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点语去酒吧工作之后，本该回家补觉的桑舟却在街道外拐了个相反的方向，转而去了清吉巷外。
房屋中介所，小王听见开门声音，还未抬头，已经笑容满面自动说起：“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头一抬，笑容僵住，视线变得惊慌，手忙脚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又赶忙去找来店里最舒服的椅子。
“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桑小姐快坐，坐。”
桑舟没坐下，她来的目的性很明显，食指曲起放在桌上敲了两下：“我要涨房租。”
“行，行行，桑小姐说什么都行……啊？涨房租？”看到桑舟的中介如同临上战场，先应着，之后反应过来，“涨房租可是可以，但是……”
本来，桑舟出租的那套房子，面积大又租金低廉，本该很多人来租，还不是因为房东是桑舟。
想到租下来的姚淑心那嘴脸，中介也觉得头疼，两边都难搞极了，打工人太难。
桑舟：“怎么？不行？”
中介赶快点头：“行行行！可以！”
桑舟拿出打火机擦出点火苗，最后挑眉看了中介一眼，才走出去了。
那天余点语突然过来找自己，桑舟就猜到她肯定被人欺负了。
清吉巷里人多嘴杂，谁家发生了点事情只要想去知道，很快就能了解个一清二楚。
桑舟让人去问了问，很快就知道——
“哎，那家新搬来的又在骂他们家那小姑娘了吧，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什么事儿啊？”
“好像是姚淑心小儿子要交辅导班补课的钱嘛，小姚就拿外甥女的钱垫上了。”
“哎呦，一家人，钱不是一起用？这有什么好吵的！”
“你是不知道呀，那小丫头不是每天都兼职到很晚回来吗？都高三了，这孩子也挺不容易，钱说拿就拿了也伤心。”
“好好的大姑娘，晚上这么晚回来，谁知道做的是什么兼职啊？”
“都别说了，哎哎小姑娘跑了……”
想也知道，当时的余点语究竟有多委屈。
而她第一时间到了自己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在这小屁孩心里，自己是值得信任的人？
小屁孩。
桑舟在心底笑了声，火苗点燃了叼着的烟，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姐姐替你出口气。”
……
第三面墙的草稿顺利的画完，也代表着lost酒吧的电音活动日期临近。因为老板让余点语自由创作，没有特定要求要根据那些参加的乐队来，所以余点语也一直没问过会有那些人来lost演出。
她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因为有了网吧的vip，后来因为要查找资料，余点语也去了好几次网吧。
在翻找这些相关举办live的酒吧内场环境时，她免不了的看到了许多演出的乐队和歌手，冷不丁的，她竟然发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
詹幼安。
是年轻又备受关注的女明星，也是国内小众歌手中的一匹新锐黑马。
喜欢她的粉丝说她是行走的鸦。片，让人欲罢不能。
漂亮、夺目、舞台上有万丈光芒。
确实，那样的人会去娱乐圈，也更适合她的性格。
这三年来，有关于从前的一切余点语都没有再碰过，自然不会关注到这些消息。出于好奇，她点开了詹幼安的现场演出视频。
一如粉丝所说，确实耀眼。
但她的眼里却已经见过更耀眼的人和风景，别的人不管多么优秀都比不上。
从酒吧里出来已经是日暮西斜。
余点语慢慢地往家那边的巷子深处走，把手机拿出来看了时间和日期。
时限也该到了。
这个时间点，周东星会从旁边的小道回家，而姚淑心和周兴平还要二十分钟才到，这也方便周东星假装自己一直在家写作业的假象。
周东星压根没想到，自己会碰见余点语，当时还被吓了一跳，“你，你在这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上次被桑舟踹到的地方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次桑舟走之前说过，那件事谁也不能说出去。
周东星本来还不信邪，但当他再去找那几个混混哥哥的时候，却被告知：
“他们啊，废了。医院里也交不起钱，回乡下了。”
“你要是不想像他们一样，最好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他年龄说小也不小了，想到当时桑舟打人时候的凶狠劲，又听到人亲耳跟他说了句“废了”，不寒而栗。
从那之后，那个任人欺负的姐姐也变了，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周东星心里再气，也不敢再对余点语做什么。
余点语将手机的声音关掉，悄悄摁了下，才扔进了书包里，站到周东星的面前：“已经三天了。”
周东星不明所以：“什么？”
“钱，我的一千块钱，我给了你时间还给我。”余点语冷漠的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说过，如果不把偷我的钱还给我，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用偷来的钱在上补习班。”
“谁说要还你了啊！”
周东星隐约感觉到这次余点语说的话好像和上次有点不同，但他记不清上次讲的是什么，意思可能也差不多。他被余点语的话一刺激，说话也开始有点冲。
“这是偷，你不知道吗？”余点语很平静，“我高三了，好不容易才兼职赚来这一千块钱。”
周东星嗤了声，将他妈妈的话照搬：“不就是拿你一千块钱吗，那补习班我想上我妈就让我上怎么的，我就算是去那里坐着玩也要把这一千块花了！”
他心里本来就有气，又不能拿余点语怎么样，只想在言语上多占些风头。
余点语：“你在想肉还是鸡翅的时候，我会为了省下两块钱选择打素菜。你吹着空调，要吃冰西瓜，我淋着大雨帮你去买。周东星，那一千块钱对你来说是可以践踏我工具，但对我而言，是接下来整整三个月的生活费。”
“关我屁事啊！你说这么多又怎么样？要不是我爸妈收留你，你个死了爸妈的能有住的地方？”周东星嘟囔着，又大喊，“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白！眼！狼！”
“……”
周东星得意的笑：“没话说了吧？你还好意思要拿一千块钱，你应该还我们钱，要感恩知道吗？”
“好，你不还是吗。”余点语的睫毛轻闪，低头叹了口气，“原来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小偷啊。”
她不再和周东星多言，转身就走。
周东星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着喊：“你才是小偷！”
余点语上了楼，将这些谩骂都关在门外。
拉开书包，将手机拿出来后点亮，上面的录音停止到上一秒，足足有五分多钟。
她没有犹豫，找到自己早就保存好的清吉初中的校长邮箱，等待着音频文件的上传成功。
桑舟说的对，对于这些人，不需要任何的原谅。
当进度条载入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上端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余点语的眼眸亮起。
她的微信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姐姐：在干什么？】
心中些许的闷气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一扫而空，余点语拿着手机跑到了露台上。
在干什么？
想到刚刚自己做的事情，余点语写下：【在做……惩恶扬善的事情。】
想到自己那一千块可能很快就要拿回来了，余点语就好开心。
已经落下的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天边如同晕染开的火烧云，蔓延了一大片。
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接连收到了好几条。
【姐姐：这么巧。】
【姐姐：今天我也做了件替**道的事情】
【姐姐：等下带你去吃椰子冰】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到最后，上扬的唇角已经压都压不下来。
答应和你去吃椰子冰很快乐，但想到能见到你就更快乐。余点语将手机压在胸口，是在忍不住满溢的高兴，在原地跺了两下脚。
又看到天边染了夕阳的云实在漂亮，拿着手机去捕捉。
拍完后，第一时间就发到聊天窗口。
【图片】
【姐姐你看！】
【真好看呀。】
……
桑舟回去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一觉醒来，外面全是打翻了一瓶橘子汁，到处都洒满了黄昏的颜色。她在阳台上站了小会儿，就看到余点语很乖的背着书包进了家门。
后面还跟着骂骂咧咧的周东星。
虽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桑舟看到这臭小子就烦，还是皱了眉。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吧？
她担心余点语会心情不好，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输入框里的文字发了出去。
再之后，露台上竟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自从装了空调之后，晚上桑舟已经很少见她出来。
捧着手机的小姑娘紧紧盯着屏幕，唇边是清晰明媚的笑意。如果桑舟没有想错，是因为……自己的消息？
余点语似乎心情很好。
桑舟看到她还在原地跺脚，不由得低声笑出来。椰子冰可以买来高中生这么纯粹的快乐，而余点语的笑容同样可以点燃自己的世界。
她发现，余点语现在变得和以前相比真的活泼了许多。
在那里拍下火烧云的少女那专注的侧脸被夕阳的余光笼罩上柔光，通透眼眸的每一处都染上温暖，干净而势如破竹地烧进了桑舟的心里。
桑舟拿起手机，将这一幕框进相机里，按下定格键。
微信里也随之传来图片，还有小姑娘兴奋又开心的分享话语，告诉她夕阳真好看。
余点语拍的不错，确实好看。
但对桑舟而言——
想与她快乐分享这片夕阳的姑娘，才是更珍贵的风景，已经烙印在她的心中。
那边，余点语将音频发送了出去，雀跃的下楼，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熟悉的身影。
天边的光亮渐收，夜色占领了城市。还有一小时不到桑舟就该去上班了，但她却愿意腾出时间带自己去吃东西。
桑舟看着她，感觉这小姑娘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是甜的。
“这么高兴？”她顿了顿，戏谑道，“看来你今天惩恶扬善的结果不错。”
余点语这才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桑舟带她出了清吉巷，去了城中区的美食街，在上次来过的小吃摊上买了椰子冰和哈密瓜味的甩手粑粑。
摊主还认识她们，笑呵呵地问桑舟：“又带妹妹来吃东西啦？”
余点语穿校服小皮鞋，看上去青春乖巧。站在穿热辣背心踩骑士靴的桑舟的身旁，确实很容易区分。
“不、不是……”余点语懊恼地抓着自己裙摆，她莫名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只是桑舟的妹妹。
“是啊。”桑舟应了声，勾住装着吃食的塑料袋子，带着痞气的勾唇，眼神落在余点语身上，“就是妹妹不太听话，老不喜欢叫人，姐姐对她再好也没用。”
余点语听出来桑舟在调侃她，红着脸坐到一边去喝椰子冰，企图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心也砰砰乱跳。
真的……桑舟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叫她姐姐。
奇怪的是，如果不是特定的氛围下，余点语总是很难叫出口。这是唯一一件从认识桑舟后，她就始终没顺着桑舟来做的事。
喊姐姐的时候，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羞。
“喝慢点啊。”桑舟过来把吃的放在余点语面前，自己点了根烟，笑得漫不经心，“吃冰的也那么快不怕头疼。”
四月中下旬的宝海市气温持续攀高，这里的夏天一直都很长。
余点语听话地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沙冰。
仰头看，是璀璨的繁星与弯月，周围是热闹的人群。
星夜、晚风，冷饮。
是夏天该有的样子。
余点语鼻头突然酸酸的。
以前就连梦里都不敢想的一切，她好像拥有了。
想抓紧一些，更近一点。
“发什么呆？”桑舟伸手在她面前晃两下，好笑地拿过了余点语剩下的椰子冰，舀了一大勺含住，被冰的龇牙咧嘴：“嘶——”
余点语没忍住勾勾唇角，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桑舟用的就是自己勺子，吃的还是自己没吃完的，耳根子腾一下就红了，提着剩下的甩手粑粑站起来，“我，我吃饱了！回去上班。”
她先往机车那边走，步伐带着小小的慌乱。
桑舟慢腾腾跟在后面，单手插着兜，饶有兴味地数着秒数，看余点语能过多少秒才能把无意识攥着的拳头放下来。
奶凶奶凶的。
小屁孩，真禁不起逗。
***
简单快乐的周末迅速过去，很快，余点语已经来到美术班一周，她适应的很好。周老师将她安排在美术一班，由周老师亲自带班。
三月份回校的高三艺术生本就只需要专攻文化分，国内的大部分校考已经结束了。但今年由于录取制度新式改革，国内有三所美术院校与国际上的十所高等学府联合将考试时间改在了五月份，并且统一考点，在c城。
因为难度高，七中去尝试的人很少。
但余点语知道，她的机会就在五月份的c城。
她休学的那一年，已经将高三的习题看了又看，之前在文化班月考排名仍旧名列前茅。现在去了美术班，是当之无愧的艺术班之首。
“余同学，”课间，正埋头写题的余点语听见有人叫她，看到了脸色犹豫的小周老师，“出了点事情，可能需要你和我去一趟清吉初中。”
余点语合上书本，没有任何的惊慌和意外：“好。”
……
周东星是在第二节 课的课间操被班主任喊进办公室的。
大家都已经排队去操场了，可老师独独将他从排列的队伍里喊了出来。到了办公室，问他：“周东星同学，老师希望你能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他有些不安，却还是镇定地回答：“什么事？”
在班里他也不算是个多听话的学生，但怕班主任还是知道的。
“班里的特训辅导班，你是真的想参加吗？”班主任的语气严肃起来。
周东星心头一跳：“当……当然了。”
“你说实话，老师相信只要知错能改都没有问题，你们这个年龄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所以我再问一遍，参加辅导班的一千块钱，是你家长愿意帮你交的吗？”
几乎是一瞬间，周东星想到了上次余点语对自己说的话。
不可能！当时只有她和自己在场，余点语难不成还能闹到学校来？
周东星说：“老师，我没听明白……”
“有人匿名举报你，这件事已经被校领导知道了。”班主任看着这个明显惊慌起来的男孩子，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周同学，树立正确的观念是很有必要的，再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去偷，去抢，你知道吗？”
“我没有偷！”周东星急速否认，这根本就不是他偷的，要算，也是他妈妈拿的钱，怎么能算在自己的头上。
班主任的目光很失望，周东星看得出来，他在慌乱之下喊道：“我真的没有，老师，你相信我！我没有！”
“那边直接发过去的，是一段音频，证据很足，你这个行为是很恶劣的，你——”
“不！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我知道是谁，是我姐姐，老师，你把我姐姐叫来！我可以证明我没有。”一提到音频，周东星就知道肯定是余点语，他将姚淑心撒泼的精髓学了个透彻，又哭又闹要见姐姐。
班主任拿他没办法，周东星将余点语的学校，班级都报了出来，还嚷嚷着要让姚淑心过来。
刚巧，与周东星的班主任同办公室的一位音乐老师前阵子与小周老师一同出过差，当时就在周老师的口中听到过余点语的名字，说是个特别有才华有天赋的孩子。
听见周东星嘴里一直念这三个字上了心，过来问：“怎么了？”
周东星大喊大叫：“是余点语无赖，诬赖我的！把她叫来和我对峙！”
班主任无奈道：“事情还没解决……我没法和你说，这孩子的辅导费有点问题，说余点语是他姐姐，和他这件事有关。”
音乐老师知道辅导费也不是小数，很可能还需要对学生进行心理教育。
她找来周老师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回来：“小周说她可以带着余同学过来处理。”
班主任也同时将姚淑心电话打完：“周东星，等下你家长来了之后，老师希望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解决清楚。”
二十分钟后，余点语在周老师的陪同下进了办公室。
她前脚刚来，姚淑心就过来了，一进来看到自己儿子满脸泪痕，赶快奔过去：“儿子！这是怎么了？别怕，妈妈在这保护你！”
她这才回头看班主任：“一定是有误会啊老师，我儿子人很老实的，绝对不会做坏事的。”
余点语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和周老师解释了来龙去脉。
周老师还年轻，哪里看得下去自己的学生这样被人欺负，也是一肚子的火，但还是先礼貌的压着。
周东星看到姚淑心来了，人也硬气不少，腰板都直起来了。
“姚女士，校方这边的处理是，取消周东星的补习资格，学生的品行端正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怎么行？！这里面真的有误会！”
班主任皱眉：“周东星同学，你那一千块钱，是不是你用你姐姐的钱交的？姚女士，你对这件事知道吗？”
“什么？一千块钱，那一千块不是……”姚淑心错愕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怒视着余点语，“是不是你在乱说的！你弟弟想要好好学习去上辅导班，你凭什么不让？亏我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怎么能这样？”
余点语不卑不亢道：“我没有。”
周老师道：“我带着余同学过来，可不是来吵架的。请你们将音频放出来，这样就能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假话。”
空气沉默了几秒，班主任权衡再三，拿出了手机。
“如果不把钱还我，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用偷来的钱上补习班。”
“这是偷，你不知道吗？”
“我就是去那坐着玩，也要把那一千块钱花了！”
“那补习班我想上就上。”
……
录音越往后，在场所有人，除了余点语，脸色都变得不好起来。
“够了！这是虚构，我儿子不可能是这样的！”姚淑心身子气得发抖，但她能感觉到，所有人谴责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个初中生，竟然可以对自己的姐姐说这么恶毒的话，指责她是白眼狼。
就连周东星的班主任都震惊，一千块钱，居然是这个小姑娘三个月的生活费。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穿的就是最普通的校服，白色的帆布鞋。
很纤瘦，脸也小小的。
即使根本没有打扮，少女柔软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格外的清纯乖巧，怎么看都是受到了欺负的那个。
“妈妈……”周东星毕竟还只是初中生，他听到虚掩着的办公室外面有许多的窃窃私语，还有窗户外面，自己的那些同学都在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如果被同学们知道了他偷钱，那他以后的学校生活怎么办？
不，不是的，钱不是他偷的，是——
周东星心里微动，嘴唇蠕动着，小声说：“是你，不是我。妈妈，你——”
“闭嘴！”姚淑心狠狠拽了下周东星的胳膊，脸上都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因为羞愧而红的。
“点语是我们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她绝不会那种会将是非颠倒的人。”周老师适时站出来，将余点语护在身后，“她作为一个过了mace的考试，却在我提出让她进入美术班学习的时候拒绝了，因为交不起择班费。我现在总算知道，是谁在埋没她的才华。”
全办公室的老师，在听见余点语是通过了mace考试的人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
“现在余同学是我们美术班的头号种子选手，没时间和你们在这里瞎耗时间。”周老师在面前的两位老师身上扫了一眼，“希望你们能够妥善处理这件事。”
“不可能！什么美术班？”姚淑心大惊失色，她明明是让余点语转去的七中普通班，惊诧下忘了隐藏，下意识拧眉道，“你怎么可能有钱去美术班？！”
话音刚落，姚淑心就僵住。
她这话一说出来，就像是变相的去承认了自己在家里对余点语不好的事实。
一瞬间，她的脸色从红转白，又又白转青。
余点语从周老师的庇护下走出来，站在了周东星的班主任面前，声音是轻轻柔柔的：“很抱歉老师，占用了你们的时间。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因为那一千块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班主任的鼻子都要酸了。
又讲礼貌，成绩又好，还长得这么让人怜爱。这家人是怎么把这小姑娘剥削的啊？
这件事她也了解透彻了，根据学校那边的指示，如果学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是一定要用相应措施来警示的。
“周东星同学，既然你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老师也保不了你了。”班主任话语中有着浓浓的失望，“你的辅导班资格会被撤销，还有，学校会对你进行处分。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轻则处分，重则退学。”
周东星听到急眼了，死命抓着姚淑心的胳膊：“妈！退学？！老师，偷钱的事真的不、不是我做的……”
班主任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来盖着校方印章的厚厚信封，给了余点语。
“这是那一千块钱。”
余点语接过，连着说了两三声谢谢，白皙的耳根微微泛红，让人心疼。
“姚女士，请你将周东星同学带回去吧，他需要正确的三观教育，辅导班不用来上了，学校最后会怎么处理，都取决于他最后的态度。”班主任皱眉道，“今天你把他带回去——”
“不，不行，不可以啊老师！我们星星要在学校学习的。”姚淑心一口血都差点喷出来，知道这件事绝对要出来个结果才能免除周东星的处分，只能咬牙说，“是、是我……”
“是你什么？”
“是我偷的，是我……不是我儿子……”姚淑心的气焰完全消失，在几道目光的挤压下垂下头，为了周东星能够不退学，“是我偷拿了我外甥女的钱，点语啊，对不起，你原谅我吧？钱，你也已经拿到手了……”
姚淑心肺都要气炸了，还只能咽下这口气，来假装很“诚恳”的站到余点语的面前，想去拉余点语的手。
余点语往后退一步躲过，轻声说：“老师，我想回去了。”
她根本就不稀罕姚淑心的道歉，也不关心后续学校会如何处理周东星。
钱已经拿到手，她的目的达到了。
周老师作为余点语的班主任，还要留在这里等最后的处理结果。
余点语便申请半天假，说想回家去自习。周老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余点语这么省心的学生，她嘱咐余点语回家注意安全就放行。
余点语的待遇，和在办公室哭哭啼啼的周东星已是天壤之别。
拿着有厚度的信封走出校门，余点语一抬眼就看到了学校旁边的小超市边，正站着随意抽烟的女人。
手里还勾着自己常戴的那个头盔。
她的脚步顿住。
“你……”
“唐芙说你被找来清吉初中了，让我来看看情况。”桑舟对还呆住的小姑娘招了招手，“回家？”
烟还剩一半，桑舟不在意地在垃圾桶里灭了，往嘴里丢了颗薄荷糖。
刚才在办公室不管怎么被说，被指责，余点语都没有感觉委屈。
现在，看到在等她的桑舟，胸腔里像是被涌起的海浪拍打出缺口，酸涩咸湿的海水灌满了心。
她吸了吸鼻子，将信封捏紧，走过去：“你特意来等我的吗？”
桑舟把头盔给她扣好，上下看了一圈，确定小姑娘没有少根头发，笑了声：“你这小屁孩还挺自恋。”
余点语的眼尾弯了弯，坐上机车。
“看来你惩恶扬善的事情还挺顺利。”桑舟还站着，端详着余点语手中的信封。
余点语重重点头，掷地有声：“我也可以请你喝椰子冰了！”
桑舟好笑地看着她，觉得这小姑娘稚气的可爱。
她想到那天桑舟给自己发的话，免不了问：“你说的替**道的事情进行的顺利吗？”
“很顺利，你们那马上就要涨租金了。”桑舟在余点语的头盔上弹了两下，目光毫不顾忌直视着那双干净眼眸，“放心，要姚淑心独自承担。多加一千，五百是增加的租金，还有五百——”
桑舟忽然凑近，精致的五官在眼前放大，黑眸中闪动着笑意。
“是拿了你那一千块的利息。”
余点语猝不及防闻到了近在咫尺的冷香味，心咚咚的跳，不敢与桑舟对视，垂下的视线触碰到桑舟的唇，又在胡乱的飘，看哪儿也不对，喃喃道：“利、利息？”
“是啊，很高吧。你悠着点，我可是比黑心的高。利。贷还黑心。”桑舟以为小姑娘只是被自己爆出来的数字吓到，起了身。
余点语愣愣的想。
那……自己欠桑舟的那些怎么办？
如果要收利息，那自己的柠檬茶是不是怎么还都还不完。
她纠结片刻，语气里带上一点小委屈，浓密的长睫微闪：“我应该每天，多给你送一些柠檬茶来还利息吗？”
“你吗？不用，一杯就好。”桑舟闷声笑起来，实在没忍住，将明显苦恼起来的小姑娘下巴抬高了一点点，“你的利息，不急着还。”
至于为什么，小屁孩不用知道。
她确实黑心，想把余点语的利息算的越多越好，好让自己有理由，真的让小姑娘给自己做一辈子的柠檬茶。
但她又贪心。就连桑舟自己也觉得离奇而有点羞耻。
更难启齿，要怎么才能告诉那小屁孩：
“每天给我送一杯就好，因为我每天都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