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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的世子妃有喜了

    李府,廊下细雨绵绵,打湿了一半的花木游廊。

    李飞鸾站在廊下,穿着水碧色罗裙,披着一件淡蓝色披帛,她伸手去够那绵绵细雨下的一支早桃花。

    粉色的花骨朵上满是晶莹的水珠,那花朵未开,却娇艳的让满园春光都失了色。

    李飞鸾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但说出的话宛若寒冰利刃般:“我这满院子的花开得不好,需要施肥了,若你有半句假话,我就把你剁碎了,来给我的花施肥。”

    站在廊下的大饼子脸男子吓得慌张低下头,恭恭敬敬说:“在下若是说了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现在的世子妃,真的是男子……他就叫冉清谷,那年花灯节,他帮他表妹猜对了所有的灯谜……”

    想到这个,男子暗自咬着牙。

    他在北城是鼎鼎有名的秀才,北城人都叫他张大才子,连续蝉联了五年的北城灯谜王。

    整个北城论猜灯谜,吟诗作对,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尽管他科考几次不中,但依然不负他的才名。

    但那年花灯,一个神秘人出现,他就落马了。

    那是个白衣男子,浑身上下一片素白,在凛冽的寒风里,时不时的掩唇咳嗽。

    他明明看上去如此孱弱无依,身上的风骨却让北风也为之折腰。

    他站在朦胧的灯火下,从容淡定的帮着他表妹猜一张又一张灯谜。

    无论那灯谜有多难,无论让多少猜谜者头疼不已的谜底,他只要扫一眼,就立刻能说出来,从无出错,也没有任何犹豫。

    他每说一张,他的表妹跟一个婢女疯狂的鼓掌,竟敢还嘲笑自己是个草包。

    到了最后,他替他表妹夺得那年的猜灯谜桂冠。

    后来,他又去了那北城望月楼的诗会。

    他虽然未曾露面,但只要一看到白毓,以及白毓写出来的诗句,他就知道那个男子去了。

    白毓拿着那些诗句嘲笑他附庸风雅,卖弄迂腐,难怪屡屡不中第。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个蝉联五年的北城才子被人骂草包,沦为丧家之犬。

    他从没有像那日那样受尽屈辱。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个功名回去,要让北城那些人看看,究竟谁是草包?

    他这次入京都,也是为了今年的科考。

    但他没想到,在市井之中,他遇到了那个男扮女装的男子,也阴差阳错遇到了李飞鸾。

    细细一打听,他才知道李飞鸾与成王世子之间的恩怨。

    而昔日病弱的少年竟然颠龙倒凤成了世子妃,他更没有想到那人还得罪了李飞鸾。

    李飞鸾是谁啊,李相的嫡女啊。

    只要他为李飞鸾排忧解难,今年的状元郎不是非他莫属吗?

    李飞鸾笑靥如花:“我父亲掌管所有的文臣,就连礼部侍郎也是他的学生,你若是为我办好了这件事,自有你的好处。”

    大饼脸男子张秀才连忙道谢:“多谢小姐,小姐放心,我定然不会让那贼人欺君罔上。只要小姐需要,小的自然会为小姐赴汤蹈火,万死莫辞。”

    雨下的有点儿大,李飞鸾袖口被打湿了大半。

    她收回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此时春风拂过,吹得廊下挂着的那副画摇摇欲坠。

    啪嗒一声。

    那副画落在了地上,风吹着细雨落在了画上,画上的彩墨迅速晕染开来……

    画中人是冉清谷。

    他穿着碧色罗裙,白纱披帛,端庄娴雅,眉目如画。

    李飞鸾一脚踩在那幅画上。

    脚下的画中人眉目依然清晰。

    她狠狠用脚碾了碾,那画瞬间被鞋履碾破了,撕裂开来。

    她犹不解恨,一脚踹起那幅画,踢到廊下的水塘里,直到画中人面目渐渐变得模糊了,她才露出些许笑意。

    谁能想到让成王世子魂牵梦萦的世子妃竟然是个冒牌货,还是个男子……

    这一个月来,她找人调查了冉清谷,甚至亲自去北城拿着这幅画问情况。

    虽然见过冉清谷的人寥寥无几,但有一个曾给白国公老宅送炭火的人一口咬定,说画上的人是世子妃的表哥冉清谷。

    这人与张秀才说得一模一样,而这人跟张秀才毫无关系。

    她甚至还让顾佑帮她在王府观察冉清谷的情况。

    顾佑告诉她,冉清谷拒绝跟世子同房,甚至……冉清谷晚上从不让丫鬟入房内伺候,也不让丫鬟更衣。

    她听到这话,又是喜又是忧。

    喜是,商容与竟然还没跟世子妃圆房?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里,世子妃根本不重要?

    忧是,商容与竟然还没跟冉清谷圆房?

    这是不是又说明了在商容与心里,他很爱冉清谷,竟然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毕竟冉清谷这贱人不敢圆房,一旦圆房,商容与就会知道他是个男子,以商容与的性格,若是知道被人欺骗,那岂不是会把冉清谷大卸八块?

    ==

    三月初三,刘国丈府。

    “都利索点,贤妃娘娘为国丈大人的寿诞耗费了不少精力,不仅从江南戏班子请来了名角,还从宫里调来了不少人手,此番王公贵侯都会到场,就连皇上与成王也会到,搞砸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刘国丈府的总管夜半时分就站在院子里训诫府里的下人,下人们毕恭毕敬站成一排,听着训诫。

    此时,一个丫鬟走进了院子里。

    总管认出来这是刘侧妃的儿媳苏喜身边的人,连忙点头哈腰过去,喊着:“姑娘。”

    刘家能有如此荣华富贵,全靠刘贤妃与刘侧妃嫁入皇室,而刘侧妃的儿媳苏喜是当朝太傅的嫡孙女,地位自然不可一般。

    因此他格外的小心翼翼而客气。

    那丫鬟瞥了眼众人。

    刘总管挥手:“都下去吧,都麻利点,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狗命。”

    等人走完了,刘总管问着:“姑娘,怎么了?可是二夫人找老奴有什么事情?”

    丫鬟微笑着:“二夫人没什么事儿?二夫人只是让奴婢来问问总管,今日寿诞,是什么菜系?”

    总管微笑:“为了满足各位达官贵人的口味,府邸准备了各色菜系,保证让各位达官贵族乘兴而归。姑娘,可是二夫人有什么忌口的?你可同我说说,我好吩咐下面的人,做菜的时候仔细点。”

    丫鬟:“我家夫人没什么忌口的,但是……”

    她话锋一转:“只是来此寿诞的有人有忌口的,总管可知,吃什么东西,能让肠胃不好的人难受?”

    总管犹豫半晌才说:“这……肠胃不好的人忌辛辣荤腥,但若都是辛辣荤腥,怕是办砸了这次寿诞。毕竟来的很多三朝元老平日饮食都异常清淡。”

    丫鬟笑着递上去一张药单:“那人身子骨弱,肠胃差,这是她平日所服药物。”

    她提点的很明确了,沉鱼阁的那位不仅身体差,动不动就生病,肠胃也极其的差,平日吃东西,更是异常精细。

    饶是如此,还隔三差五的服用健胃药材……

    这次,定要他折半条命在这里不可。

    都是在刀口浪尖摸爬滚打起来的,谁还不会点手段?

    总管心领意会笑了笑:“我知道了,请姑娘回去禀告二夫人,我定会竭心尽力,也请代我问侧妃安。”

    丫鬟:“好,总管大人先忙。”

    一场春雨过后,京都的花全开了,梨白似雪,桃粉若霞。

    刘国丈为了办好这八十寿诞,刘府特意请了二三十个园林大师,买了成千上白株桃梨来装点院落。

    冉清谷之前为成王办寿诞轰动整个京都官宦人家,此后京都的权贵们都兴起了一股热潮。

    寿诞可以不奢华,但一定要别具一格,别有新意。

    于是各个府邸的主母管家想破了头。

    这不,冉清谷去年夏季搞了个流觞曲水,刘府立刻跟上,弄了个桃梨满天下。

    刘府将院子里载满了桃梨花,粉/白相映,美不胜收。

    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十张餐桌,餐桌上摆放着各类食物与水酒,客人可以随意在每张餐桌上选取自己喜欢的食物,然后在一些景点漂亮的地方,设置各种式样的矮凳座椅,客人拿着自己喜欢的食物随意入座,可以选择跟喜欢的人同坐。

    在这里,宛若世外桃园,没有阶级,没有官职大小,全藉心意。

    冉清谷跟着王妃,坐在了一处景致不错的小亭子里。

    王妃进了刘府就再也没见过商容与了。

    她嗔怪说:“容与也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去寻自己那些同窗,也不来跟我们坐在一处。”

    冉清谷吃了几口食物,默不作声,他胃里暖烘烘的,有喝了烈酒后灼烧的感觉。

    他知道商容与无法面对他,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商容与。

    其实无论商容与怎么处置他,他都不会怪他,这本该就是他的命。

    突然,这股烧刀子的感觉慢慢升腾,就像一把钝刀,或轻或重剐着他的胃,或多或少带出了点血。

    他皱眉捂着胃部,挑眉看了眼在场的人。

    在场的人或欢声笑语,或高谈阔论……

    似乎只有他一人如此。

    他这几日肠胃有好转,怎么到刘府就愈演愈烈?

    坐在对面的苏喜挑眉冷眼看着冉清谷,嘴角微微勾起。

    谁也想不到她在饭菜里下了与冉清谷所服用药物相冲的香料,这贱人就活该如此遭罪。

    冉清谷疼得难受,一不小心对上了苏喜的目光。

    苏喜本得意洋洋,却被冉清谷那犀利如刀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她心里惶恐,败下阵来。

    那眼神太可怕了,她从没见过如此凶狠的眼神。

    王妃见冉清谷额头浸出冷汗,关切问:“毓儿,你怎么了?”

    冉清谷站了起来:“母亲,我没事,我去一趟后院。”

    王妃:“要母妃陪你吗?”

    冉清谷摇摇头:“不用,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极力稳住自己朝着后院走去。

    商容与本就同陆云深等坐在廊下,大肆的行着行酒令,高声论阔,隔壁那一桌两朝元老都没有这么张狂。

    他在行酒令时,看到冉清谷走过人群,前往后院的方向。

    他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酒洒了出来。

    余条说着:“这杯不算啊,都洒了这么多……”

    陆云深微笑:“来,满上,满上。”

    商容与笑了笑直接抢过酒壶,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酒水来不及吞咽,流在了华衣上。

    陆云深几人大声感叹着:“好,好样的。”“好酒量……”“这么能喝,刚刚怎么老藏着掖着……”

    附近几个桌子的人也看了过来,大声夸赞着商容与,商容与这一桌成了附近几桌的焦点。

    酒水大口大口的倒下,商容与眼睛余光看过去,众人或开怀大笑或起哄,或嗤之以鼻或蔑视不成体统……

    “一个正常的人不可能没有情绪波动,开心喜悦了要笑,难过痛苦了要哭,这难道不是人的本能吗?”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活着都感知不到,连最基本的衣食都无知觉,这样的人……时间长了,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一具。”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不爱我自己,但我喜欢你。”

    “我就不知道什么是人的正常感情,或者说我不知道人需要什么?我很努力活得像个人,我也很努力的去模仿人,但我发现都很假……”

    “我这种人,没有亲戚朋友,没有爱人父母,没有家,也没有未来,而你有着我羡慕的一切!”

    最后一滴酒倒完,商容与砰的一声摔碎酒瓶。

    众人喝彩捧场夸赞着:“好,世子豪气……”

    商容与一抹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酒水,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他走到花廊处,看到商玉州也行向后院。

    他犹豫了一下,在他转身往回走时,被人拖住。

    南郡王喝醉了,跑过来拉着商容与的手臂,捏着一壶酒,醉醺醺说:“世子,我要跟你喝一杯,我要看看谁的酒量大?我……”

    他拍拍胸脯:“千杯不醉,从未醉过,今日就要跟你大喝一场……”

    咚得一声,南郡王就醉了摔倒在地,横在了商容与面前。

    商容与看了看后院的方向,下定决心似的,抬脚便在南郡王的身体上踩了过去,前往后院。

    他走到后院,就看到冉清谷手扶着墙,蹲在后院的角落里,吐得天昏地暗。

    他转身欲走,刚迈出一步,就听到那人难受吐酸水的声音。

    他就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步都无法迈出。

    那声音一声声敲打着他的心脏,心里酸疼酸疼的。

    对面游廊走出来一群穿着靓丽步伐款款的丫鬟,每个丫鬟托着的托盘里摆放着四只白瓷茶盏,杯子壁紫红与青蓝色花纹相间。

    那些花纹不是后来纹上去的,而是在制作白瓷的过程中,添加红瓷与青瓷,经过烧纸,就呈现出紫红色与青蓝色,工序手法极其繁杂,稍有不慎,瓷杯就会功亏一篑。

    商容与顺手从其中一个丫鬟的托盘里拿出一枚盛着清茶的茶盏。

    丫鬟拦住商容与,恭敬行礼:“世子,这茶盏是先帝赏赐的圣物,要拿到正厅的。里面装着花露泡的茶,是用来招待一等将相王爵,少了一个,奴婢等人万死莫辞。”

    商容与:“就算拿到正厅,那也有我商容与的一杯,我提前拿了自己那份而已,你去回明便是。”

    丫鬟想想也有道理,便点头:“是。”

    商容与拿着茶盏走到冉清谷面前,将花露递给他:“漱漱口。”

    冉清谷看着递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愣了半晌,接了过来:“谢世子。”

    商玉洲转过廊桥,看到角落里两人身形,顿在原地。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那杯清水,砰——

    杯子被他捏碎了。

    他很讨厌这种无力感。

    就像他当年无法救自己的娘亲,在雪地里向那个自己不认识的父亲与一众兄弟磕头一般……

    最最后,他离他娘越来越远……

    直到她冻死在雨花池里。

    而现在,明明是他先来的,冉清谷这条命是他救的,他本来属于他、陪伴他的。

    可是总是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

    他连关心他的资格都没有。

    商玉洲用力过度,瓷杯碎片扎进了手心里,鲜血一滴一滴的汇聚,滴落。

    他转身,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冉清谷扶着墙吐得太难受,身体微不可察颤抖着。

    商容与伸出手欲要拍拍他的背,让他好受点。

    手在快要贴上背时,停住了。

    他嚅动了嘴唇,想问让冉清谷去偏房休息。

    但话一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路过。”

    冉清谷漱口时停顿了下,良久才将嘴里的漱口水吐掉:“奥。”

    相对无言。

    沉默良久,冉清谷开口:“世子,其实不管您想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怪您。”

    商容与:“闭嘴。”

    冉清谷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站起身,朝着庭院中央的石桌走去,欲放那盏白瓷杯。

    石桌在庭院的正中央,四周的小路都是石子路,纵横交错,两旁栽满了桃梨花。

    他踩在石子路时,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脚稍稍滑了下。

    商容与见状,连忙上前两步,握住冉清谷的手,将他拉向自己怀里。

    被商容与突然一拽,冉清谷杯子没拿稳,摔了。

    商容与意识到抱住冉清谷后,便立刻放开他:“你要干什么去?石子路不好走,你就不能换一条路走吗?”

    冉清谷抬下巴指向石桌:“我放杯子。”

    一提到杯子,商容与才发现杯子已经四分五裂了。

    这是他爷爷赏赐给刘国丈的。

    天底下独此一份。

    刘国丈与他爷爷都爱喝茶听曲,可谓是知己,因此才送了这么一份贵重的茶具,这茶具的瓷纹耗费了无数工匠与原料。

    对于爱茶人来说,茶具比茶更重要。

    刘国丈此时能将这么贵重的茶具拿出来,一是为了彰显刘家的威望,二是他真的很宝贝这副茶具,拿出来炫耀。

    能被茶艺大师拿出来炫耀的茶具,可以说是堪比他的命,就好比对于一个顶级剑客来说,剑就是他的生命。

    商容与脸色青白交叠,错愕盯着地上的碎茶盏。

    冉清谷不解问:“世子,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商容与没说话。

    冉清谷:“……”

    冉清谷:“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商容与:“不,我们没错,是这杯子错了,它就不应该碎了。”

    他的视线落在隔壁的月亮门上。

    冉清谷顺着商容与的视线看过去。

    隔壁院落庭院内拴着一只貂。

    那貂浑身白毛,只有脖子处有一撮黑毛,毛发油光发亮,眼神锐利直勾勾看着他们。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看着冉清谷。

    冉清谷当即脸色煞白。

    那是二皇子的貂,是皇帝赏赐给他的。

    也是他唯一有的,太子没有的东西。

    他甚是喜爱这只貂,基本走哪儿带哪儿。

    当年卿家被灭时,这貂还挠过冉清谷,他手臂上还有一道淡淡的挠痕。

    此时此刻,那只畜生狠狠的盯着他。

    想必是认出他来了。

    商容与捡起地上的石砖,走向那只貂。

    冉清谷错愕:“世……”

    商容与:“去望风,不然刘国丈今天非得把我们两人扣在刘府,给他的茶盏守孝三年不可。”

    冉清谷迟疑了一瞬,点头:“是。”

    ==

    前厅已经用完了餐,庭院里的餐桌吃食酒水均陆续撤下,在院落的高台上,搭了一个戏班子,这是刘贤妃从江南请的名角。

    这时,戏台上名角退下帷幕,一位说书先生站上戏台。

    那说书先生大饼麻子脸,摇着扇子,缓缓走了两步,每走一步,念一句诗,颇有风流才子的韵味。

    “颠龙倒凤误年华,是男是女怎辨假,东家有女西家替,一朝嫁入帝王家!”

    他站定,用扇子指着众人:“东家有女西家替,一朝嫁入帝王家。”

    台下的达官贵人们互相看了看:“这人是谁?说书先生吗?他说的是什么?”

    另外一个人附和:“不知道,还诗句还挺有意思的。”

    “继续啊……”

    那大饼脸男子微笑着说:“传说啊,在某个不知名的朝代,皇上给当朝亲王的最疼爱的儿子赐了一桩婚事,却不想妹妹不愿意嫁,哥哥却嫁了……”

    人群觉得不可思议:“哥哥嫁了?男子嫁给男子?怎么可能?”

    “是啊,你莫不是话本看多吧?”

    大溯豢养男宠小倌的比比皆是,但从来都不登大雅之堂,都是玩物。

    更何况,哪有男子嫁人的?

    大饼脸男子微笑着:“诸位且听我一一道来。”

    刘侧妃摸不着头脑:“姐姐,这怎么回事儿?也是你请回来的?”

    刘贤妃一脸疑惑:“这人不是我请回来的。”

    朗华公主挽着她母妃的手,气急指着戏台,吩咐小厮侍卫:“都愣着干什么?看这人撒酒疯,还不拉下去,办砸了外公的寿诞,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

    侍卫们刚要上台将那人拉下来,却不想被李飞鸾拦住。

    李飞鸾笑意吟吟说:“公主,听听怎么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朗华公主虽与李飞鸾一向交好,但也不敢拿刘国丈的寿诞开玩笑,便问:“万一这人……”

    李飞鸾打断她:“怕什么?府邸侍卫这么多,他能翻出多大的浪?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听听吧,万一搞砸了寿诞,我负责。”

    朗华公主:“你负得了这个责吗?”

    李飞鸾斩钉截铁:“我负得了。”

    她冲着大饼脸男子挑眉:“你继续。”

    大饼脸男子继续摇着扇子:“这位男子代替他妹妹出了嫁,嫁入了帝王家,却不想那帝王家的人一直未曾识破他,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着……”

    “等等,当朝亲王的儿子,赐婚……怎么这么耳熟啊?”

    “有点像皇上与成王世子、世子妃啊……”

    “那世子妃岂不是男子……不可能啊,她那么贤良淑德,看着怎么也不像男子啊。”

    大饼脸男子满脸愤恨,用扇子一点,指向众人:“我说的就是……成王世子妃白毓,他原名叫冉清谷,是白毓的表哥,他本来就是一介男儿之身。”

    一瞬间,各位达官贵人脸上的表情千奇百怪。

    有惊诧的,有看戏的,有错愕的,有难以置信的,有愤怒的,有嘲讽的……

    画面像定格了一般。

    王妃的脸色难看至极,气得吩咐侍卫:“去,将他的舌头割下来。”

    若不是成王陪着皇上去射箭了,她必定要让成王将这人大卸八块。

    此时,后院响起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像婴儿啼哭,像女人啜泣,又像是某种动物。

    众人还未在“世子妃是男人”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就被这几声尖锐的惨叫声吓得找回神志,纷纷看向后院的方向。

    只见商容与扶着冉清谷掀开帘子,走到前厅。

    冉清谷衣衫上破了一块,头发几缕散乱下来,脸色苍白,浑身微微发抖,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

    商容与温柔搂着他,眼神里情义似水。

    两人一进正厅,就察觉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两人。

    眼神游移不定落在冉清谷身上与冉清谷的胸上。

    王妃看到这般模样,吓得连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

    冉清谷颤声:“母亲,毓儿没事,就是被一只貂吓到了。”

    众人这才想起后院那几声尖叫。

    莫不是世子妃被一只宠物貂吓到了?

    许多达官贵人会养小宠。

    但一般貂、猫、狗这种,没什么攻击力,有攻击力的也会被拴起来。

    能被一只小猫儿大小的貂吓着,果然很是胆小。

    那个台上之人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世子妃是男人。

    哪个男人这么胆小?哪个男人能这么风情万种娇弱无依?

    世子妃若是男人,那天下不就没女人了?

    冉清谷看向台上之人,脸色霎时更白了。

    这人不是北城的谜底王张大才子吗?

    那年元宵,他被白毓桃子拉着上街去玩,厢房内,白毓接了许多花灯下的谜底,他只能帮她猜,到了最后,白毓直接成了那届的谜底之王,将这个蝉联五年的谜底王张大才子给拉下了马。

    后来恰逢元宵诗会,白毓作为北城唯一的公爵之女,受邀参加,可惜白毓舞刀弄棒可以,吟诗作对简直是在为难她。

    她跑来求冉清谷。

    冉清谷只得在她的雅座上帮她写诗,最后她靠着冉清谷写的那些诗句吊打一片。

    而那附庸风雅的张大才子更是被白毓奚落羞辱了一通,沦为笑柄。

    事后,冉清谷责怪白毓不懂得收敛,没必要招惹麻烦。

    白毓这才告诉他,这个张大才子是个吃软饭的,还不中用。

    他十二岁就成了秀才,刘员外不嫌弃他家里寒酸,觉得他前途无量,愿意将最宠爱的女儿许配给他。

    谁知道他将刘员外的女儿娶回家后,不仅不用功考科举,也不关心家里的柴米油盐,用妻子的嫁妆三天两头请狐朋狗友吃饭,还附庸风雅的去外面找美貌的妓|女。

    他的娘更是刻薄尖酸,不仅让刘员外的女儿为她洗衣做饭,动辄打骂,甚至在妓|女怀孕后,让刘员外的女儿去娘家借钱帮妓|女赎身。

    最后刘员外实在心疼女儿,就提出和离。

    张大才子要求刘员外给一千两白银就和离,否则想都别想。

    刘员外实在是没见过这种泼皮无赖,就找了知县来主持公道。

    知县是个明事理的,要求两人当场合理。

    再后来,张大才子气不过,认为是刘家欺人太甚,到处诋毁刘员外的女儿,说她不守妇道,与人通|奸,害得刘员外的女儿一直没有嫁出去。

    白毓骨子里向来就有一股侠胆义肝。

    对那张大才子厌恶到极致,才在元宵诗会上当众羞辱他附庸风雅,诗文狗屁不通,做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冉清谷听清缘由,便也作罢。

    谁曾想,今时今日,这张大才子出现在此。

    张大才子看到他,也是恨意满满,像是要将冉清谷活剐了般。

    商容与见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微笑着:“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本世子又帅上一个新高度?”

    陆云深移动了过来,贴耳对商容与说:“台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说世子妃是男人呢。”

    商容与嗤笑:“男人?他难不成下一刻就要说本世子是女人?真会编!”

    冉清谷错愕看向商容与。

    他万万没想到商容与会维护他。

    他以为他至少会冷眼旁观,或者杀了他。

    李飞鸾走上前来:“是男是女,不如今日验明正身吧?”

    王妃冷眼挑眉:“李小姐,单凭那粗鄙之人三言两语就让我成王府世子妃当众验明正身?你不觉得未免太过荒唐了吗?”

    李飞鸾轻笑:“这有何荒唐?此人是北城的张大才子,与世子妃白毓与白毓的表哥冉清谷有过数面之缘,他肯定不会认错,更何况如果世子妃真的是冉清谷代嫁而来,这不是欺君之罪吗?验一验,又如何?”

    王妃:“我成王府世子妃知书达理,出身名门,一举一动皆有度,怎可随便让人验明正身?她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可以当众对男子表白……”

    李飞鸾面红耳赤怒道:“你……”

    她以前确实当众追过商容与,她会以为王妃觉得她痴情,没想到王妃觉得她不三不四,不知礼仪廉耻。

    难怪她以前讨好王妃,王妃从来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也从未提出愿意让她入王府之类的话。

    李相夫人护女心切:“王妃,您这话就有点无礼了,小女曾经是不懂事,但她从没做有违礼法之事,可您的儿子却是当街寻花问柳放荡形骸?”

    王妃冷嗤:“我儿子是男子,寻花问柳又如何?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放浪形骸又怎么样?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狂?可你女儿是女子,女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字闺中,恪守女儿家本分,而不是当街拦男子车马,对男子表白,更不是如同现今这般咄咄逼人,让我成王府的世子妃验明正身,说白了,李小姐,你还是不死心,你以为就算没了世子妃,你就能踏进我成王府的门槛?”

    李飞鸾眼底泪光盈盈。

    她练武再痛再累,吭都不吭一声,被马蹄子踩得大拇指血肉模糊,她依然咬牙坚持。

    现今,王妃的话就像刀子,刀刀致命往心墙里扎。

    “王妃,既然李小姐已经找到证人证明世子妃是男子,那何不验明一下,免得日后让人诟病成王府?更何况倘若世子妃真是男子,那岂不是欺君的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二皇子站出来,温和看着冉清谷。

    他自认为阅人无数,但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觉得这人柔弱的外衣下,肯定包裹着什么……

    王妃:“二皇子,你这话就更无礼了,于情于理,你都是容与的堂兄,哪有堂兄要验明堂弟媳的真身?更何况,你们说验明就验明,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成王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倘若毓儿不是男子,那你们谁出来谢罪呢?女子名誉大于天,更遑论这种滑稽的言论,不以死谢罪,我成王府必然不罢休。”

    张大才子站了出来,冲着众人行礼:“他肯定是男子,倘若不是,我今日就当众割掉我的舌头,撕裂我的嘴……”

    二皇子微笑:“看,以死谢罪的来了,王妃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并没有逼王妃验明世子妃真身,我只是好奇他说得是真是假,毕竟男扮女装这件事,未免太过稀奇。”

    王妃冷笑:“这等下三滥算个什么东西?那条贱命于我成王府有何用?别随便推一个替死鬼就想下我成王府的脸面。”

    李飞鸾挑衅看着冉清谷:“世子妃,你敢验吗?”

    冉清谷:“你想如何验?”

    李飞鸾:“既然你说你是女子,那不如我们找两位见证,去厢房,当众验,你脱一件,我脱一件。”

    李相夫人与王妃一起开口:“不行。”

    李相夫人:“女儿,你还没出嫁,怎么能让人看到你的身体呢?”

    王妃:“毓儿,你是世子妃,代表着成王府,别人怎么能说验就验呢?”

    李飞鸾推开李相夫人:“娘,我有分寸。”

    她挑眉:“世子妃,你怕了?”

    冉清谷淡淡道:“我怕什么?但李小姐,你说验就验,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未免太不把我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总不能因为你一直暗恋世子,就总找我的麻烦,今日找个阿猫说我是男子,那明日岂不是要找个道士说我是妖孽?我总不能都要陪你玩一次?”

    他将话头直接转为李飞鸾暗恋成王世子,因爱生恨,故意为难他。

    果不其然,周围的官家小姐窃窃私语。

    “是啊,太不像话了,也不见她找别人麻烦……”

    “她暗恋成王世子又不是什么秘密,曾经当街拦马呢?”

    “不知廉耻,世子妃也真是无妄之灾,当着这么多人被羞辱!”

    李飞鸾咬牙气急:“你是不敢吗?”

    冉清谷冷嗤:“这招激将对我无用,我也不想陪你过家家。”

    商容与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冉清谷披上,眼神狠厉:“李小姐,当我商容与是死人不成?夜夜同我躺在一处的人,怎么可能是男人?”

    商容与披风上有一股浓重的酒气与他身上的草木清香。

    冉清谷胃里一直烧刀子似的,现在闻到这个味道,更是翻涌异常。

    他觉得今日饭菜肯定被人下药了,不然他肠胃刚好,不可能复发得这么快。

    胃里那股酸水翻涌上来。

    他捂着嘴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商容与温柔蹲下,轻轻为他拍着背,满脸幸福荣光:“其实,有件事瞒了半个月,一直没说,我的世子妃有喜了。”

    “他已有身孕大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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