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是病不瞒医，他不肯讲实话，我们也没办法对症下药，只能板下脸下逐客令了。

    中年人见状也害怕了，看了看魏平，又看了看被我板起来的脸，赶紧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给我们挨个点上，

    “别介啊，情况是这样的，老太太是农村的，生前跟我媳妇关系不太好，所以……自从到我家，受了我媳妇不少委屈。”

    我接过烟，又瞥了他一眼，“这么说来，老太太的死，多半就和你老婆有关了？”

    他赶紧摆手说道，“这……哪儿能啊？没有没有，只是她们俩吵架，后来老太太气得心脏病犯了，没过几天，躺在医院病床上死的，应该和我媳妇关系不大吧？”

    说说到这儿，中年人又一脸小心地看向我们。

    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回头，和魏平对视了一眼，继而点头说，“行了，交定金吧。”

    对于雇主的话，我说不上信任，也说不上不信任，一切都只能去了他家看过之后再说。

    最近这阵子，我一直待在家伤春悲秋的，也难得出来活动一趟，好不容易有了上门生意，自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于是便取出了一张合同，要求这大哥签字。

    行当里的规矩，捉鬼的义务的酬金很高，定金是五万，事成后再收另一半，但由于这一行比较特殊，也不会受到相关部门保护，所以每做一单生意，我们都会要求客户先在合同上签字，免得到时候赖账。

    这大哥也是急了，当场签了字，掏出公文包就要数钱，等办好了手续，我又对他叮嘱道，“成了，先让你媳妇到别的地方先待着，最近不要回家，等晚上我去你家看一看情况，到时候再做处理。”

    “这……”大哥把眼珠子转来转去，脸上却写满了不信任，似乎害怕我们收了钱不管事。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只好摇头笑笑，“算了，浩子你先陪他去一趟，顺便勘测一下地形，等到了晚上我再过来。”

    “好咧！”

    张浩自从入了这行，腿脚倒是勤快了不少，二话没说，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又取了阴阳罗盘，跟随那大哥走了。

    等两人彻底离开后，我才和魏平讨论了起来。

    按照魏平的猜测，这家老人怕是临死前有什么执念，所以才徘徊着不肯离开，再加上儿媳妇生前对自己不孝顺，所以死后怨念难消，才会一直缠着家人。

    对于这种说法，我并未否认，但却总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只想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为何？

    如果老太太只是因为身前受了委屈，想找儿媳妇麻烦，为何又会连同自己的亲儿子一起缠上？

    “在一个，赵勇（雇主名字）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他面相很糟糕，属于真正的横死相，哪有父母死后不保佑后人，反倒找儿子索命的说法？”

    魏平楞了一下，沉默着抓了抓嘴角，“那要照你的意思，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别的隐情？”

    我点点头，十分严肃道，“是的，我甚至怀疑，这老太太的死，和赵勇也存在一定的联系，否则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

    魏平无语道，“那你还接这种生意？”

    我笑笑，说白送上门的生意，为什么不接？顺便还可以将老太太的死亡真相查明白，没准又是一桩刑事案件也说不定。m.

    魏平撇了下嘴，说自己只是个术士，一切目标都向钱看齐，至于查案之类的事嘛，他不想管，也懒得掺和，实在没兴趣处理这么麻烦的事情。

    我也懒得劝他，整个白天都在事务所养精蓄锐，不知不觉便睡了一觉，等傍晚醒来，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推了推魏平，让他带着家伙跟我一起去赵勇家。

    夜里风大，我们出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保险起见，我先给张浩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家情况还算正常，这才慢悠悠地出发，和魏平步行着来到了赵勇家的巷子外面。

    这一带属于拆迁区，马路比较荒凉，我不如巷道之后，便打量起了周围一排排的老式建筑，心中不免犯嘀咕，碰了碰魏平的肩膀，说老魏，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奇怪，怎么天已黑，路上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拆迁区嘛，有什么奇怪的？前面不是有人吗？”

    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向了巷子拐角，魏平忽然伸手往前面一指，我立刻凝目瞧过去，发现在距离赵勇家不远的一块平地上，有个老人正弯着腰，拿着笤帚在扫地，看背影，好像是个环卫工人。

    “大爷，打听下，赵勇家应该怎么走？”没等我看清楚，魏平已经快步走上去，对那老头问了一声，“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扫地干嘛？”

    “人老了，多活动活动，对身体也好。”那老头头上带着个帽子，头也没抬，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亮起来的灯火，“他家就在前面，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有点事。”

    魏平笑笑，递给他一支烟。

    那大爷伸手接过，将脸略微抬起来，惨淡的灯光下，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窝，几乎陷到骨头下面去了，声音也略带嘶哑，

    “那地方可邪性着呢，你们最好别去。”

    “你……”魏平吃了一惊，正打算再问，我赶紧快走了两步，拽着他胳膊就走。

    转身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街道后面刮起了一股冷风，阴恻恻地吹拂着，马路上大量的废纸和垃圾被冷风吹得到处飘，气氛很是低沉。

    等走出一段距离，我俩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刚才在地上扫地的老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才那老头……”魏平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边走，一边低声对我问道。

    “你才反应过来，没看见那他手上的笤帚绑的都是些什么吗？”

    我边低头走路，边压低声音说道，“都是头发！”

    魏平一惊，但随即也就释然了，甩甩头，干笑着说，“问个路都能碰到鬼，真特么邪门！”

    我没理他，只在心里说，更邪门的怕是还没有出现呢。

    等到了雇主家，我们站在坝子外面歇了口气，这里的老房子比较破旧，院子外面栽种了不少爬山虎，几乎将整个院墙都笼罩起来，月影稀疏，斑驳的树影打在泛黄的墙体上，总给人一种森怖的感觉。

    我点了支烟，继续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地形古怪，魏平则撒开我，打算上去敲门，我却突然叫住他，指向他肩膀说道，“老魏，你肩膀上怎么回事？”

    “啥？”

    魏平怔了怔，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边的肩膀，随后跟我一样愣住。

    刚才只顾着走路，谁没注意看魏平衣服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手印，红中泛黑，像是用干透的鲜血染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