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回家吗？”我问道。
敖云愣了一下。
而后便笑了：“家？我哪还有家啊。”
她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但似乎心思并不在电视上。
“龙族生长极其缓慢，千百年都不会变模样，从幼年到少年也要经历数百年时间，末法时代到来，人间灵气不复，妖灵凋零，人族大兴，捕龙人兴起，曾经傲视群妖的龙，也成了人类的食谱，药材，甚至权利的象征，我亲眼目睹亲人死去，被捕龙人追杀，逃离东海，沦落荒野……”
敖云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
“但我终究无法摆脱捕龙人，他们总能找到我，直到……我被他们抓到，他们冰冷的武器，刺穿了我的身体。”
敖云撸起袖子，那胳膊上，有一道浅显的伤疤。
“我被俘了，但有人救了我，他趁着夜色，咬断了绳索，带我逃离了那处地狱，带我进入了荒无人烟的大山，我度过了一段永生难忘的时光。”
“是谁？”我问道。
敖云看着我，笑着摇头：“是你呀，你果然不记得了。”
我？
六尾灵狐吗？
“额，那……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一起修行，一起游荡在天地间，躲避人类的居所，但后来，你还是死了，我感觉失去了亲人，这天地再也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所以我冲上了龙虎山，我问他们，一本书真的比一条命重要吗？”
“很显然，我遭到了攻击，寡不敌众，我一怒之下，吞了他们的悬棺，将他们祖宗给吞了大半，后来被逼到了上清河，被道法所困，被剥了皮……”
敖云看着自己：“其实我就是那皮，我知道自己并不是敖云了，我只是她留在人间的一个记忆，也只是一张皮而已。”
敖云的脸上写着伤感。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轮回转世，忘掉一切，而我却要背负这折磨人的记忆？”
敖云苦笑一声，看着我：“我过了很久浑浑噩噩的日子，我建立了龙宫，有机会你一定去看看，我在那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你到来之前，从未离开过，我觉得……”
我抓住了敖云的手：“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充满恶意，所以你有些害怕离开对吗？”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敖云笑着点头：“没错，我害怕离开，我并没有你们看见的那么强大，我只是一层皮，一层徒有其表的皮，我的骨肉，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都不在了。”
我莫名的心痛！
我知道这或许是错误的，但我还是抱住了敖云。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情感，也许是可怜，也许是怜悯，亦或者是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在作祟，我只想给她安慰。
此时此刻，我终于意识到了，潘云和天师的决定，并不是荒唐的，糊涂的，而是想要给我一个选择。
而这个选择……
果然，无比的艰难！
旁边，李达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是神色复杂。
他起身：“我去弄点吃的。”
李达走了，这里只剩下我和敖云。
我抓着她的手，蹲在她身前：“接下来，你带我你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敖云看着我。
她嘴角一直带着微笑，却让人更觉得心酸。
“吴常，你在这世上，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吗？”
“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见一见他们。”
“我有一个鬼妻，名叫柳叶青，有爷爷，在做山神，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师父，叫乔万山，正在为我出马立堂而奔波，有个忘年交，姓郭。”
“没了吗？”
我点头：“还有就是你见到的包小菲和李达了。”
敖云道：“那我们就去见一见你的鬼妻吧。”
柳叶青吗？
“好。”我点头，自然而然的答应了下来。
“她一定很漂亮吧，能做你的妻子，应该很幸福吧。”
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漂亮是很漂亮的，但跟我在一起，就没过过安稳日子，应该不算幸福吧。”
敖云笑了：“谁说安稳日子就是幸福了？我一直安稳在龙虎山，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仍旧怀念那段被捕龙人追杀的日子。”
额……
好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便笑了笑。
李达回来，我将敖云想去见柳叶青的事情告诉了他。
李达一脸诧异：“你们决定就好，我反正就是个跟班。”
吃过了饭，我便订了去河北的飞机。
坐上飞机的时候，敖云显得很兴奋。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
“没想到，现在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飞行了，在我们那个年代，简直不敢想象，这么一个长着翅膀的家伙，居然可以带这么多人，并且你说……你说每天都有很多架飞机在空中飞行？”
“恩，听说每天有将近十万的飞机起降。”
“十万？”
敖云满脸的不可思议：“真是个……可怕的年代。”
我笑了：“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因为只是飞而已，并不能在空中施展法术什么，只有一小部分战斗机可以做到。”
“那也很厉害了。”
的确是厉害。
其实末法时代可不是说说的，到如今，我还没有见到不怕子弹的高人。
也许在很早之前，法术曾经辉煌过，但如今，的确是日渐陌路了。
我甚至一度怀疑，就算是神佛真的存在，那么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和现在的热武器相比，神龙是不是也会像鸟儿一样被打下来？
忽然！
敖云的神色明显一变，她看着窗外，变得异常安静。
我眉头微皱，朝着那里看去！
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一片片的白云。
忽然！
我心中一动，打开了天慧眼，结果一看之下，就见那白云之间，有一道影子，速度极快的跟着飞机。
“那是什么？”我问道。
敖云道：“鹤仙。”
鹤仙？
“他是追着你来的？”
“我想是的。”
我提醒李达，有鹤仙跟着，意图不明。
李达也朝着外面看去，眉头皱起。
“这飞机之上，它应该不会乱来的吧？”
忽然！
敖云浑身一抖，下一刻，她绵软的躺在了椅子上，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敖云！”我惊呼一声。
“它在伤害我……”
什么！
我朝着外面看去，那鹤仙距离很远，是一只很大的丹顶鹤！
猛然间，我见到，那丹顶鹤在飞行的时候，头部总是一曲一伸的，幅度不大，但仔细看，还是捕捉到了。
它每动一下，敖云的气息就会萎靡。
很短的时间，敖云就像是老了几十岁，身体不自然的干瘪，像极了漏气的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