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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她没想骗的,心尖被捅了个窟窿,一阵恍惚。

    容离被拉了起来,半个身紧贴上华夙胸口,怀中温香软玉,却戏谑不上一句。她头晕脑胀的,险些站不稳,幸而华夙将她揽得紧。

    华夙……竟然知道。

    容离思绪好似被一扫而空,满心只有这个念头——

    她竟然知道。

    本已经瞒得已经够好,却不想压根不是她瞒得好,而是华夙装得妙。

    华夙果真是在试探她,陪她做戏,这一路没少说些语焉不详的话,净给她使绊子。

    她挨着华夙的身,半个身凉飕飕的,狂蹿的思绪好似丝线般缠作了一团,细想又觉得理应如此,华夙就是画祟,她用画祟画了什么东西,华夙又怎会不知?

    可被这么冷眼瞪着,她不由得委屈了起来,她不是真想瞒,也不是真想做戏,她只是想寻个法子让华夙知道,洞衡君当真未做坏事。

    华夙忽问:“站稳了?”

    容离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头刚点下,揽在她身上的手忽然松开,她又无所倚靠地站着,晕得□□右斜,一副要摔不摔的样子。

    容离下唇一咬,眼皮颤巍巍掀起,却见华夙已把眼别向了别处,不再看她。

    “我……并非有意。”

    “你自然不是有意的,你是谁,做过什么,想必自己都还不是很清楚。”华夙冷着声:“你说是不是?”

    一语道破,无半分不符。

    容离却摇头,幅度轻微,在原地站稳已十分费劲,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华夙坐了下来,“站不住就坐,坐不住便躺,还要我扶你不成?”

    容离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坐在了边上,近乎要全伏上了桌,“我是画了傀,还令这傀去见了赤血红龙,可我并未做什么对你不利之事。”

    华夙冷冷一哂,“口说无凭。”

    容离心一急,难不成还要让她把赤血红龙喊来对峙不成,可谁知这鬼会不会一个挥手就把赤血红龙项上头给夺了呢?

    她轻轻倒吸了一口寒气,慢声道:“我从你那要了同株铃,便是想放在傀的身上,好看看那赤血红龙同它说了什么,若不,我把这对铃还予你。”

    “给了你便是你的,我将它要回来又有何用处。”华夙睨她。

    容离伏在桌上的半个身微微发着颤,连带着桌上那碗墨血也在晃。

    晦暗的烛光下,墨血上隐约映出的丁点影子,跟着轻微地曳动着。

    华夙见她闷声不吭,这才吝啬地转了转眸子,“你亲口告诉我,你与那赤血红龙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离紧抿的唇一动,眼睫颤着,好生可怜,“我现在不想说。”

    华夙眼中带着嗔怒,“你倒不怕我生气。”

    “怕。”容离收紧了十指,“可我更怕我说了,你便对我不管不顾了。”

    “你只怕我对你不管不顾,却不怕我杀你?”华夙冷声。

    容离攥着拳,指甲往肉里抠,“杀我也好,我委屈也就罢了,我问心无愧。”

    华夙似是想拍桌,可手刚抬起便顿住了,她看着这伏在桌上虚弱得好似连睁眼都难的人,一口气就跟堵在了喉头,手半晌才落,在桌上轻轻叩了一下,又冷冷哼了一声,当作泄愤。

    容离把头埋在肘间,双眼吃力地睁着,眼梢红了一片,“我是知道得还不多,只隐约得知了红龙鱼与我的关系,其他的尚还不清楚,你不要气。”

    华夙本该是要生气的,可一看她这模样,一口气竟吐不出来,就跟鱼刺般卡在了喉咙。

    她道:“你不说便罢了。”

    容离觉得这鬼应当猜到了,小心翼翼瞅着,恹恹道:“你明明就知道。”

    华夙只字不言。

    容离仍固执地想瞒,怕极华夙一个转身就走了,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啊?

    就算于华夙而言,真相就如隔薄纸,她也还想将这纸扶着,自欺欺人也好。

    华夙目色骤沉,眼中似含滔天怒意,她越是沉默,华夙这怒火便烧得越旺。

    “你别气。”容离轻声。

    华夙险些气笑,“你这样戏弄我究竟有何用意,是因你只是凡人身,生怕被我毙命?你这样与幽冥尊有何不同。”

    念及浇灵墨的遭遇,容离恨不得别清和幽冥尊的关系,忙不迭道:“我不是他!”

    “我知你不是他。”华夙语气生硬:“那你说你是谁。”

    容离浑身颤着,那一张薄薄的纸快要扶不住稳。

    “说。”华夙道。

    容离头疼得厉害,颤着的声不由得带出了哭腔,她当真不想华夙怨她憎她,轻轻吸着气道:“你明明知道,却还要问我。”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静。

    华夙合了一下眼,眼底炙怒退去,又变得冷漠疏远。

    容离捂着头,“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你知道,偏还要问我。”

    华夙将她捂着头的手拉开,想去抚她的头,悬着的手却顿住了。

    容离抬眼看她,眼梢通红。

    华夙猛地收回了手,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愿你是。”

    容离如鲠在喉。

    楼下有醉酒的人在说着醉话路过,絮絮叨叨的。

    “我是。”容离合起眼,浑身发颤,头还微微仰着,脆弱而顺从,像要把命献上。

    可疼痛未降至。

    等了许久,她等到华夙一句问话,“那你可知你为何又成凡人,鱼仙为何寻你?”

    华夙果真早就猜到了,冷静非常。

    容离睁开眼点头,转而又轻微摇了一下,轻着声答:“往生应当是为了消解身上业障,也是为了找回七情六欲好重踏修途,别的我便不知晓了。”

    华夙沉默了许久,定定看她,如初见般略带审视,好似要将她的心绪都看穿一般。

    容离本还闪躲,后来干脆迎着她的眸光。

    华夙神色不悦。

    容离把头埋低了点儿,埋到肘间,只露一双眼。

    华夙面色仍是很冷,“你如果真是,那你和传闻中的样子不大一样。”

    容离慢着声,甚觉别扭,“传闻中是什么样,冷面冷情,说一不二吗。”

    华夙一言不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容离小声:“你既然知道我画了傀,一定也知道我用同株铃的鬼气还是从画祟借的,我当真只是个凡人,你……何必如此堤防我。”

    “我若不防着你,许是背后被砍了一刀也不知道。”华夙冷声。

    容离讷讷:“那也得我有握刀的劲。”

    华夙别开眼,“我不想与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容离干脆伸直了一只手,把那碗墨血往华夙那推,一会又把画祟拿了出来,置在了碗边。

    华夙不解其意,眉微微一抬。

    只见容离撑着桌沿站起,“既然你要防我,我便把画祟放这儿了,借不了画祟的鬼力,我与寻常人无甚不同,你便安心用上这一碗墨血,这墨血珍贵,快些用了,可别被有心人劫走。”

    华夙眼帘一抬,见容离趔趄着转身,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床边。

    容离一声不吭地弯腰脱了鞋袜,躺进了被子里,侧着身紧紧闭起了双目。

    华夙垂眼看向桌上的笔,半晌未伸手。

    容离的头一突一突地疼,当真像是被当头砸了一棍,想来这刻进魂灵的痛定和那老鱼仙脱不开干系。

    “我当初把潭眼带走,定是与鱼仙起了分歧,和幽冥尊、慎渡联手的是他们,万不会是我。”

    “你什么都不记得,对这倒是笃定。”华夙冷嗤。

    容离紧闭的眼一睁,额上满是冷汗,痛的是头,乏的是身,可心却像是被刀绞了一圈。

    疼。

    这鬼怎么又不能多信信她呢。

    以前她哼上一声,华夙便会施上鬼气帮她驱去疲乏,如今当真不管不顾了,连看也不多看一眼,问也不问。

    容离攥紧了被角,干脆又合了眼,昏昏沉沉的,却睡不着。

    黑暗中,桌上那瓦碗挪动的声音尤为清晰。

    华夙把瓦碗拉近,手腕一转,那杆墨黑的笔登时被鬼气托起。

    画祟悬在半空,无风自旋。

    瓦碗里的墨血好似龙吸水般旋起,将画祟的笔头染得朱红近黑。

    画祟在吃碗里的墨血,那血想必吃进芯子里去了。

    瓦碗里的墨血徐徐少去,很快便只余下一半。

    华夙缓缓勾着手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悬在半空的画祟,画祟通身泛着晦暗的血光,好似有个红灯笼在边上照着。

    她苍白的面色忽地泛了点儿粉,面颊如同抹了胭脂,就连唇色也更艳了一分,微眯的凤眸也随之少了几分冷意,分外餍足。

    容离听见水声,心里明白那不该是水,应当是碗中的血在响。华夙厌水,若要修补灵相,又怎会容这水在她耳边汩汩而流。

    画祟上的血光更亮了,笔尖也墨黑欲滴,好似刚蘸满了墨。

    瓦碗里还余下一口墨血,碗壁上乌黑发红,是墨血遗下的痕迹。

    华夙勾起的手指一顿,悬在半空的画祟啪一声砸在了桌上。

    听见这啪嗒声,容离忙不迭撑起身往后看,生怕画祟会摔断,却见华夙捧起了瓦碗,缓缓饮下一口。

    华夙唇边猩红,也不知是不是映着烛光的缘故,竟面若桃李。但她的眸光依旧很冷,甚为疏远,好看得不像阴间里爬上来的鬼,反倒像极天上神女。

    容离愣住了,看得双眼酸涩,这才眨上了一眨,这一眨,竟瞧见华夙身上那衣裳的咒文正在缓缓隐退。

    那咒文原是用银线绣的,绣得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现在银线缓缓隐下,连咒文的轮廓也要看不清了。

    这咒文是用来护着灵相的,现在灵相好了,便无需这咒文了么。

    咒文全数退去后,素寡的衣裳上忽地长满了银色的竹子,一株株缓缓攀高,长得袖口和裙角上全是。

    华夙一拂衣袂,把瓦碗放下,食指从唇下一抹而过。

    容离心如撞鹿,只觉得一股冷香朝她缠了过去,登时叫她忘去那碎颅的痛。

    她既是笔主,本该是感受不到那灭顶威压的,可在嗅见冷香的那一刻,肩上如压泰山,身猛地往下一沉,一颗心近要从胸口跃出。

    心好似被撕裂了一角,好似……她与画祟之前的牵连就要被扯断了。

    别断。

    她心底忽地涌上这念头,牵连若断,华夙岂不是真要走了?

    忽然间,她不那么怕华夙杀她了,反倒怕华夙不声不响的走。

    所幸,撕扯硬生生止住了,牵连未断。

    容离抬手捂住了心口,半晌才轻声道出两字,“恭喜。”

    华夙冷冷睨了过去,当着她的面把画祟拿了起来,揣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容离愣愣看她,心尖好酸,似乎……有点后悔,也许当初不该瞒,直说便好了。

    她狂咳了起来,又急又轻,连气力都咳完了。

    华夙冷声:“还不睡,是想明日睡到日上三竿么。”

    容离顿时迷蒙,下一瞬忙着闷头躺下,睡得着实不安,外边一有点什么动静,她便猛地睁眼。

    翌日一早,雨又下了起来,砸得屋瓦噼啪作响,跟炮竹一般,一些房客被困客栈,走都走不得。

    这雨下得甚大,雨下来的那一刻,容离便醒了,头疼地支起身,慌张往桌边看,见那鬼在桌边坐着,这才略微安下了点儿心,讷讷道:“我以为你会走。”

    “画祟与你的契还没有断。”华夙眼一抬。

    容离本想问,那你不杀我?

    可这话哽在嗓子眼,她蓦地一想,好似她当真是一个无心无情的人,自个儿又心闷了起来。

    往生后再世为人,七情六欲都回来了,还总会忍不住把自己往冷心冷情的方向赶,好似无情法修久了,不懂怎么做人了。

    她讷讷道:“那你还要带我么。”

    “不带你我怎不把这契给断了?”华夙冷哼,“我灵相修补完全,这契想断便断,当初就是这么杀的幽冥尊,怎么,你也想尝尝这滋味?”

    容离自然不想,起身穿了鞋袜,又洗了漱,总觉得身上好似少了什么。

    一想,少了一杆笔。

    还少了华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底空落落的,这初春便得有点冷。

    雨声奇大,却不闻雷鸣,那雨水冲上窗棂,似要将这客栈给掀了。

    隐约中,好似听见了一声低吟。

    容离心猛地一跳,悄悄朝端坐的大鬼睨去一眼,却见这鬼无动于衷。

    这低吟声只有她听得见,应当是因她和赤血红龙的契。那低吟声听着近在耳畔,念的与上回相差无几,没想到,赤血红龙未听她命令,竟私自回来了。

    不知赤血红龙为何而来,但定与这场雨牵连甚深,难不成是洞溟潭的鱼仙来了?

    果不其然,她听见了鱼摆尾的声音,像是在屋瓦上甩的尾。

    容离皱起眉头,支起窗看了一眼,只见街市被淹了大半,水已漫到足踝。

    啪嗒。

    有什么东西甩了一下尾。

    这雨与她梦中和画境中所见差别太大,许是潭眼被取走的缘故,这些鱼仙能驭之水也少了许多,下个雨已是尽力了。

    窗外黑沉沉的,明明已是白日,被这乌云一笼,就跟折返到昨夜。

    容离忙不迭合上窗,耳畔那低吟声温温吞吞的,她听得头晕不止,回头见华夙仍是坐着一动不动,她欲言又止,想留华夙,却又寻不到缘由。

    华夙等她开口,明明心底一团火烧得正旺,可好似这丫头开口软声细语地说上一句,她便不气了。等了许久等不到容离开口,她扭头嗔怒地瞪了过去,“你还想和我打什么哑谜?”

    容离抿起的唇一张,“我没在打哑谜。”

    华夙咬牙切齿,“那你在耍什么心思。”

    容离心一颤,不想自己在这鬼的心里竟是这么狡诈的,一双眼泛了红,“我没有。”

    华夙冷冷看她。

    容离索性实话实说:“我又听见赤血红龙的声音了,她定是为我而来,我明明叫她不要回头,她此番回来,想必是因为鱼仙要来找我。”

    她一顿,心扑通狂跳着,心底还留着一点期盼,“我知你灵相修补完全,要回苍冥城找慎渡秋后算账,你不必管顾我,回去就是,反正我与画祟的契还在,我一个凡人也逃不到哪去,你何愁找不着我。”

    华夙站起身,细长的眉紧紧皱着,好似怫郁都藏眉间了。她目色沉沉,恰似山雨欲来,每走近一步,容离那颗心就往喉咙跃近一分。

    她冷声道:“你明明不想跟那群鱼仙走,却偏不肯低头服个软?”

    容离心里觉得委屈,若非这鬼冷着一张脸,她又怎会连服软也不敢,好似服软也无甚用,还不如自己走了算了,若是走路跌疼了,这鬼许还会回头。

    她鼻尖一酸,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服软为好。

    “罢了。”华夙道。

    容离怔住,怎么就罢了?

    她闷了半天的声,从喉里挤出了一句:“我错了。”

    华夙蓦地侧身,死死盯了她一阵才走近。

    容离低下头一声不吭。

    华夙裙摆黑绸曳地,冰凉的五指把她的下巴托起,气到头一回这么主动,将她眼睫上的泪花给亲去了。

    眼皮子上压着软唇。

    容离眼睫猛颤,委屈劲一股脑全涌了出来,“你恨洞衡君至那般地步,我哪里敢认,我不想你怨我。”

    华夙抹去她眼梢的眼泪,又不敢太使劲,唯恐把这琉璃花灯一样的人给捏碎了。

    “我早知你有事瞒我,我若怨,何不趁早动手?”

    容离倾身想去噙华夙的唇,不想华夙方才还颇为大胆,这会儿竟松了她的下巴微一仰身。

    她追了上去,却是羊入虎口。这鬼起初还回避,当吃到了口中,恨不得连皮带骨吃进腹中,缠着她的舌,咽下她的轻呼,玉璧一样的手往她腰上环,似想将她捏牢揉碎。

    散了发髻,松了衣襟,轻呼声堵在喉头。

    雨声急切,她也好似被热潮淹没,方喘上了一口气,还未咽下又被汲走,穿好的衣裳被揉成一团,衣带松垮垮地撘着。

    她昨夜一夜未睡好,满心都是华夙的冷眼,现在被亲得身上暖烘烘的,眼皮颤个不停,似要掀不开一般。

    华夙把她往床边揽,将她推到锦被上的那一刻,她惊醒一般,猛地抱住华夙的手臂。

    “雨停了再走。”华夙道。

    容离仍是不想松手,“不是骗我?”

    “不是。”华夙想将手抽出来。

    容离仍紧紧搂着,一双眼雾蒙蒙的,舌尖一卷便舔去了唇角水痕。

    华夙愣了一阵,猛地把手抽了出来,从袖口里拿出一杆笔,丢在了容离枕边,“要抱抱这笔睡,我去看一眼,这些鱼仙在使什么坏。”

    容离看了一眼落在枕边的笔,趁华夙那手未收远,忙勾上了她的尾指。

    华夙一顿,回头看她。

    容离眼一眨,轻着声说:“你万不要生气。”

    华夙没笑,但看着也不生气了,“我不气。”

    容离仍勾着她的手指,“我想再画一个傀,去见见赤血红龙,当年之事还有蹊跷。”

    “好。”华夙颇为大方地点了一下头。

    她话音防落,化作黑雾沿着窗沿钻了出去,那样怕水一只鬼,现却撞进了大雨里。

    容离躺着不动,抬手摸自己的嘴角,方才亲得太急了些,她咬了华夙的舌,华夙也咬破了她的唇。

    耳边的低吟声还在,红龙鱼却不来见她,想必是因华夙修为恢复,那威压更令其忌惮了。

    过了一阵,她才慢腾腾坐起身,不急着拉好被揉乱的衣裳,反倒想让这痕迹在身上留久一些。

    她握起画祟,只一念起,笔尖涌墨。

    先勾了个轮廓,又慢慢画了口鼻眼,描上根根发丝,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个人来——

    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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