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斯特尔因为心情忐忑而提出要和凯洛谈一谈的同时，郁骆正在面临一个令他惶恐不已的巨大危机。

    因为他的力量又离奇般地消失了。

    郁骆才刚刚下定决心，要俭省着使用这最后的力量，他还详细的思考了一下自己之后该如何分配使用这些力量。

    然后，他的力量就又一次消失了。

    经历过一次力量消失的郁骆惊跳起来，急忙冲进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地下密室。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侥幸的希望也还在，他走到盛放着力量的容器前，发现容器里的力量还在。

    于是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人总是会倾向于自己希望看到的情况，并且为之找理由。

    郁骆就是这样，他守在装着力量的容器身边，恍恍惚惚地回忆自己刚才的举动，最后得到结论：他的力量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耗尽了。

    他刚才不是用了很多力量去对付那些让他恼火的网络暴民吗？他之前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作为补给，所以根本没有节省的意识，一个不小心，就把他掌握的力量全部耗尽了。

    对，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的！

    郁骆的大脑自动为他模糊了力量消失时的具体感受，郁骆回忆不上来，眼前又摆着一个装满了力量的容器，很快就把他自己说服了。

    他又从容器里吸收了一点力量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容器里的力量消耗的十分快。

    第一次，郁骆吸收完容器里的力量之后，容器里的力量只减少了很少的一丝。

    而现在，郁骆吸收了同样的量，容器里的力量却一下子减少了将近五分之一。

    郁骆感到十分的害怕。

    他知道，他要完了。

    哪怕现在，他还有力量，可这力量又能支撑他多久？

    他很快就要完了。

    尽管他现在还站在阳光下，手里还抓着一线希望，不过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未来已经没有了。

    只凭借这么一点力量，他能用多久？

    郁骆的胆子本来就不大，他能干出这么荒唐，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基本上都要归功于艾斯特尔的力量影响，艾斯特尔的力量放大了郁骆内心的恶念，让他变得胆大起来。

    可现在，郁骆在急迫的情况下，多多少少也恢复了一点清醒。

    和在畸形的环境中长大的郁洺不一样，郁骆尽管是个私生子，却也是在现代社会中长成的人，他看了很多龙傲天的小说，不过他内心很清楚，如果他失去了力量，他的女人们绝对会反噬他。

    而他当初为了满足内心的糟糕欲望，找的情人都是出身高贵的。

    出身高贵，意味着家族有力量，背后有势力。

    也意味着受到良好的教育，有自己的骄傲，绝不能容忍被这样对待。

    曾经的郁骆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厉害，既白得了那些千金小姐，又能趴在那些强有力的“妻族”身上吸血。

    那时他以为自己手握着逆天的力量，所以没有把心思放在“俗世”上，而是拼命练习掌控黑雾的方法和吸收黑雾的效率，还开发出了很多种利用黑雾的新办法。

    他把郁家的运转都交给了那个他那个曾经是女总裁的情人。

    她在黑雾的作用下，对他忠诚无比，不仅对郁家的一切尽心尽力，还把所有出风头的机会全都让给了郁骆，郁骆背下了她为他写下的发言稿，拿着她熬夜做出的方案，成为了“手段诡谲，智计高超”的商业大鳄。

    他的一切都依靠黑雾，现在黑雾即将消失，他的成就便如空中阁楼，瞬间分崩离析。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那个恶魔。

    郁骆非常清楚，他和他的“戒指老爷爷”把那个恶魔当成了十几年的力量提款机，而那个恶魔现在已经恢复自由，它是一定会报复的。

    阿塔利亚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或许还没有死。

    郁骆猜想，如果阿塔利亚死了，恶魔不可能不来找他。

    或许……他想到了一个更有可能的猜测：阿塔利亚其实并没有死，他被恶魔捉住了，正在遭受折磨。

    毕竟，他们抹掉了那个恶魔的记忆，把他当成牵线木偶一样折磨了那么久，恶魔是一定不会简简单单地放过他们的。

    那可是恶魔啊，一定在用不知道多少手段去折磨阿塔利亚。

    而等到阿塔利亚死了，或者那个恶魔觉得够了，不就轮到他了吗？

    就连那么厉害的阿塔利亚也没能扛过那只恶魔，无声无息地就这样消失了，他郁骆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那个该死的恶魔呢？

    郁骆惊恐地思考着自己的后路。

    为今之计，就是用剩下的力量，来安排他的后半生了。

    郁骆决定要远远离开联邦，当然，离开的同时要顺便带上一大笔财富。

    他给自己定下的目的地是那个“宗教之国”

    他就不信了，那个恶魔还敢到那里去找他。

    恶魔怎么可能不怕上帝呢？

    郁骆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的未来也不是那么的渺茫，多多少少定了定心神，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阿塔利亚可以在那个恶魔的手下撑得久一点。

    虽然力量已经剩的不多了，但是用来敛财还是绰绰有余的，郁骆又不图长远发展，他只要随便控制几个有钱人，然后让他们把钱财转让给他就可以了。

    到时候他多买几张机票，多转几趟车，隐姓埋名，不引人注目的到那个宗教之国去生活，谁还能抓得住他？

    只要他带的钱够多，他说不准还能捞个什么红衣主教当当呢。

    这种事他干的很熟练，否则，你以为他一个被郁家不承认的私生子，在贫穷和困顿中长大的小市民，当初是哪里来的钱去组建《黑雾》的游戏制作组呢？

    郁骆放松了心情，抬脚要跨出门槛，决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他的想象的确是很美好，而且也有一定的操作空间，可惜的是，艾斯特尔从来不会把凯洛的话当成耳旁风，也不会对自己的心上人（当然，在他的心中，凯洛是他的合法伴侣）阳奉阴违。

    所以，当郁骆刚刚跨出门槛，他体内的力量又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流失着。

    他再一次失去了他的全部力量。

    无法接受这一点的郁骆绝望地又尝试了几遍，最终，容器里的所有力量都被他消耗殆尽。

    现在，他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艾斯特尔的恶趣味基本上也满足了。

    以为自己能有一线希望，结果最后的希望也马上就消失。这对郁骆的打击，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量消失时还要大。

    郁骆拿起手机，登上网络一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对他的谩骂，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更恶毒了。

    他差点晕过去。

    他不是“要”完了。

    他是“已经”完了。

    

    “谈谈，好啊，我们谈谈。”

    凯洛听完艾斯特尔的提议之后，毫无异议地接受了。

    他的心里也潜藏着许多疑惑，不过那并不好提出。

    他读过的恋爱指导书籍里提过，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如果两个人之间开始不再信任彼此，就是他们恋情破裂的开始。

    凯洛觉得自己和艾斯特尔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但是误会和疑虑会产生隔阂。

    他好不容易才把艾斯特尔救出来，期待的是一个甜甜的恋爱，一点也不想和艾斯特尔有误会。

    而且他对艾斯特尔的猜测也只不过是“其实艾斯特尔本性如此，他之前是因为和我恋爱所以伪装出那副样子的，现在露了马脚”。

    他的姿态很轻松。

    因为他对此并不介意。

    在开始恋爱的时候，谁不会努力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好的那一面呢？

    他自己当初不也是那样吗？

    这是人之常情，凯洛喜欢艾斯特尔，喜欢的是他整个人，而不是他的某个优点。

    喜欢一个人的开始，是对他的优点动心。

    而爱一个人的开始，是对他的缺点也动心。

    所以凯洛很放松，并且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之成为对比的，就是艾斯特尔，他很严肃，仿佛他不是要和凯洛谈感情问题，而是要谈正经的生意合作一样。

    在他的影响下，凯洛也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来。

    然后，他的表情逐渐产生了变化。

    从觉得不对，到变得目瞪口呆，最后定格在了面无表情上。

    不是他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所以故意给艾斯特尔脸色看，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得缓缓。

    艾斯特尔没有任何隐瞒，他把他知道的事情几乎全部都告诉了凯洛。

    包括他的所作所为。

    忍耐是“善”的美德，“恶”能忍这么久不说，已经算是很努力了。

    艾斯特尔占有欲强，又偏激，陷在了牛角尖里不可自拔。他不愿意像个影子一样模仿“善”的一举一动，他要让凯洛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就算凯洛会因此而厌恶他，那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曾经在游戏里顶替了“善”一小会。

    他不能待太久，否则他担心他会影响到凯洛。

    不过，就在那短短的一小会时间里，他让凯洛立下誓约，成为他的信徒。

    作为回报，他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了凯洛，让凯洛得到力量的，从来就不是那个被困在游戏里的“善”，而是他，是他这个游离在现代社会里的“恶”。

    那枚能够带出游戏里的戒指，也是他做的手脚。

    否则，“善”那个失去了绝大多数力量的残存灵魂，哪里来的这么大力量？

    凯洛答应要成为他的信徒，而他给予了凯洛力量。

    这已经形成了一个契约了，所以，艾斯特尔可以向凯洛索取。

    他可以索取任何东西。

    什么都行。

    那时候艾斯特尔就想到了现在这一刻，虽然只是大致的猜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也还是提前布了局。

    要不然，他尽可以直接把力量借给凯洛，他又不是做不到，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让凯洛当他的信徒呢？

    就是等在这里。

    如果凯洛对他的答案不能接受，想要抛弃他，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他还有这个手段。

    当然，他并不会索取什么很过分的东西。

    他甚至不会强迫凯洛，也不会用凯洛在意的东西威胁他。

    他只会索取凯洛的记忆。

    索取掉凯洛有关“善”的一切记忆。

    然后，再精心安排，让凯洛爱上他。

    这种交易是得到规则认可的，比他私自篡改凯洛的记忆要稳妥安全的多，也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到那个时候，他尽可以放心和一张白纸似的凯洛相爱，而绝不会有任何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