力，让他做到这种伤势之下，根本无法做到的一些行为。

    龙龙这么做，也是敏锐地察觉到，战斗可能还没结束，因此趁着这难得的空闲，为程长卿做一些事情。

    这也是它长期跟随程长卿一起，所锻炼出的战斗直觉。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他当时所做的这件事，是多么地正确，甚至救了程长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