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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头发被揪住时, 林未光虽然意外,却也不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被制止。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落在脑后的力道并不重,但也不容抗拒, 林未光蹙眉“嘶”了声,微闭了闭眼, 被迫昂起头来。

    她长这么大被人抓头发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是打架时碍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发生在这种关头。

    靠, 老男人就不能委婉点托她下巴吗?让她抬头还非要用这么反人类的方式?

    林未光暗自腹诽着,没有挣扎,对上程靖森一双黑沉深邃的眼,里面似乎有什么隐秘的情绪在翻涌。

    “林未光。”他唤, “适可而止。”

    林未光只想揪着他衣领告诉他什么叫得寸进尺。

    但也只是想想。

    “好嘛,不闹你了。”她委屈地撇撇嘴角,语气无辜,仿佛先前行为只是玩笑, “你松手, 这样我好不舒服。”

    小孩儿向来会演, 程靖森也分不清她几时真几时假了, 蹙眉审度她片刻,终究没再与之计较。

    被松开后, 林未光不甚乐意地揉揉自己被扯痛的地方, 估摸着老男人虽然醉了,却没至不清醒的地步。

    没劲儿。

    她去厨房接了杯温水,重回客厅,走到沙发旁将杯子递给他:“喏,早让你别喝那么多, 又不年轻了,身体受得了?”

    “……”程靖森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个小孩教训,有些好笑地接过水杯,“我的身体,还轮不到你替我操心。”

    喝了几口水,清醒隐约回笼,他将杯子搁回茶几,抬手按了按额角,对旁边林未光道:“行了,不用管我,你回房休息吧。”

    林未光也没多话,见他没什么事了,便点头应好,干脆利索地转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卧室,就当真没再出去。

    虽然脑袋有些乱糟糟的,但林未光并不困,索性从书包中拿出那沓假期作业,铺在桌上开始写题。

    她觉得自己需要将注意力转移一下,不然满脑子都是程靖森,都快不像她了。

    事实证明习题果然是令人无欲无求的最佳选择,林未光做完两张卷子,再抬起头时便觉得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了。

    脖颈酸痛,她专注时全然忘记时间,现在再打开手机锁屏,发现竟然已经是当地时间深夜。

    差不多该去睡觉了。

    林未光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换好衣服,正要钻进被窝时却忽然想起另一个人,不知道过去这么久,对方有没有歇息。

    踌躇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千想万想不如自己亲眼去看,反正都在同一层,她干脆去了趟主卧。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四下寂然。

    灯都黯着,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程靖森规律平缓的呼吸声,他像是真的睡着了。

    房间窗户半敞着,浸凉夜风吹拂纱帘,藏在之后的澄澈星光随之倾泻而下,遍地铺洒。

    难得的静谧。

    林未光手搭在门把上,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心跳沉沉,砸在耳畔格外清晰。

    原本平静的思绪再度掀起波澜。

    她伫在那儿,短暂时间内思考了许多。

    在过去的五年中,她始终站在逆光之处,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以及陌生的环境与他人恶意,这些种种都令她茫然无措,只学会张牙舞爪保护自己。

    直到遇见程靖森,她不必再提心吊胆,在他面前她可以放心做回小朋友,重新拥有喜怒哀乐的资格。

    她仍旧记得那天大雨磅礴,他来到她面前,雨水被风卷着,落在地上融成污水,目之所及里只有他好看到发光,干净明亮得像是天边的一颗星。

    而她想要抓住那束光。

    即便或许只是妄想。

    不知过去多久,林未光才逐渐回神,犹豫不决地迈出那一步,朝床边走过去。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动静微乎其微,没能惊扰此时宁静。

    林未光慢慢俯身,半跪在一旁,紧张地几乎屏住呼吸,瞬息间内心斗争不知多少来回,她才继续倾身向下。

    ——是酒意上头,她也醉了。

    林未光这样安慰自己。

    眼看彼此之间的距离愈发接近,呼吸无声交织纠缠,隐秘而暧昧,她再靠近半寸,这场荒唐就只有夜色与月亮知晓。

    而就在此时,晚来风急,纱帘被吹刮得发出细微簌簌声,程靖森似被扰着,睫羽不易察觉地颤动,眉间轻拢。

    林未光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迅速直起腰身往后退,险些没稳住身子跌倒在地。

    心跳喧天锣鼓,她呼吸急促,手扶着墙壁,又担忧被他察觉,下意识掩住口鼻。

    好在程靖森只是睡得不安稳,并无转醒迹象,对她这放肆行径并不知情。

    林未光缓了缓神,咬着下唇,后悔称不上,她只觉得懊恼。

    何曾几时,她这样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她本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有话直说才是本性,此时却生怕自己惊扰对方,处处谨慎。

    那份微妙柔软的情愫令她格外不舒服,可偏偏无从抽身,只能自己憋屈自己窝囊。

    林未光喉间发涩,忍受不住胸腔复杂缠绕的情绪,悄声离开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她心想,踏上这条歧途,是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

    翌日清晨,天际将将泛白,光不受拘束地泄进来,满室敞亮。

    宿醉感并不舒服,程靖森一觉醒来,仍觉有些头疼,洗漱更衣后倚窗抽了支烟,才缓过劲来。

    他没有烟瘾,充其量不过提神用,散了散周身烟味,这才推门而出。

    出乎他意料,林未光今日竟然没有赖床,而是在楼下餐厅边用早餐边玩手机。

    吃的是林未光从厨房搜刮到的,程靖森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不代表她也跟着改,虽然只是吐司面包配牛奶,也够她饱餐。

    听闻脚步声,她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望向拾级而下的程靖森。

    他换了件枪灰色衬衫,版式休闲,纽扣堪抵在锁骨处,恰到好处的松散。

    又恢复往日矜贵自持的模样。

    两人视线相接,皆不动声色,林未光觉得他与寻常无异,遂眨眼笑了笑:“叔叔,早啊。”

    程靖森“嗯”了声,并未多言,拿了笔本坐进沙发,查看公司那边是否有待处理的事情。

    林未光坐在椅子上,荡了荡腿,对昨晚的事儿多少有些心虚,又摸不准他究竟还记不记得。

    “你还记得你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她佯装不经意,试探性地问道。

    “坐车。”程靖森扫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在开玩笑,“我没醉到那种地步。”

    林未光闻言,心中更加没数,不禁又问:“那你记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程靖森对于昨晚酒后的记忆大多是碎片化的,只能想起大概,更具体的细节却十分模糊。

    林未光这欲言又止的态度过于暧昧,他不由轻蹙起眉,道:“有话就说,兜什么圈子。”

    所以到底是记不记得?

    林未光猜不出,心生歪点子,索性信口胡诌:“也没什么,就是你昨晚亲了我。”

    程靖森淡声:“不可能。”

    “薄情寡性的老男人。”她哼了声,捧着饮料碎碎念叨,“翻脸不认人。”

    程靖森被吵得烦了,将笔本合上搁置旁边,侧首望向她,眼底沉静。

    他虽然迭口否认,却也并非百分百确定没有发生过,对于昨晚的事情他只有隐约印象,其中又掺杂各种微妙绮丽场景,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若说掺假,但少女温软的呼吸又格外明晰,掌心被猫儿轻挠似的痒意,皆与他近在咫尺,不能更清楚。

    想到那或许是切实发生过的,程靖森不由生出几分莫名情愫,轻啧一声。

    “行。”

    他不紧不慢起身,松了松衬衣领口,向她走来,“你说我亲了你,是吗。”

    林未光没想到他会放下公事过来,当即一愣,下意识往旁边挪,看样子是想离远点再跟他说话。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程靖森单手将她摁住,全然不打算给她肇事逃逸的机会。

    林未光见此,干脆也不回避,反正她也从来没想过将这份感情隐藏到底,掀起眼帘同他对视。

    “叔叔自己不记得吗,怎么还来问我?”她歪歪头,“难道是觉得我骗你?”

    程靖森轻笑,神情并无波澜,仍是那幅游刃有余的从容模样,好像即便真的做出出格行为,他也不甚在乎。

    “不。”他说,“我只是好奇。”

    伸手扳住她下颚,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程靖森垂眸,嗓音低沉:“你一个小姑娘,到底是哪里勾起我兴趣,才会让我忍不住吻你。”

    他的目光仿佛有实质性,从眉梢滑至唇瓣,林未光被打量得耳根生热,还得强迫自己不能躲闪。

    她怀疑这老男人并非不开窍,不然**的招式怎么会用得这么顺手?

    “我可什么都没做。”林未光慢吞吞道,睫羽轻颤,“我看你坐在沙发上,还以为你睡着了,就过去凑近看了看而已。”

    程靖森端详着她,似笑非笑,没说相信与否:“只是这样?”

    林未光几乎要以为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不然呢?”她反问,强撑从容,开始后悔自己随口扯的谎,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心虚。

    “不过毕竟不是主观意愿做出的事,所以无所谓,别太在意。”说着,林未光佯装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况且,你喝醉了啊。”

    她语气倒是轻松,却不知道自己的神态早已出卖内心想法,双颊绯红,也不知是羞还是心虚。

    而这些对程靖森来说,并不十分重要。

    “的确。”他颔首,赞同她说法一般,下一刻却忽然紧了指尖力道,俯首贴近她。

    “那我现在应该是还没醒酒。”他说。

    四目相对,林未光怔愣少顷,条件反射屏住了呼吸。

    自主靠近跟被动逼近区别还是很大的,至少昨晚她全程心如止水,现在则头脑空白,连慌神都忘了。

    还没醒酒?什么意思?

    他现在就想吻她?

    林未光懵了,在男人眼底清晰望见自己身影,里面并没什么很浓烈的情绪,却又有几分微妙的复杂。

    她以前就看不透他,现在更是。

    几乎是下意识,林未光和轻阖双眼,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拒绝对视,更是将主动权尽数抛出。

    反倒让程靖森止住动作,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无声蹙眉,意识到此刻景象有多荒唐,心底好似被什么猛烈撞击,深陷一角。

    自年幼时,他所受的教育与所处的环境,便塑成相应价值观,无一不在告诉他——人只分两种。

    有用的,和没用的。前者能为他带来或多或少的利益,后者则对他而言毫无利用价值,弃如敝履。

    可林未光,从最开始似乎就是个微妙的存在,她介于这两者之间,不受任何界定,甚至是他难以控制的。

    是他回绝理智,也会去选择的。

    程靖森并不迟钝,恰恰相反,不论何时他都比旁人多几分清醒,也正因如此,这些时日里,他清晰感知到两人之间的变化。

    不单是林未光,还有他自己。

    其中原因由不得细想,既然无人挑明,便默认放任自流,谁也不知究竟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程靖森心绪芜杂,而此时此刻,惹他烦忧的少女近在咫尺,眉目舒缓,双眼闭合,仰起脸仿佛任人采撷,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唯独柔软纤长的睫羽却在轻颤,透露她心中迷茫。

    这样藏不住事,当真还只是个小孩儿。

    林未光只觉抵在自己下颚的手指忽然施力,耳畔落了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又或者是错觉,她根本没有任何闲暇去分辨。

    下一刻,桎梏消失,那抹温度也随之远离。

    “……算了。”她听到程靖森这样说道。

    他嗓音较平日更加喑哑,不明原因,却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仍旧懒怠平和。

    林未光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遗憾,重新睁开双眼,才发现二人已然恢复到安全距离。

    程靖森立于她身前,神情淡然,垂眸俯视着她,眼底一片沉静。

    林未光面对他哑口无言,竟难得说不出俏皮话,就这么同他相望,略有些紧张地抿抿唇角。

    这小动作落在程靖森眼中,他缄默少顷,屈指轻叩桌面,淡声:“以后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转身,拿起笔本朝楼梯走去,步履沉稳,“昨晚的事我都记得。”

    林未光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许久没有动弹,也没发出声息。

    直到视野丢失主角,彻底空旷,她才蜷起手指,愈收愈紧。

    ——你才不记得。

    她垂下眼帘,心想。

    你最好也别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程靖森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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