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初，刻光盘还是个技术活，那年头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很多家庭都流行用dvd。

    张浩的光盘从来都不缺销量，主要是成本小，利润足，而且根本不愁销量，但凡是个男的，都对这玩意有兴趣。

    当然了，这一行也属于灰色产业，不能光明正大地当街出售，所以只能趁天黑之后，偷偷跑到夜市里贩售。

    我对这狗曰的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小子打小脑子就灵光，能想出这么个生财的门道，也是没谁了。

    当晚，我和张浩便推着三轮车，把满满的一车盗版光盘运到了夜市中，一个不太见光的角落。

    我感觉这地方比较冷清，就问张浩为什么不把三轮车推到夜市中间去，那里人流量比较大，生意肯定更好。

    张浩撇嘴说，“哪有人在那种地方选光盘？干这事的人基本都偷偷摸摸的，你跟着我好好学吧，保证吃不了亏。”

    还真别说，我们刚把摊位摆上去不久，立刻就有个戴着金色眼睛，长得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过来选，这丫的选了两张日韩类的，上来跟张浩讲价。

    张浩特别不耐烦，说哥们，日韩的都是抢手货，概不讲价，你要是嫌贵就买欧美的，那个便宜，喏，我还可以附赠你几张非洲的，都是无码高清，保证过瘾……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爽快地付了钱，等送走第一个客人，张浩就附在我耳边，一脸得意地传授起了他的生意经，

    “日韩类的比较抢手，打死都不能降价，有些客人不满，你就附赠几张欧美的，尤其是非洲的，能出一张算一张……”

    经他这么一点拨，我顿时开窍了，有样学样，也乐呵呵地招揽起了客人。

    没一会儿，光盘就销售得差不多，张浩笑嘻嘻地清点钞票，说怎么样，我说的吧，咱们这东西从来不缺销量。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被压在下面的最后几张光盘，红着脸说，“能不能把这几张留下来，我也想学习学习……”

    张浩哈哈一笑，说学个毛线，你个单身狗又没有地方实践，没事少看点，省得以后营养跟不上。

    说完他就表示尿急，想找个桥洞解决一下，将三轮车交给我看管，转身就去了人少的地方。

    我蹲守在原地，正觉得无聊，冷不丁，墙角的阴影角落里，却出现了一个穿着军大衣、秃着头皮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走向我的摊位，一边走，还一边疑神疑鬼地打量街道。

    我乐了，心说买个光盘又不是什么罪过，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一样？

    没一会儿，那秃头大叔便磨蹭到我的摊位，随手拿了几块光盘，左瞧右看，都觉得不满意，又把光盘放下了。

    我想着做生意嘛，来的都是客，咱必须尽可能地满足客户需求不是？就腆着脸凑到那秃头大叔身边，笑眯眯地问，“大叔，怎么的不合口味啊，这都是时下比较流行的日韩风……”

    秃头大叔摆了摆手，他声音压得很小，说小伙子，这些我都腻了，有没有非洲的……

    我瞪大眼说，“叔，你口味挺重啊，别说，我这儿还真有，反正是关门生意，我少收你点！”

    说着我就掏出一堆压箱底的，递到那秃头大叔手上。

    他眼前一亮，赶紧用袖子把光盘藏起来，等结完了账，又神神秘秘地凑近我，笑眯眯地说，“小伙子，好心提醒你，赶紧收摊吧，今天这天气不好。”

    我心说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天气不好？那秃头大叔也不辩解，神神秘秘地摇头，一脸诡异地扭头走了。.

    等张浩回来时，我正想跟他说起这事，冷不丁又看见一帮打着手电筒，胳膊上带着红袖章的人，正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对着沿街的摊位就是一顿乱搜，吓得好些人连三轮车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我看的一脸纳闷，正想问这些人是谁？不料张浩也露出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拍拍我说，“赶紧走，这帮劫道的来了！”

    说完他拔腿就跑，我却愣在那里，望着这帮红袖章经过的地方，每一个商户都被撵得鸡飞狗跳，心里好大的不服气。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打劫？

    我初生牛犊，哪会怕这群人？就冷笑着站在原地没动，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个带着红袖章的人跑来，怒气冲冲地踢我的三轮车，还嚷嚷着要没收车上的东西。

    我一声不吭，趁这人抢光盘的时候，一个鞭腿就甩了过去。

    那人没有防备，被我踹在地上直哼哼，其余的人看见这一幕，立马掏出塑胶警棍，骂骂咧咧地跑上来，“艹，兔崽子你敢打城管，把双手放头上，痛快给我们回去。”

    什么城管？

    我还杵在原地发懵，已经跑远的张浩见势不妙，赶紧又冲回来，拽着我就跑，边跑边说，“你可真是爷啊，我干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敢跟城管干仗的，赶紧走，被这帮人逮到了没好果子吃。”

    见我们要跑，那帮城管顿时来劲了，人手一根警棍，十几个人追着我们撵，我和张浩抱头鼠窜，实在气不过了，我直接撒开张浩的手，虎着脸说，“怕个鸡毛啊，十几个普通人算什么，我分分钟撂倒给你看！”

    张浩吓得抱住我大腿，“哥，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帮戴红袖章的咱可惹不起，你打了他们，以后这生意就没法干了，到哪儿都得挨堵。”

    他拉着我亡命狂奔，跑出三条大马路，连三轮车也不要了，等到了一家大排档，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拍拍刚才的收获，说没事，反正大部分的光盘都出完了，三轮车值不了几个钱，走吧，咱俩撸串去！

    撸着烧烤串，张浩一边跟我碰杯，一边讲起了这里边的门道。

    经他细说，我才了解到这些城管到底是干嘛的，心中也暗自庆幸，得亏没被这些人堵上。

    张浩说可不是，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很多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谈，你心里知道了就行。

    第二天我们没有出摊，主要是为了防着那对城管来找麻烦，连着躲了好几天，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干买卖。

    眼看着一张张毛爷爷到手，一向穷怕了的我，心里也是激动得不行，正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门好营生，岂料麻烦很快也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