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添青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平静。
时絮：“我不去。”
沈添青：“那我过来。”
时絮：“……”
她刚想说，自己的房门就被敲了，她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
摄像应该都关了。
她一边打开门一边想着怎么把人给扔出去，结果一打开发现是孙丝绦。
这人一张小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这海边的确冷，特别是半夜，时絮现在还在屋里开暖气。
门一开，热气烘了孙丝绦一脸，时絮垂眼：“有事吗？”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怼着孙丝绦的就是睡衣上面的那四个字。
-你礼貌吗-
还好不是黑色楷书，是华文彩云的字体，没那么凶神恶煞，但孙丝绦觉得就是在骂她。
外面静悄悄的，虽然不少演员都是夜猫子，但是今天录节目强度太大，很多人都选择早点睡觉。
机器一关，工作人员一撤，整个宿舍给人感觉有点空。
“我……”
孙丝绦还没说完，这个时候意识到手机还没挂，又迅速把手机挂了。
那边的沈添青只听到了敲门声和一道熟悉的女声，紧接着就是无情的忙音。
她已经很久没生气了，这个时候半夜冒火，又打了过去。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时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孙丝绦捏着自己的裙角，她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又被骂了。
屋里亮着壁灯，这个人穿着奇怪的t恤睡衣，睡裤还有点短，到脚踝以上，踩着一双元宝状的拖鞋。
孙丝绦挺无语的，完全没想到流量之一的女明星私底下是这个打扮。
好猎奇。
“唉你先进来吧。”
时絮伸手把人拉进来，砰地关上门，一边去厕所接电话。
“等会我回你行吗？”
她的声音还带着哈欠声，也不等沈添青反应：“等会找你行了吧。”
不耐烦得很明显。
沈添青又奇异地多云转晴了，她哦了一声。
“孙丝绦去你房间了？”
时絮：“不是你搞出来的破事吗？”
她困得口无遮拦，完全忘记了这人此时是她的金主，把她当成小屁孩来训，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跟在狗后面捡屎的老实人。
沈添青：“那你保持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
时絮：……
我快疯了。
孙丝绦坐在她的床尾，时絮现在的房间从s换成了a，临海窗户都是只有一小块，压根不是s卡待遇的那种豪华观景台。
但是她挺乐呵，蜗居不错，起码比b卡的房多了桌子和电视。
孙丝绦晃着脚丫子，看着出来的人。
刚才浴室的水声哗哗，伴随着时絮的说话声，孙丝绦没听清，这个时候问：“我打扰你了吗？”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时絮把手机扔到一边，摇头。
“你有话直说。”
这个房间都没凳子，要说寒酸也真的寒酸，时絮给孙丝绦倒了杯水。
孙丝绦：“她拒绝我了。”
时絮没想到孙丝绦忒没心眼，虽然她和对方是沈添青的金丝雀1.0和2.0，但好歹不同公司，多少也得有点防备心。
目前来看，孙丝绦压根是为爱痴狂。
“再接再厉。”
时絮唉了一声，刚才看了两眼都能被沈添青那甩人的动作给震惊到，实在是不留情面。
这丫头无情也是真无情。
孙丝绦：“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她捧着杯子看着时絮，眼泪都把妆给晕开了，时絮抽了张纸，但是孙丝绦不接，她又放了回去。
“没有的事。”
“她说她要和你发展一下。”
孙丝绦咬着嘴唇，咬得很用力，时絮唉了一声：“她的话你也信啊。”
“你知道的，她心里有人。”
孙丝绦：“但她还愿意和你发展，说明是有你的。”
时絮：不要啊。
“所以你放弃了？”
时絮反问，她的长发披着，整张脸一点妆都没，看上去跟镜头前完全不同。
孙丝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孟蘅的形象变了不少，以前这人在公众平台的照片也都是往白幼瘦上靠，总是带着大美瞳，眼神是凹出来的纯真，好看是真的好看，男粉多也是真的多。
但是好像这个综艺开始，都没怎么见她戴美瞳了，特别是开始表演后，有些角度孙丝绦看回放都觉得很像那个传说中的时絮。
“我嫉妒你。”
时絮啊了一声，“行吧。”
孙丝绦：“你怎么这个反应？”
时絮哈欠连天，毫无形象可言，但是整个人都展现出来一种超然的放松，反而让人觉得很养眼。
“那我要怎么样，和你争辩吗？”
她床上还有好多抱枕，节目赞助商的抱枕看上去奇形怪状，毫无可爱可言。被时絮塞到了孙丝绦怀里，顺便拿走了她喝完水的杯子。
“你想继续试试就试试，”她靠在床头，半眯着眼看孙丝绦，“但是也没必要为她放弃什么。”
灯下她的面容都带着一股很不孟蘅的沉稳：“喏，你看你长得漂亮，基本功扎实，做演员也比我口碑好，怎么都是前途无量啊，又何必吊死在沈添青身上。”
孙丝绦语塞了一下，半晌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喜欢她。”
“那好吧，”时絮也拎起一个抱枕塞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就是这个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给孙丝绦感觉特别像动物蹭人，怪黏的，“你喜欢她跟你自己前途无量也不冲突啊，你看你排戏，因为她情绪都没起好，你公司没说你啊？”
孙丝绦：“我公司有我家股份。”
时絮在心里怒斥：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行行行，有股份好啊，那你的粉丝不会都是买的吧？”
孙丝绦二十五岁在时絮眼里跟十五一样咋咋呼呼的，抬眼瞪她：“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你！”
时絮：……
你怎么还插刀啊。
“我告诉你啊再这样下去我的人气就要比你高了，起码我认真演了，你呢？”
灯下孟蘅的脸都像是被罩了一层胶片滤镜，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孙丝绦突然觉得心里都有点酥，像是电流穿过，滋滋的。
“我也有认真。”
时絮：“你经纪人怎么说？”
孙丝绦刚要说，时絮比了个动作，“你别什么都跟我说，咱俩又不是一个公司的。”
孙丝绦的话又咽了下去，问她：“那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时絮：“这不是你前天跟我深夜谈心吗？人家极其感动，决定把你当成妹妹。”
孙丝绦：“我比你大。”
时絮：“对哦，那姐姐。”
孙丝绦觉得违和感很强，摇了摇头。
“不是说你之前交过男朋友吗？怎么还是觉得要跟沈添青好？”
时絮无聊地捏起身边的一个玩偶，没想到是充气的，捏一下嗷一声。
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她笑了一声，那张脸在这种两人的氛围里几乎让人产生了一种老照片的感觉。
“我和那人是合约！”
孙丝绦强调了一下。
时絮：“完了，你又告诉我 ，我要告诉狗仔。”
孙丝绦：“你不会的。”
时絮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怀疑我是故意让你去追沈添青的？”
孙丝绦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
“你要是真的喜欢沈导，压根不会躲她好吗？”
时絮手上的玩偶又发出一阵惊天惨叫，她看向孙丝绦：“你都看出来我躲她了？”
对方点头，“她节目上看你好几眼，你都没理她。”
孙丝绦觉得孟蘅还挺刚的，毕竟她跟孟蘅不一样，她是自愿被包，也不缺钱，做演员也是玩票。
孟蘅好像家里没钱。
她捏了捏怀里奇丑无比的玩偶，突然灵光一现。
“那你跟我怎么样！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时絮本来都快睡着了，这个时候猛地坐起，“你疯了吗？”
现在说包养都这么草率的吗？
而且什么脑回路啊，这里大学没毕业的不是只有我么？
“你看上去不难过了。”
她委婉地劝孙丝绦走掉。
孙丝绦：“我很难过的，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沈导还说我恬不知耻。”
时絮心想你俩半斤八两。
“我不过是喜欢她啊，我做错了吗？”
她跟一张白纸一样，长这么大solo的今天是沈添青，就像吃了山珍海味的人陡然换成了粗茶淡饭。
让她换一个人她还不乐意。
时絮也没觉得孙丝绦多喜欢沈添青，喜欢沈添青对时絮……对我的爱。
那终究是想要被爱。
沈添青那个爱太阴间了，我怕你无福消受啊。
时絮有点哀愁地叹了口气，心想我也消受不起。
“没错，你要想再努力就努力点，反正你也无所谓混不混圈子。”
“你长得这么漂亮，也不愁没人喜欢。”
时絮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孙丝绦却抓住她的手，那张尤有泪痕的脸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
“要是我公开表白，她会多看我一眼吗？”
时絮唉了一声，“你现在也跟公开没区别了吧，那个帖子是你团队顶上来的？”
说的是孙丝绦被包养那个贴。
当年那个的贴主就是孙丝绦工作室养的，此人为了追沈添青煞费苦心，现在谁都知道，但是当事人依旧无动于衷。
甚至还叫我去搞她。
时絮觉得心很累。
“是啊，”孙丝绦垂下头，“我以为这样，她就会对我好点了。”
“可是她刚才好凶。”
时絮也看见了，她问：“你和她说什么了？”
孙丝绦：“我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亲姐姐的女朋友。”
时絮：“……”
“她就生气了。”
时絮：废话，那是前女友。
孙丝绦还一脸疑惑：“我还想着以后搞点称呼y的……”
时絮：你可就闭嘴吧。
难怪。
我暗示你不是这个意思啊！你简直在对方雷区上蹦跶，那个神经病不把你扔海里就好了。
时絮现在也知道孙丝绦是彻底凉了，沈添青这个女的的确不好追。
而且丧心病狂。
“孟蘅，你能教教我要怎么追她吗？”
时絮沉默了半天：“我建议你还好是换个人追。”
孙丝绦愤愤地把手指戳进玩偶屁股的尾巴洞，看得时絮差点瞳孔地震。
“我再想想。”
其实公司和家人都再三开导过她了，这个综艺是孙丝绦唯一的机会。
但是她发现也无济于事，就算她解决了沈添青现在包养的对象，对方还是不会喜欢她。
那么狠心，又那么迷人。
可恶。
时絮担心地看着那个丑玩偶，生怕它惨遭□□后皱巴巴的。
孙丝绦却猛地抬眼看她。
时絮：“怎么了？”
孙丝绦：“你能演一下时絮吗？”
时絮：“？”
孙丝绦：“反正我们都要拍《西川遗风》了，很大的概率是你演师父那个角色。”
她还挺自信，“我就是沈导之前演的那个女主角。”
时絮：“所以呢？”
孙丝绦：“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时絮：“不好。”
这样的场合无论干什么都不合适，能放人进门都是她的底线了。
孙丝绦：“你不抱我我就不走了。”
时絮：一个两个都这么烦人！
……
而沈添青在房间里等了很久，她坐在房间的桌前，窗户外是海岸。
她摩挲着那颗戒指，等指针落在二的时候，有人敲了敲的房门。
“门没锁。”
时絮一脸疲惫地推门而入，抬眼就看到沈添青在亲她那颗什么场合都不摘的戒指。
“沈导，我没精力。”
时絮好不容易把孙丝绦送走，又要过来接瘟神，她觉得自己做系统都没这么痛苦过。
沈添青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跟孙丝绦那么好了？”
时絮：“她挺可爱的。”
沈添青转头，她的桌边是一盏日落灯，但是在半夜实在让时絮不想欣赏，而且照在人身上格外阴间。
“那我呢？”
时絮觉得自己都要上火了，她点点头：“很可爱，非常可爱。”
可爱得不是人。
沈添青：“你躺上去吧。”
时絮都以为自己能走了，结果还被要求上床，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沈添青站起来，她刚才的姿势看不出什么，这个时候时絮才发现她头发没干，水迹洇湿了睡衣，让时絮看清了她胸前的夹子。
时絮：我真的没这些爱好。
到底谁造谣的！
她看着都疼。
她动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最后像一根成了化石的电线杆。
沈添青：“你不想去那就过来抱我。”
时絮：“我去的我这就躺上去。”
导演房间的床软的跟棉花似的，时絮头沾上枕头就恨不得睡过去，但是紧接着挨上来的人不让她休息。
时絮：“您不疼吗？”
沈添青摇头，然后不知道了按了什么，墙面上的投影开了。
时絮：“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沈添青：“你要演时絮的角色，我希望你晚上能熟悉熟悉。”
时絮觉得没问题，但是你穿成这样，看上去对我一点也不礼貌啊！
你这么爱布置作业不如去当老师。
她的神情淡淡，但是沈添青歪了歪头，靠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紧张？”
时絮：“演时絮老师的角色，我当然很紧张。”
沈添青：“那我们做一次你就不紧张了。”
时絮：“你饶了我行不行啊明儿还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