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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桑舟很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小女孩喊了声姐姐,心中的烦躁就无影无踪。

    但事实确实如此。

    微妙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余点语的服软而散去半分,反而带上几分说不清的暧昧。余点语感觉自己提着的冰柠檬茶都降不下这奇怪的温度,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叫了姐姐之后,桑舟毫无反应。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一下就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了。脸肯定是红了,热的不知道现在是要抬手还是放下,只好低头要往前走。

    桑舟却开口:“你以前是学画画的吗?”

    余点语的脚步顿住。

    桑舟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沙画,那绝不是没功底的人能描绘出来的。

    她走到余点语的身前。

    “既然不想画,为什么要答应唐芙。”桑舟的语气淡淡的,习惯性去摸兜里的打火机,视线放在抿着唇的小姑娘身上一秒,最后还是没拿出来。

    其实余点语的心思很好看明白,桑舟一想到这个,心里的那点躁气又开始往上浮动,最后还是掏出了打火机。

    火苗点燃,但她却迟迟没拿出烟。

    余点语没闻到熟悉的烟味,怔怔抬头。

    大约是今晚余点语的那声姐姐让桑舟上了头,又或者是那两杯柠檬茶让自己蒙了心。

    桑舟说:“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不想的事。”

    因为那很痛苦,桑舟经历过,明白这种感受。

    “……”

    身后是来往人群和车流,有远处的车灯照过来,印在桑舟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沐浴其中。

    这是难得的,余点语在她身上没看到戾气的时候。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余点语看到桑舟的眼眸,仍旧是冷的,如同浓稠的夜色一样墨黑,却落入了晚间的繁星。

    第一次,让余点语感受到了原来这么清冷的眼神落在身上,也会有温暖的错觉。

    她心里被这个问题搅得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走的时候还记得要礼貌性地对桑舟轻轻说了句再见,说完就往前跑。

    又跑了。

    桑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自己真有那么可怕?

    不过——

    她站在店门口半晌,直到余点语小小的身影不见了,才拨了个电话给中介。

    “你好,我想了解一下租客的信息。”

    *

    回去的路上,余点语的脑子里不断地在回想着桑舟的话,还掺杂着今天吃饭的场景。

    “没必要做自己不想的事。”

    这句话就像是惊雷似的,一遍遍在她的心里爆炸,让人忽视不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做了太多不愿意的事情,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不知如何挣脱这层枷锁。

    其实她也不是勉强,而是不敢。

    不敢触碰和曾经有关的一切,害怕那种无法改变,一遍遍地被告知那些已经全都从世界里消失的事实。

    从小学习绘画,老师说她天赋过人,实际上她每天除去念书就是在练习画画。

    手指有了长时间握笔的茧子,为了颜色的细微差别能调色无数次。

    别人口中的天赋,不过是比他人更多的努力换来的。

    好在她自己也喜欢,也就乐在其中。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会按部就班的视线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

    家没了,理想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只能先努力生存下来,不去触碰那些伤口。

    眼睛出问题之后,余点语再也没有在公众面前作过画,天才少女的名号从此与她再无关联。

    从云端坠落,不过是瞬间。慢慢地,人们会忘了她。

    之所以会答应唐芙,是因为余点语自己也想知道,过去这么久了,她能不能……勇敢一点的去面对过去的痛苦。

    一直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

    进了家门,周东星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换鞋的声音,看到是余点语进来,哼了声踢了下垃圾桶。

    余点语径直上楼。

    到了房间门口,她的脚步顿住。

    房门开了条小缝,她记得自己出去的时候明明将门关的很严实。

    有人进来过了。

    她快步走进,一眼就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铁盒被打开了。

    余点语心猛地沉下去,冲过去看,铁盒里她与父母的合照还在,但那套画笔却不翼而飞。

    闷热的房间让人无法喘息,她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谁拿走了?还能是谁拿走了?!

    余点语的肩线一点一点地绷紧。

    她冲下楼,到了周东星的面前伸手,双眸漠然:“还给我。”

    指尖都在克制的颤抖。

    “你挡着我看电视了!”周东星不过厌恶地瞪着面前的余点语,作势要去推,“走开。”

    余点语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还给我。”

    她劈手拿走了周东星手里的遥控器,砸在沙发上。

    周东星吓了一跳,毕竟还是小孩子,气势顿时就弱了,“谁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点语的余光看到旁边被几个零食包装盖起来的垃圾桶。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蹲下身,也不管垃圾桶里有多脏,往里面翻找起来。

    周东星:“你……你神经病啊!”

    余点语的手在底部顿住。

    她摸到了……

    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已经到了临界点,尤其是在看到自己亲手拿出来的,被折断的画笔时,身体都不住的抖起来。

    五只画笔全部被折断,她无比宝贝的东西,却被当成垃圾丢弃,玩弄。

    心里的恨意与悲伤混在一起翻涌,她无法控制自己地扬起手——

    周东星察觉到余点语的不对劲,本能往卧室喊:“妈!姐姐对着我发脾气!!”

    姚淑心立马出来:“怎么回事啊,余点语你能不能省点心,怎么一回来就搞的这么大动静,在干什么?”

    余点语手里捧着全部都已经折断的画笔,眼眸里的生气都仿佛在顺便被抽走,看向姚淑心,脸上毫无血色:“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

    姚淑心被余点语的这模样吓了跳,心虚地让周东星躲到自己身后,“那又怎样,星星还只是个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

    余点语罕见的扯出点笑容,她往前走半步,姚淑心就带着儿子往后退半步。

    “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姚淑心对着少女喊,“你可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愿意收留你,三年前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姚淑心提起这个,那点心虚也就没了,往边上呸了口,嘀咕着:“怎么有这样的白眼狼。”

    余点语忽然笑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哭,太没骨气。余点语手一点一点收紧,将画笔紧紧抱在怀里,一个字都没再说,拖着僵硬的身体上楼。

    仍旧闷热的房间里,电扇没起到一点作用,余点语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拿出胶带来抖着手想去粘好,却一遍一遍的失败。无论如何,就算勉强固定住,画笔也如同脆弱的枯枝一般,一碰就碎。

    露台上,少女跌坐在地上,捧着自己的断笔,没有发生丁点声音。

    无声痛哭。

    对面楼栋的高层,有人正在阳台上注视着这一切。

    桑舟才刚回来,按照往常一样来阳台抽根烟。

    本来就快到工作时间了,想着回来换身衣服。

    她还往对面瞥了眼,没看到人。

    还没回来?还是在一楼待着?

    过了几秒,桑舟勾着唇角,自嘲道:“你这是在想见谁啊……”

    烟将要燃尽,桑舟无趣地挑眉,正想转身进去,视线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余点语从阁楼里冲了出来,跪坐在地上,膝盖都被擦红了,小姑娘却浑然不觉。

    她在哭。

    桑舟的脚步顿住,回头皱眉。

    若不是肩膀隐忍的耸动和掉落的泪珠,桑舟都不知道她在哭。

    操。

    桑舟忍不住骂了句,心里不知为什么被击打了下,又酸又疼的。

    为什么连哭都要哭的这么小心翼翼?

    紧接着,她看到了余点语手中的画笔。还未来得及看清,她就看到余点语进去了,楼下,少女在夜色中不管不顾地狂奔。

    桑舟想起中介在电话里和她说的话:“那个姑娘啊,好像是那家人的表外甥孙女,爸妈出了车祸都没救过来……没怎么说话,租房的时候我也说过二楼不能住人,但是……”

    桑舟把烟头碾进烟灰缸,衣服没换,也冲了出去。

    **

    炎热的夜晚,余点语不停地跑,没有方向地跑着。

    只有这样,才能将情绪宣泄掉,她只有自己一个人,无亲无友,没有依靠。她不能和任何人倾诉,只能自己将痛苦消化。

    而这些情绪,终究会消散在夜色中,无人可知。

    她跑到凉亭前的玩沙地,今晚这里出乎意外地没有人。肺里的空气已经被消耗殆尽,踩在松软的沙子上时腿一软,跌坐下去的时候砂砾摩擦到膝盖上的伤口,刺痛袭来。

    余点语的手上有几道小伤口,刚才紧握住画笔时,断裂处的木刺将脆弱的皮肤划破,她却毫无察觉。

    多日来的坚强面具在独处的此刻分崩离析,仿佛溺水一般将她的身体拉着往下坠,难过的麻木感无孔不入,灌入口鼻,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有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拉起她的手。

    动作不算轻柔,甚至还很笨拙,匆忙将她手指上的伤口裹了个创口贴。

    手心很热,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余点语的眼角还挂着泪,眸中湿润了一片,先是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抬头边看到冷漠着表情在自己面前的桑舟。

    她在为自己贴伤口的时候半蹲着,侧脸勾勒出令人沉醉的温柔。

    余点语怔住,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桑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少女用湿漉漉的眼神一看,桑舟心里的烦闷更甚,那说不出的难受如影随形,她迅速站了起来。

    想走,想无视这里正在哭泣的人,想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善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走开,但她的脚挪不动。

    余点语以为自己会这样,寂静无声地沉入黑夜,被浪潮吞没。

    但是这双手却将她从令人窒息的水里捞了起来,哪怕这个人有着最冷淡最琢磨不透的眼眸,这么的难以接近。

    她却听到了桑舟第一次念了自己的名字。

    “余点语,你想重新画画吗?”桑舟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一点也不气势凌人,对着自己伸出手,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我帮你。”

    “起来,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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