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后面发生的事，裴月一概不知了。

    自裴姝对她说了那话后，她便离开了那里，或者，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为恰当。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了那里。

    只要一回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自以为是，裴月的心就似乎已经被羞耻填满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忍不住想——在裴姝，在那些人眼中，她是不是就像是个小丑一般可笑？

    竟然不自量力的要去保护裴姝。

    可结果呢？

    却是她连自保都难以做到，即便她已经拥有了极品灵骨、绝世天赋。

    他们是不是在嘲笑她？

    只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朝哪里去。

    讯石起不了作用了，她甚至连闻人靖和仲无愁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还有师尊，人海茫茫，她又该去哪里寻？

    裴月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朝京都走。

    她到底是在人间界生活过多年，对人间界算是比较了解。如今她什么线索都无，想要找到师尊他们，光靠她一人自是不行的。

    必须利用外力才行。

    京都是最繁华、也是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

    裴姝说得对，她已经不是任人宰割、被人随意欺辱的小乞丐了，如今的她，已然超脱于凡间。

    那些达官贵人们有了钱权之后，便会寻仙问道、追求长生。

    以她筑基期的修为，糊弄那些凡人已经足够了。只是这一次，她会更加谨慎一点！

    裴月灵力已经恢复，白日便疾行赶路。经过苏幼禾之事，她小心了许多，轻易不会显露自己的不同，只有晚上无人之时，才会御剑而行。

    很快，便到了府城。

    “滚滚滚！臭乞丐滚远点，又脏又臭，晦气死了！”裴月刚进了城，便撞到了这一幕。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衣裳、浑身上下脏得连脸都看不清楚的小乞丐。

    看上去不过七八岁，也分不清是男是女，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还算干净。

    此时，那小乞丐手中正紧紧地抓着一个沾了灰尘的馒头——那馒头是他从地上捡起来的，已经被人咬了一口，一看便是人不要了的。

    然而，他却像是抓着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飞快地把馒头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他身上也不比地上干净多少，那双小手黑乎乎的，也不知是本身的肤色，还是泥巴。

    或许是得到了珍贵的食物，所以即便被人骂，被人嫌弃的踢开，那张黑黑的小脸上也满是笑意，咧开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晦气！”

    见此，旁边有人厌恶的吐了口唾沫，离得远远的，像是生怕被这脏兮兮的小乞丐挨上似的。

    小乞丐压根没理这些，揣着馒头便快速地跑走了。

    他要快点跑，否则，便是这被人扔掉不要的馒头说不定也要被人抢走。

    府城虽然繁华，不乏有钱人，但是相应的穷人也多了，乞丐更是不少。而府城里的乞丐们还会拉帮结派，比小地方的乞丐还要更加霸道。

    他们甚至会占地盘，新来的乞丐如果要在这里乞讨，就必须给他们上供。

    裴月已经很少会想起曾在凡间的事了。

    可有些事便是她不想，也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所以，仅仅只是看着这一幕，她的脑海里便已经自动回忆起了这些事。

    “臭乞丐，没长眼睛啊？别挨着老子！弄脏了老子的衣服，卖了你都赔不起！”

    府城的街道还是很大的，所以虽然行人不少，但并不会造成人挤人的场面。而且小乞丐已经在尽量避着人了，根本就没有撞到别人。

    可总有些人心情不顺了，便想着找茬。

    而被欺负了也没有能力报复回去的小乞丐便成了最好的发泄对象。

    小乞丐已经抛开了。

    可那人骂完之后还是觉得不爽，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然后用力的朝小乞丐砸过去！

    那石头可不小，而且是对着小乞丐的脑袋砸的。

    若是真被砸中了，小乞丐便是侥幸活着，但也会头破血流！

    裴月眉头紧皱，心中似有一股极致的怒火生起，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剑。眼见着石头便要砸到小乞丐的脑袋上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忽然把小乞丐挡在了身后，伸手一挡，那石头便打了个转，然后竟顺着力道原路砸了回去。

    “哎呀！谁砸老子？！”

    恰巧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顿时鼓出了一个好大的包。

    然而他刚转过头，便觉膝盖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似的，砰的一声，当即痛叫着跪在了地上。他惨叫的声音刺耳又难听，周围的人俱都嫌弃厌恶的瞪着他。

    “有病就回去吃药，别在大街上发疯！”

    那人跪在地上，朝周围看了看，除了人，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由心里一突，忙忍痛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啊，你醒啦？！”

    而这头，小乞丐听到动静，忙回头看去，当看清面前的人时，圆溜溜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亮晶晶的。

    这人看上去二十来岁，容貌出众，眉目间自由一股说不清的风流韵致。

    他身量很高，只站在那里，便像是一座山一样高大。

    小乞丐仰着头看着来人，忽然从怀里拿出馒头递了过去道：“你是被饿醒的吗？我捡到馒头了，我们今天不会饿肚子了！”

    他认出来了，这人正是他之前去坟包那边找吃的时，捡到的人。

    那时，小乞丐可被吓坏了。

    因为这人满身是血，血糊糊的一个，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他还以为这是个死人呢。他努力把他捡了回去，可好些日子了，他却一直没有醒来。

    小乞丐怕他死了，便每天都会给他喂水喂吃的。

    只是他自己也饥一顿饱一顿的，距离他们上次进食，已经过去了快两天了。他被饿惯了，所以虽然很难受，但他还能坚持的。

    只要他努力一点，总能找到食物的。

    他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差点被石头砸中。

    以为这个人是被饿醒的，所以赶紧就把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馒头拿了出来，然后分成了两半，认真的道：“我们一人一半，吃了它，就又可以多过两天了！”

    “……无愁哥哥？！”

    而这时，一直不由自主关注着小乞丐的裴月看到那个护住了小乞丐的人时，目光当即凝住，忙奔了过去，似乎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

    而听到这声称呼，那人终于朝她看了过来。

    虽着一身破衣，但那脸那身形，正是仲无愁无疑。

    “太好了！”裴月忙跑了过去，喜道，“无愁哥哥，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我一直联系不到你们，我以为……”

    她说着说着，眼眶已然红了。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说话。”仲无愁看了她一眼，如此道。说完，他忽然弯腰，一把抱起了正捏着脏馒头手足无措的小乞丐，轻声道，“先去吃点东西。”

    边说，他边拿走了小乞丐手上的馒头，轻问：“你想吃什么？”

    小乞丐嘴巴都长大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抱着他，黑漆漆的小脸上又是惊讶又是茫然，直到仲无愁又问了一遍，他才傻乎乎的说，“我想吃包子！”

    包子比馒头贵，里面包着肉，所以很少有人会扔掉包子。

    他没有吃过，但每次从包子铺路过时，他都能闻到好香好香的味道。

    仲无愁唇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轻轻给小乞丐理了理头发，柔声回了一句，“好，那我们就吃包子。”

    这些日子，仲无愁虽然没有醒，但却不是没有意识的。

    所以小乞丐为他做得那些，他都知道。

    虽然他伤势很重，但身为仲家的少主，仲无愁身上自然有家族给他的防身宝物的。他身上便一直佩戴一块经过炼化的药玉，药玉会自动修复他的身体。

    只是……若是没有小乞丐的帮助，他却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可是，我没钱啊。”

    小乞丐反应过来道。

    “没事，我有。”

    闻言，小乞丐却没露出高兴的模样，反倒是皱起了小脸——他之前照顾这人的时候，在他身上，可什么都没看到，只除了手指上的一个戒指。

    难道这人要把戒指当了？

    那戒指可好看了，当掉多可惜啊。

    小乞丐正想说我们不吃包子了，就吃馒头好了，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那手心里放着一锭银子。

    “银子！”

    小乞丐当即叫出了声音。

    “对，银子。”仲无愁笑道，“不用担心，我们有银子的。”

    这一下子，小乞丐可算是放下心了。

    “银子，我们有银子！好多银子！”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心心念念许久的包子，小乞丐兴奋地伸出小手一把抱住了仲无愁的脖子，“吃包子咯！”

    那细瘦的手臂上的泥巴都蹭在了仲无愁的脖子上，弄得脏兮兮的。

    然而，仲无愁非但没有推开他，还伸手扶住了小乞丐的背，让他坐得更稳了。

    身后，裴月看着仲无愁毫不介意小乞丐脏污的模样，唇不自觉地抿了抿。

    仲无愁带着小乞丐吃了包子，又买了新衣服，直到买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看上去像个男孩的小乞丐其实是个女孩子。

    只是她是个流浪的小乞儿，没有长辈照顾她，帮她梳理。她能活下来都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没有再回小乞丐之前住的破庙，而是找了一间客栈开了上房。

    这一切，都让小乞丐兴奋极了。

    不过小孩子的精力到底有限，她闹腾了一会儿便累了，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洗干净的小孩长得不难看，仔细看，五官其实很端正。

    只是皮肤比较黑，又太瘦了，所以看上去不怎么起眼。

    直到小乞丐睡着了，仲无愁才出了房间。

    “无愁哥哥，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裴月忍不住道，“我一直联系不到你们，我真的好担心。”

    “无碍，只是受了些伤罢了。”

    仲无愁回道。

    他简单几句说了自己的情况，裴月之所以没有联系到他，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在昏睡中罢了。

    说完之后，便没了其他的话。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裴月顿了顿，才又道：“……也不知道闻人师兄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师尊，我们应该去哪里寻他？无愁哥哥，我之前想了一个法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京都看看，然后借助人间官、员的力量，这样说不定能事半功倍，你觉得怎么样？”

    仲无愁看了她一眼，又朝身后小乞丐睡着的房间看了看。

    半晌，他才开口：“抱歉，我暂时不能与你一起去了。”

    裴月倏然抬头看向他。

    “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所以要暂时留在这里。”仲无愁沉声道。

    不知为甚，那一刻，裴月忽然觉得她与仲无愁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是为了那个小乞丐吗？”裴月没忍住，声音微微提高了，“你如果放心不下她，那可以带着她一起走，甚至可以带着她回修仙界。”

    所以，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的。

    “就像当初带我……一样。”

    “抱歉。”气氛忽地凝滞了下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仲无愁才重新开口，声音似乎有些沙哑，“我不想再错第二次了。”

    修仙界和人间界相比，谁更好？

    在曾经的仲无愁看来，自然是修仙界更好。其实便是现在，私心里，他也不认为人间界比得上修仙界。

    毕竟凡人最多不过百年寿命，食五谷杂粮，逃不出生老病死，而去了修仙界，便是没有仙缘，也有无数仙草灵药可以续命。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想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向往修仙界的。

    或许那个世界华丽、精彩，可甲之蜜糖乙之□□，他认为好的，便真的是适合小乞丐的吗？

    这一次，他不再擅自做选择。

    “待她懂事了，我会让她自己选。”仲无愁沉声道，“若是她愿意，我便收她为徒。”

    “月师妹，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没等裴月开口，他便换了一个话题。

    “还好。”

    不知怎的，裴月沉默了片刻，最终却是没有说出裴姝还活着的事实。

    **

    是夜。

    山林间。

    今夜竟是难得的圆月，周围还点缀了无数颗小星星，宁静祥和，是个极美的月色。

    然而，很可惜，小豆芽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大好的月色。他气鼓鼓的坐在篝火旁边，不满的嘟起了小嘴，整个小身子似乎都在表达着自己的不爽。

    小豆芽确实很不爽。

    按计划，他们现在应该是进了附近的县城，找一家好客栈，再开个上房，洗个热水澡，然后再美美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休息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早已打听好了，这云宁县最出名的便是糖醋鲤鱼。

    肉质鲜嫩、味道鲜甜，可好吃了。

    小豆芽期待了好久呢。

    可惜，这一切因为某个人暂时都实现不了了。

    “我就说你这是缺乏了锻炼，一个大男人，走点路怎么了？你倒还好，走着走着都能晕倒！”小豆芽瞧着旁边的白衣青年，哼道，“害得我们现在只能露宿野外！”

    这可是冬日诶，野外可冷了。

    不幸的是，他们连个山洞都没找到，附近也没有可以留宿的人家。

    想着，他便珍惜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围脖。

    申屠凛额头青筋都跳了跳。

    从他醒过来开始，这小胖子就一直念着这件事，已经足足念了一个时辰了。如今，简直每一个字都在挑战着他的极限。

    为了救谢无药，他失了半身精血。

    他一时间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体是脆弱的人族，这失血过多，是会出大事的。便是曾经的魔尊逃不过，所以走着走着，他竟然就晕了。

    倒不是他真就这般弱了。

    毕竟他受过比这更重的尚，甚至濒临死亡，但便是那时，他也是清醒着的。这一次，申屠凛本以为自己也能撑过去。

    却不想，留在他眉心处、沉寂了许久的魔珠忽然有了动静，一股灼热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待申屠凛再恢复意识时，便已经是现在这般情况了。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那里还在发着热，只是没有之前那般剧烈了。申屠凛不是没想过把魔珠取出来，但他试了无数法子，却都无用。

    这魔珠像是在他的眉心处安了家。

    “……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要好好锻炼了！”这般想着时候，那边，小豆芽终于做了这场单方面训导的总结，“男人不能弱！”

    申屠凛：“……”

    “裴姑娘去了这么久都还未回来，她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为了不让自己没忍住掐死这个聒噪的小胖子，申屠凛果断的换了新话题，“这山林里有不少野兽，裴姑娘虽然厉害，但这双拳难免难敌四，若是遇上了狼群……”

    山中确实不乏野兽，但这片山林不算大，也不深，便有狼，也不多，根本不可能有狼群。况且，以裴姝如今的实力，便是遇上了狼群也不足为惧。

    申屠凛知道，但小豆芽见识少，不知道啊。

    一听这话，便急了。

    裴姝是去寻食物了。

    因为龙凛突然晕倒，他们这一日还没有好好吃饭呢，安顿好人之后，裴姝便去找吃的了。

    只是这寒冷的冬日，猎物不好找。

    裴姝已经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却还未归，不会真的遇到危险了吧？

    “豆芽大人可是尊贵的睡魔，这般厉害，肯定能打败那些野兽的。”白衣青年温声说着，“要不我们一起去找……”

    “我去找裴姝！”

    不等青年说完，被捧得高高的小豆芽便立马开口了，并且强调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这么弱，到时候说不定又晕了。”

    话里是满满的嫌弃。

    “……好。”

    申屠凛深深吸了口气，沉沉的回了一句好。

    小豆芽虽还是幼魔，但如今他能随意变幻大小，并且睡魔的能力也运用的越来越好了，若是遇到野兽，可直接让它们晕睡过去。

    况且，魔族，便是小崽子也不是弱者。

    小豆芽撂下话，便扑扇着翅膀，快速地朝着裴姝离开的方向飞走了。

    而此刻，裴姝确实是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打个猎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她去了不过一刻钟，便抓了好几只野鸡。然而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遇到了两只鹿——一只受伤的母鹿，以及一只还需要母亲照顾的小鹿。

    母鹿前腿和腹部都受了不轻的伤，流了不少的血。

    而血腥味已经吸引了不少食肉动物了，照这情形，再过不久这一大一小两只鹿怕是都会成为盘中餐。

    也不知为甚，那母鹿看到了她，不但没有躲开，甚至还动了动。

    没有受伤的后肢跪在地上，像是在祈求。

    这鹿虽还未开灵智，但却已然有了灵性。

    小豆芽循着裴姝的气息找来时，裴姝刚好给母鹿包扎好了伤口。只是便是处理好了伤口，母鹿现在也活动不了，留在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裴姝，我终于找到你了！”小豆芽降落在裴姝身边，看她无碍，像是大人般的松了口气。见到这一幕，疑惑地问道，“你在干什么？我们今晚的晚饭是这两只鹿？”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听说鹿肉很好吃诶……哎呀。”话没说完，小鹿便忽然撞了过来，头上的角刚好撞到了小豆芽的背上。

    那小鹿竟似是能听懂他们的话似的。

    撞了一下，竟还想再来撞第二下。

    “喂喂喂，你这鹿是不是太嚣张了！我要生气了！”小豆芽连忙躲开，但那小鹿却是一直追着他，势是要多撞几下。

    小豆芽腿短，急得竟然忘了自己还有翅膀可以飞，被小鹿撞了好几下，虽然不疼，但严重伤害了小豆芽的自尊心。

    气得他直跺脚。

    裴姝笑看着一魔一鹿的追逐战，忽地笑容一顿，缓缓抬起了头。

    **

    而这头，那小胖子一走，似乎连世界都清静了不少。

    白衣青年的唇角都忍不住翘了翘，可脸上的笑意刚浮起，却又忽然凝住了。他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天空。

    一片黑暗中，有一团红白交错的光出现，眼见着便要朝篝火所在的地方落下来，却见地上的白衣青年猛然飞身而起，截住了那红白之光。

    “问月剑尊。”

    半空之中，他轻启薄唇。

    而他面前，站在剑上的正是姬不夜。

    姬不夜知道裴姝已离开青云观后，便没再停留，而是一路循着踪迹追了过来。只是裴姝的气息断断续续的，所以才耗了他一点时间。

    但方才，他分明感受到了裴姝的气息，就在这片山林之中！

    他当即便要下来，却不想有人拦了路。

    “你是谁？”姬不夜面色冷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眸色微微一沉，只因他在这青年身上竟然感应到了裴姝的气息。

    不但如此，这青年竟还能叫出他的名号。

    但姬不夜却没有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或者魔力的波动，可如果只是普通的人族，根本不可能会飞行之术！

    申屠凛扯了扯唇角，轻笑道：“剑尊想知道我是谁？那便与我打一场吧。”

    话音未落，他已然出了手。

    月色下，两道白影飞快地交错着，速度极快，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

    他们两个，一个修为压制到了筑基期，一个刚失了半身精血正是虚弱的时刻，而且他们此前修为本就不相上下，一时间倒是斗得旗鼓相当。

    不过短短几息，便已然过了数个回合。

    刺啦——

    是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几滴鲜红的血侵透了申屠凛的白衣。

    而姬不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他的剑刺过去的时候，申屠凛也一掌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下一瞬，两人同时落在了地上

    白衣青年伤了手臂，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山林间无比清晰。而姬不夜，也猛然后退了几步，本就冷漠的面色越发冷沉了下来。

    裴姝就在这附近。

    他一心只想快点寻到裴姝，根本没有耐心和这陌生青年比斗，只想速战速决。

    感受着肩膀上的疼痛，姬不夜眸色一冷，下一刻，已然动了杀招——他伸手一挥，问月剑便犹如闪电一般，锋利的剑刃对准青年，疾速飞了过去。

    那便是闻名修仙界的问月十三式！

    剑式一出，无人能活。

    然而那青年却没有躲，而是站在原地，任由那剑刃朝他而来。

    问月剑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眼见着便要刺入青年的心脏，一柄断剑却从旁边飞来。

    铿——！

    两剑相撞，当即发出清锐之声，那断剑竟然生生挡住了问月剑。

    姬不夜一怔。

    随即，猛然转头，喃喃地唤道：“姝儿。”

    夜色下，一个青衣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月光映在了女子的脸上，照亮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他紧紧地看着她，声音沙哑至极，似是在用力克制着什么，“姝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或许是想念得太久，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怔怔的看着那人，目光似是不舍得移开一分一毫。

    “你……”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有一道清冽中带着虚弱的声音响起，恰好压下了他的声音。那白衣青年面向青衣女子抬起了自己还在冒着血的手臂，面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说：“裴姑娘，我有些疼。”

    话音刚落，身子便是一晃，然后，缓缓朝旁边倒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这里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