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剧组聚餐的时间定得很晚，张灿灿做完按摩过来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到场了。
她是个爱玩的女孩，拍戏前一个月的安排都在江城。这里又没什么娱乐场所，搞得她到处推销按摩业务，上了一次新闻后惨遭群嘲，变成了头等沙雕，导致别人看她都觉得有点好笑。
聚餐的地方顶在一家餐厅的十二层外面的露天平台。搭着帐篷和对露天沙发，张灿灿知道自己迟到，推开天台门的时候都鬼鬼祟祟的。
结果有人比她还晚。
时絮拍了拍她的肩，“你干嘛呢？”
张灿灿吓了一跳，大叫一声。
“孟蘅！你吓死我了！”
时絮：“你迟到就迟到，有什么不敢见人的，又不是上班迟到。”
她洗了个澡过来，头发都没干，垂在肩头的头发洇了肩头的布料。
张灿灿挽上时絮的胳膊：“孟蘅，我上班才不迟到呢。”
时絮把她推开，“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她是笑着说的，一点威慑力都没，她俩在这边动静也不少，很多人看到了。
没人可以约睡觉的晏牧雨还是跟沈添青一起来了，她坐在沙发上喝饮料，撞了撞沈添青的肩：“看看孟蘅，多讨人喜欢。”
晏牧雨也没想到沈添青包养人还能包出个主导权丧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孟蘅包的沈添青。
到底谁没底气一点啊。
沈添青没喝酒，也没人劝酒，剧组的人知道她不喝，换上了椰奶。
她一句话不说。
“你姐过去了。”
晏牧雨跟看直播似的，压低了声音：“剧组的人怎么看你俩的啊？”
沈添青：“不知道。”
坐在一边的团队助理小声地插嘴：“大家都以为沈导和孟蘅分手了。”
晏牧雨：“我就说吧。”
沈添青却冲欸了一声：“很明显吗？”
晏牧雨：“看不出来的是傻子吧。”
“孟蘅，你跟沈导到底什么关系啊？”
圈内的关系其实没到很多不可说的地步，除非是当事人刻意藏着掖着。就像之前沈添青包养孟蘅，大部分人只知道她有金主，不知道具体是谁。
时絮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去拿烤架上的豆腐皮，“你都知道问什么？”
主角到场挺多人来唠嗑的，刚开机的时候很多人就搞错了孟蘅跟张灿灿的年纪，再加上角色原因，总觉得孟蘅大点，在知道孟蘅是最小的时候都会震惊一下。
这个时候她俩站在一起，那种感觉也很强烈。
趁没人，张灿灿又问：“那你和沈导现在呢？”
时絮单手开了瓶果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跟张灿灿的啤酒干了一下，笑着说：“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张灿灿从时絮的身后看过去，沈添青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个跟金毛一样的女人。
她还没收回眼神，就发现沈添青看了她一眼，张灿灿火速转头，佯装拿烤串，还撞了时絮一下。
时絮手里的果酒撒了，张灿灿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对不起啊孟蘅，不是故意的……”
“我来帮忙吧。”
一道女声响起，谭檀把整包纸都拿过来了，一边递给时絮。
时絮垂眼，正好对上来人的眼神。
张灿灿毛手毛脚的，被经纪人叫走了，还一个劲跟时絮道歉。
时絮刚换的衣服，她叹了口气，随便擦了擦，谭檀站在她身边：“聊聊？”
时絮：“没空。”
晏牧雨：“你姐现在有对象了吗？”
沈添青捏着椰奶盒，还好喝得差不多了，不然得挤出来一脸。
“没有。”
晏牧雨噢了一声，换了串五花肉，“没打算再婚吗？自己养俩小孩啊？”
沈添青：“不知道。”
晏牧雨：“哇她跟你的小金丝雀去角落了欸。”
沈添青：“你别说了！”
沈添青把那个椰奶盒一扔，伸手拿了面前晏牧雨刚开还没喝的酒。
晏牧雨从认识她开始就没见她喝酒，一直把她当做酒精过敏的高发人群，喂了一声，“那是酒啊你不能喝的！”
沈添青：“你别管我。”
晏牧雨叹了口气，“我才懒得管你。”
江城是个小地方，总共就没几个区。这个小高层餐厅往下看，竟然还是地摊街道，下面叫卖声不绝如缕，上面的在烧烤，底下还能听到吆喝声的和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市井味特浓。
聚餐还有人带了音箱和话筒，晏牧雨也没想到沈添青的团队这么大俗大雅。
在摄像组长唱“爱情这杯酒谁喝都要醉”的背景音里，晏牧雨问她：“你怎么想的？”
沈添青摇着头，她其实不是很能表达，陈歌妮从小到大都喜欢戳她脑门说你能不能像姐姐那样话多一些。
“我喜欢她。”
晏牧雨噢了一声：“喜欢那就在一起嘛，很简单的。”
她补了一句：“是孟蘅吧？”
“我妹妹和你分手了？”
谭檀看着面前这个女演员的脸，融在背景黑夜的霓虹里，“是吗？”
时絮：“没有。”
谭檀笑了一声：“别骗我了，全剧组都知道。”
时絮的t恤上还有果酒的渍，像是在身上泼了一身姹紫嫣红，擦拭过后依然很难一如从前。
时絮捏着那罐果酒，看着谭檀：“全剧组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
谭檀：“比如？”
她跟对方对视，她见孟蘅的次数不多，问她关于沈添青的问题，时絮通常用羞涩来应对。
但是转瞬即逝，在剧组的时间长了，她也发现这个人并不小家子气。
很讨人喜欢，甚至拥有跟谁都能好好相处的能力。
那种游刃有余对谭檀来说太熟悉了。
“比如她很爱我这件事。”
时絮莞尔一笑，仰头把易拉罐里剩下的酒喝完，扔进垃圾桶。
她并不打算和谭檀多交流，甚至和对方站在一起都觉得反胃。
谭檀拉住她的手：“是你吗？”
时絮：“松手。”
谭檀：“你是时絮吗？”
时絮：“别开玩笑了谭老师。”
剧组的人都喊谭檀老师，时絮遇到打招呼也这么喊，但随着跟沈添青关系的冰点，她也不打招呼了。
跟在谭檀身边实习的小姑娘都觉得不对劲。
小声议论过是不是孟蘅跟导演闹掰了。
可是闹掰了还在拍戏，也不正常吧。
谭檀不松手，她凑得更近，“小絮，我认得出你。”
时絮：“你们都喜欢把我当成她。”
她笑着说，一边甩开谭檀的手。
系统面板在这个瞬间开启，她能看到在场所有人对她的好感度。
这东西其实鸡肋的很，时间上总有检测不出来的东西，也有东西不是数据能衡量的。
比如好感度百分之百不代表爱。
比如好感度百分之百不代表不爱。
她盯着谭檀上面的那排机械数字。
况且是综合了时絮和孟蘅的综合数值。
在不认识时絮的人眼里，她是孟蘅，计算的只有对现在这个孟蘅的好感度。
对面那烤盘边上站着的场记对她的好感度是六十五分。
姚方方对她的好感度是七十八分。
姜柳新这个经纪人的好感度是七十分。
根据端脑发布的对比量表，恋爱关系的好感度需要在90%以上，亲情的范围在80%-90%之间。
恋爱脑端脑实锤。
时絮做任务的时候从不把好感度当成完全的标尺，她带出的宿主也只是作为参考标准。
这样鸡肋的技能，在她看到谭檀的好感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再次实锤了这个功能多么废物。
她那样，也算爱我？
时絮笑了一声，她不想再跟谭檀周旋，却听到谭檀说：“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沈添青会选你吗？”
时絮：“因为我像时絮。”
谭檀：“因为你像我的前女友。”
时絮：“还有吗？”
谭檀凑近了一些，她轻声说：“还因为，是我的前女友。”
“是。”
沈添青点头。
她的脸色因为常年精神状态不好，总是带点颓。
晏牧雨开的酒有点度数，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添青喝了小半瓶，脸颊都飞上红霞，跟个青春期喝酒壮胆的二愣子一样。
“那你都知道自己喜欢，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晏牧雨自己再开了一瓶，她碰了碰沈添青的酒瓶，“我看你不是不敢说喜欢，是怕失去。”
她喝酒很猛，沈添青在国外认识她的时候晏牧雨就是出了名的爱喝。在公寓里教外国人打牌喝茅台，结果自己牌技最烂，把钱输了个精光，依然很乐呵。
沈添青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纹身，换做现在是被人当成非主流的典范。
但是她把开在地狱的花纹在手上，每次看一眼，都在提醒自己没有机会了。
死了就是死了，她又要醉生梦死，所以翻来覆去，死死生生。
没得到过，渴望得到，又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还不如掐掉。
但是对孟蘅，这个人覆盖了她从前的颓唐，她甚至觉得自己多了一种可能性。
可是万一孟蘅我也得不到呢？
“我之前还觉得林驰想太多，”晏牧雨看向那边，孟蘅跟谭檀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没有笑容，反而是谭檀看上去神情愉悦。
“你的姐姐，是不是……我直接说了啊。”
沈添青：“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撑着脸，视线都有些模糊：“她讨厌我。”
晏牧雨：“你家又没我家情况复杂，真是不懂。”
她又喝了一口，“不过我看孟蘅品行挺好的，不像是会被挖墙脚的人。”
晏牧雨笑了一声：“你还担心失去她，我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她这么脾气好的人了。”
晏牧雨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你看啊，被你当成替身她都不生气，就算合约到期，她还是续在蜜瓜，一档综艺下来很多公司馋她的，藤皇估计是想挖她的。”
“还有啊，都被你拒绝了，她拍戏还没给你整幺蛾子了，一般有那种关系的，就算你俩上下级，也要闹一闹的。”
晏牧雨慢吞吞地说，沈添青慢吞吞地想，她眯着眼看远处，眼眶有点酸酸的。
她嫉妒得要死，但又觉得自己从前太过霸道。
“我对她很不好，总是言语欺负她，命令来命令去的……”
晏牧雨：“她都顺着，还不够喜欢你啊？”
沈添青：“我觉得我不好，老把她当成时絮。”
晏牧雨：“时絮都死了，你都喜欢她了，还怎么当时絮，我看你分明是被孟蘅驯服了。”
她说话口无遮拦，在别人眼里，就是沈导微醺，跟友人在讲悄悄话。
“谭檀，我觉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时絮看着谭檀，眼神都带着厌恶：“你那点恶心的癖好用在谁身上都可以，但是沈添青是你的家人。”
她也不想说教，深吸了一口气：“你对感情那么随便，就不要把自己的三观嫁接在你妹妹身上。”
她压根没有剧组同事的样子，哪怕谭檀现在年长她几岁。
谭檀看着她，对这种训斥反而越听越惊喜，在时絮伸手下意识要抚眉的时候，陡然拉住她的手：“时絮，你还想骗我吗？”
时絮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急促的高跟鞋声。
然后她的手被人一把拉起，沈添青站在她前面，冲谭檀说：“你能不能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