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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林未光醒得早,洗漱完走出房间时,天色才将将亮堂起来。

    她抻着懒腰,刚打了个哈欠,余光便瞥见几步外沙发上的身影,不由停下脚步,朝那儿望去。

    程靖森正翻阅某本书,衬衫干净整洁,领口敞开两粒纽扣,长腿叠搭着,坐姿慵懒散漫。

    他眉眼间情绪很淡,指间夹着支烟,手腕桡骨线条锋利,香烟安静燃着,透出猩红亮色。

    察觉到她的存在,他朝这边投来一眼,随后将烟碾灭,“醒这么早。”

    “自然醒,习惯了。”林未光走上前,坐到他对面,“我们今天几点的航班?”

    “上午八点。”

    林未光噢了声,瞥见他手边桌上有杯highball,眼底亮起,往他那边挪过去几寸,“我也想喝。”

    程靖森轻抬眉梢,指尖抵住酒杯,开口打消她念头,“冷藏柜里有牛奶,自己拿。”

    林未光又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挪回去。

    老混蛋,这时候换长辈做派了,之前让她别烦他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她在心底骂着,暗自撇撇嘴角,听话地拿了盒牛奶回来,然后插好吸管,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她视线总想往对面瞥,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程靖森,只得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腿,盯着窗外看。

    她的裤腿叠在膝盖处没放下来,小腿纤细,白得晃眼,肌肤上还缀着些青紫痕迹,平白多出几分不清不楚的意味。

    程靖森被余光里这抹白嫩晃得烦,掀起眼帘,尽可能语气温和地提醒道:“腿。”

    “啊?”林未光转过头,没懂他意思,下意识抬了抬小腿,“怎么了?”

    两人坐得并不算近,但她这么一动作,彼此之间的距离瞬间就从礼貌变成了不礼貌,而她显然没有察觉到这点。

    若对面坐着的是个女人,这动作的含义不言而喻,可偏偏是个女孩,让他没办法多想。

    程靖森屈指叩了下桌面,目光扫过小姑娘精致小巧的踝骨,脚弓弧度漂亮,玉琢似的好看。

    他缄默片刻,伸出手。

    脚踝突然被握住,林未光浑身一激灵,吓得差点儿把奶盒给扔出去。

    她耳廓滚烫,正要开口问他干嘛,就见男人面不改色地将她腿上那摇摇欲坠的纱布贴好。

    他掌心虎口处的薄茧轻擦过她皮肤,酥酥麻麻的,林未光有点儿懵,意识到刚才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纱布每天一换,自己记着。”程靖森松开她,说。

    林未光迟钝地眨了下眼,心莫名乱了起来。

    她回过神,迅速挪开视线,磕磕巴巴地应:“噢,我待会就去。”

    表情能控制,但生理反应不行,林未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内心活动袒露无疑,十分没出息。

    ——靠,这难道就是那什么少女的思春期?

    她窘迫得简直想逃回房间,但自尊心作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东看西,反正就不看对面。

    程靖森打量着她,本来想给小孩儿留点面子,但林未光吃瘪的样子太有趣,他忽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他轻笑:“小朋友,你脸红什么?”

    林未光瞪眼,没想到这人还有闲心打趣她,脸彻底熟透了。

    她抿着唇不吭声,神情透出些许恼怒的意味,却被青涩眉眼衬得更像是嗔怪,窝着火没搭理他。

    好在程靖森并不打算为难她,见她不回话,他也就作罢,从容不迫地倚进沙发,继续看书。

    林未光紧绷的身子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好不容易脸上那阵热意没了,静默的氛围又让她如坐针毡,她咬着吸管,几次想没话找话都没能开口。

    “……那什么。”林未光扭过头,终于生硬地提出个问题,“你帮我,是欠我父亲人情?”

    程靖森看她一眼,颔首,“是。”

    个中缘由没什么秘密,他言简意赅道:“当年没有你父亲支持,我不会那么快坐稳位置,你是他遗孤,我理应照顾好你。”

    说得倒挺公式化。林未光心想。

    他跟林诚彬结仇,她又正好是个尴尬位置,他花点心思将她这名正言顺的林家继承人送回高位,对他也有不小的好处。

    说白了,互相合作利用呗。

    林未光心里掂量着,面上未曾表露半分,她沉默片刻,突然问:“那次视察事故,你查过没?”

    他不置可否,“你那些亲戚,的确费了不少心思。”

    ——果然不是意外。

    但程靖森这么说,显然是没有足够证据,林未光拧起眉头,不免觉得有点浮躁。

    像是看出她想法,程靖森适时补充:“林家的事我不好插手,等你回去后,倒可以帮你。”

    她愣了愣,看向他,“林诚彬可不是什么善茬,我这大伯很阴的。”

    “嗯。”

    “那你帮我,就不怕他报复?”

    程靖森很轻地笑了声:“他那本事,报废还差不多。”

    林未光在心里啧了一声。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把狠话说得这么温和,这人真是玉面阎王伪君子,怕不是凌迟都能笑着动手。

    “够狠。”她比了个大拇指,吹捧道,“不愧是程二爷,除了自己谁都瞧不上。”

    程靖森闻言扫她一眼,语气寡淡:“你长着张嘴倒是多余。”

    林未光:“……”

    这人也好意思说这句话呢?

    就在此时,玄关处传来敲门声,只有短暂三下,很利索。

    她抬起头,原本打算过去看看,正要起身,程靖森便合上书朝她道:“去开门。”

    林未光活了十八年,最落魄的时候也没被谁使唤过,被命令的不适感令她皱起眉来,哪哪都不舒服。

    到底是叛逆的年纪,被程靖森这么一说,她反而就不想去了。但跟前毕竟是个惹不起的主,最终她还是绷着脸,敢怒不敢言地噢了声。

    摆明了服软不服气。

    程靖森瞧着她表情,觉得有趣似的,“还会用脸骂人。”

    林未光闻言,不禁心道废话,要是她真开口骂他,怕不是要被灌水泥抛海。

    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双手搭膝并腿蹲下,仰起脸望着程靖森,笑意盈盈。

    “不敢啊。”她冲他眨了眨眼睛,“我以后还要仰仗程叔叔呢,讨好都来不及。”

    小姑娘面庞白净,五官漂亮得过分,一双眼清澈明亮,笑时嘴角两个浅涡,乖巧温顺的模样真假掺半,让人轻易便着了她的道。

    那声“程叔叔”喊得很轻,带着不明显的软糯甜意,落在他耳畔。

    程靖森打量她少顷,也笑了。

    略微俯身,他温柔地拍拍她脸颊,低声——

    “林未光,别演。”

    话音刚落,林未光便原形毕露,垮下脸来。

    她翻了个白眼,自觉没趣,懒得再装,索性站起身去把门给打开了。

    来人正是昨日那位名叫何恕的助理。

    林未光有意回避,把客厅留给他们谈事,自己则回了卧室。

    慢悠悠把纱布和药换好,她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推开房门往外瞧,却发现不见人影。

    林未光蹙眉,沿着过道向前走,刚想出声喊人,就听到一扇虚掩着的门内传来模糊人声——

    “查出来了?”

    是程靖森的声音。

    林未光脚步顿住,生怕自己被误会偷听,想也不想便下意识躲在门后,大气儿都不敢出。

    做完这套动作她愣住,发现自己现在好像真成偷听了。

    “跟预想一样,是仲老的人,林家也有掺和。”何恕说,“我在整理对方近两年在公海船上的进出明细,需不需要先把人押住?”

    “不急,派人盯紧。”

    “好,那仲老那边呢?”

    程靖森沉吟几秒,不紧不慢道:“三个月后他六十大寿,到时我亲自去一趟,你记得备份厚礼。”

    林未光压着呼吸,直觉告诉她该立刻离开,把这段对话忘干净,但不知为何,她蹲在原地犹豫了会儿。

    紧接着,她听程靖森话锋一转,说:“何恕,笔借我。”

    何恕虽不明白程靖森用意,但还是将夹在衣襟处的钢笔递过去。

    也就在此时,程靖森忽然略微侧首,漫不经心地朝她这边瞥来一眼,看似温和散漫,却锋利得让人心生寒意。

    林未光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几乎在她慌张后退的同时,那支钢笔也被程靖森掷出,精准击向她。

    她反应快,可程靖森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她,钢笔直直撞上门框,门框砰地撞上她额头。

    林未光没想到他这么损,猝不及防被撞得跌坐在地,她捂着额头吃痛,正要没好气地开口,抬眼就对上何恕诧异的目光。

    ……

    尴尬,太尴尬了。

    尴尬到林未光想用手抠地板。

    她自知理亏,只好默默捡起钢笔,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程靖森同她对峙片刻,轻抬眉梢,侧目对何恕道:“明细整理好给我。”

    何恕回神,应声:“最迟明天。”

    程靖森颔首,信步朝门口走来,林未光揣着心虚,面上作颔首低眉状,乖巧地侧身给他让路。

    他停在她跟前,垂眼审度几秒,或许是觉得她这副憋屈样太有趣,抬手用指腹轻蹭过她额头泛红的地方。

    他嗓音沉稳,语气随和:“小朋友,管好你的好奇心。”

    这话称不上警告,更像是一句提醒。林未光下意识抬头看向程靖森,见他眼底沉静,像早春溪面的浮冰,介于温和与冷冽之间。

    仅仅是和他对视,她的思绪就已经乱七八糟。

    林未光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算是她长辈的人,对她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这让她想要去接近他,了解他。

    这不是个好现象,她脑中警铃大作。

    凝视着程靖森的背影,林未光匪夷所思地摸摸被他触碰过的额头,喃喃骂了声。

    ——不对劲,真不对劲。

    何恕见她站着发呆,出于年长者对小辈的关心,问她:“刚才吓着了?”

    林未光倏地反应过来,她摇摇头,迅速整理好表情,把钢笔还他,解释道:“我之前没看到人,就往这边找了找,不是有意听你们谈话的。”

    “不要紧,程先生不会因为这事生你的气。”何恕安慰道,与先前的第一印象不同,他似乎是个容易相处的人,“我姓何,是程先生的下属,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遇到麻烦我会帮你解决。”

    “好,谢谢何叔,给你添麻烦了。”

    “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只喝了盒奶。”

    他点头,“我刚好要去楼下餐厅,一起?”

    经过刚才的尴尬事件,林未光正好短时间内不想跟程靖森共处一室,闻言欣然答应,跟着何恕出门去吃饭。

    同样是长辈,与何恕待一起就自在很多,林未光终于找到放松的机会,表情和动作管理也不再那么严谨。

    或许是因为何恕给人的感觉太随和,她胆子也大了不少,想问点儿有意思的东西。

    林未光将吸管插进饮料,斟酌着措辞,她咬了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问:“何叔,程先生身边的人好相处吗?”

    “我不好相处?”何恕疑惑。

    她只好说得更明白些:“我是说女人。”

    何恕愣了下,明白她意有所指,不由哑然失笑,“不用担心,你并没有其他需要相处的人。”

    林未光琢磨出这话的意思,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张口想追问下去,但还是及时摁住好奇心,识相地闭上嘴。

    三十岁的程靖森,似乎与当年她初见他时,有些不同。

    -

    绍城到a市的航程两个多小时,林未光打个盹的时间,飞机就落地了。

    程靖森的人早已在机场外候着,见到他后毕恭毕敬唤了声“程先生”,随后替他打开车门。

    林未光不像他有人伺候,便自行钻进后座,何恕则坐在副驾,和司机交代好目的地,她隐约听见是个小区名。

    车程漫长,程靖森中途接了通电话,林未光本来没在意,但当事人无意回避,谈话内容难免传入她耳中。

    对面大概是程家那几位难缠长辈中的某个,老狐狸之间打交道十分有趣,拐弯抹角大半天,愣是没半点儿有用信息。

    林未光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不知道原来还能见人说鬼话。

    她不动声色地听了会儿,心想就冲程靖森能把敷衍话讲得这么认真,自己也得跟他学学说话的艺术。

    可惜程靖森没什么耐性,很快就找借口挂断电话,打开免打扰模式,结束了这段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林未光闲着没事,她瞥了眼前座,然后看向身边男人,“先生,我们是要回家吗?”

    程靖森知道她又开始了,他抬手轻按眉骨,道:“先送你去住的地方。”

    这话有歧义,林未光摸不清他意思,不知道还以为他给自己买了套房,正琢磨着,车就稳稳当当停下了。

    “何恕,你带她上去。”程靖森说,“待会回公司找我。”

    林未光暗自感慨他有够忙的,手刚搭上车把,副驾的何恕已经先行下车,体贴地替她拉开车门。

    她礼貌道谢,下车后还不忘把表面功夫做到位,回身对程靖森冁然而笑,乖顺地说了句“路上小心”。

    程靖森侧目,见小姑娘笑容纯善,装乖装得有模有样,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倒真像那么回事。

    他收回视线,忽然想起什么,从扶手夹层中抽出一张卡,递给林未光。

    林未光将卡正反打量几眼,没找到任何使用痕迹,“这里面有多少?”

    “看你要用多少。”他说。

    这答案好像笃定她刷不完,于是她示意身后豪宅区,随口问:“够买这儿一套房吗?”

    她语出惊人,就连前排司机都忍不住咳嗽出声,程靖森倒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

    “一套房?”他重复道,随后轻笑——

    “一幢楼也够。”

    作者有话要说:  缺个程靖森这样的叔,爹也行

    没他阔,所以只能给你们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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