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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雪后的风景(3)

    隔着玻璃,许多的路人在张望着里头,看窗边的小情侣们都在吃什么。她左边是一对小情侣,林亦扬右边也是一对。

    只有他们两个是普通朋友,还在为吃不吃雪糕打着商量。

    “这里有吗?”她思考着。

    刚吃完海鲜,好像……不太敢吃冷饮。

    “这附近有家diy梦龙店,”林亦扬解释自己的话,“很近。”

    竟然有定制店?殷果眼睛立刻亮了:“好啊,走吧。”

    果然,女孩都喜欢这个。

    从冰激凌口味自选,到浇灌巧克力外壳,白、黑巧克力,还有奶油外皮任选。再有二十多种装饰配料,他猜,她一定会想要干玫瑰花瓣和糖果洒在上边。

    最后淋上巧克力酱。

    味道不一定最好,但颜值肯定最高的。

    他刚刚在犹豫,是怕她刚吃完生冷食品,再吃冰激凌受不了。后来转念一想,那个地方情调大于食用,不用吃完,拍个照也不错。

    其实不用吴魏发给自己,他去过一次。

    就是那两位在酒店里做了一场的,尽兴了,非要来点纯情浪漫的约会,跑去了这家店定制了一模一样的冰激凌,亲亲我我吃着。林亦扬喝完咖啡,找到那家店,真是全程冷漠脸,还想着,这么一家店,没几个椅子,人稍微多几个就要站着吃。就为了吃根雪糕,至于吗?

    不过一看殷果这雀跃的小眼神,倒改观了。

    结果二十分钟后。

    他再次改观了。

    两人面面相觑,站在一个空荡荡的、曾经的店外。店内没人,也没陈设。

    殷果趴在玻璃门上,看里边,念念不舍。

    林亦扬在寒风里,立在她身后,不得不在手机里,求助于吴魏。

    无所谓:我曹忘了,十月关了……

    无所谓:我曹下雪了人都冬眠了吗?也没人在上头活动啊。

    无所谓:你们哪儿呢?我们一会过来了,太冷。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在半分钟内想到了一个替代方案。

    “他们差不多要过来了。”

    她掉转头:“找个咖啡店等吧,这里风太大了。”

    “跟我来。”他说。

    殷果跟着他,两人沿着soho的街道,七拐八拐绕着。最后找到了一家餐厅,里边没人,林亦扬径直带她走入。有个男人在吧台后看职业棒球比赛的视频,见着林亦扬立刻笑了,指一个拐角的位子。

    不用开灯,采光很好,适合三四个人座。

    殷果刚坐下,没多会,男人拿着几样东西过来,在她面前做了一份甜品。

    香草冰激凌,浇上白巧克力,形状都和diy的梦龙差不多。

    林亦扬离开了几分钟,再回来,带回来一包可食用的干玫瑰花瓣,还配了红色的莓果干,交给男人,对方按照梦龙店的样子,洒在了白巧克力外。

    最后,还特意浇上黑巧克力酱,将盘子推到殷果面前,拍了拍林亦扬的手臂,问他看不看道奇队的比赛,林亦扬摇头,回说实在没时间。

    对方瞟了一眼殷果,暗示地会心一笑,意思是:知道你小子要约会,忙~

    人家走了。

    “你朋友?”她小声说。

    餐厅没人,空旷得很,也没开灯,自然,她说话声音也压低了。

    林亦扬说:“打球认识的,一个退役的棒球选手,台球也打得不错。”

    她了然。再看四周,没一个客人。

    林亦扬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两点。

    照殷果训练的安排,四点前把她送回去,也就是还能坐一个小时。他把这里地址发给吴魏,让他一会儿差不多吹够风了,来这里汇合。

    顺便翻了翻单子,看还有什么甜品能吃,当是午饭后的下午茶。

    殷果自知自己刚吃完海鲜,少吃冷饮为妙,就剥着外壳吃:“马上毕业了,你们不忙吗?”

    “还可以。”他翻到酒单。

    事实是:忙疯了。在华盛顿合租的同学,听说他这周要来纽约,全都露出了一副“林亦扬疯了”的表情。

    她吃了两口,又好奇问:“你以后留这里,还是准备回国?”

    林亦扬被问住。

    其实是还没想好。是回去,还是留下,他一直没想清楚。

    但……他对着面前的女孩,迟疑了几秒,又收回了心思,想得太多不好。至今为止,他对她的感情生活还是一片空白,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

    “不考虑转职业吗?”她又问。

    “我?”

    林亦扬顿了一顿:“从没想过。”

    从没想过,再回到过去。

    倘若你用十二分的热情爱上过一样东西,又在这上头受了伤,痛感会被放大百倍。

    少年时,他的目标很单纯,就是在赛场上称王。后来,离开太久了,这种迫切想法也就淡了。或者说,这种对胜利,对职业道路的渴望被他直接埋葬掉了。

    “你可以试试。”殷果觉得他可以。

    他合上酒单,拿过来甜品的单子:“很多人都不参加国际大赛,只打区域赛,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头。

    “有的是对世界排名没爱好,有的是不适合大型比赛,心理素质不够,”他笑着翻开甜品单,“我也一样,到大赛就掉链子,根本登不上台面。”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怎么可能。”她笑。

    “怎么不可能?”林亦扬反问。

    他知道,两个人想要相互了解,必然会说到过去。

    而殷果的哥哥是孟晓东,哪怕她现在还没意识查问自己的过去,未来的某一天,孟晓东也会告诉她——林亦扬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呢?他早忘了。

    殷果一时想不到能接的话。

    “甜酒喝过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里有一瓶甜酒,还是他上次来的时候店主开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她摇头:“好喝吗?”

    “就是酒,不过都是印在甜品单上的,不在酒单上。”

    殷果跃跃欲试,笑着点头。

    他合上单子,起身去问那个看比赛的男人要酒。

    没多会儿,端回来一杯,放到她面前,细长的玻璃杯身,褐红的酒液。

    “有多甜?”她两手趴在桌上,闻了闻。

    “不甜,”他在上个月开酒时,尝过一小口,“97年的古董甜酒,很冲。很幸运,这是最后一杯。”

    酒这种东西,每瓶都有差别,尤其是有点年代的,开一瓶喝完,这瓶酒就永不复存在了。

    不分贵贱,能喝到就是独一份的运气。

    她又闻了闻,在他鼓励的目光里,缓缓喝了口。

    嗯……确实好冲。

    好烈,烧喉咙,但确实够厚。

    她缓了口气,想着难得来喝一次,又是这瓶酒的最后一杯,还是勉力,继续喝着。

    吴魏他们进门时,看到殷果和林亦扬相对坐着,殷果在喝着一杯酒。

    这颜色,这杯子,吴魏怎么看着怎么眼熟,一坐下立时记起是什么了。店主给人喝酒是分杯子的,这种杯子专门装古董甜酒。

    “这酒好,开一瓶少一瓶。”吴魏笑呵呵地介绍。

    呵,这一小杯,瞧着就肉疼。吹个风的功夫,您这一个月伙食费又没了。

    自己吃一刀一块的披萨,给人家喝三百刀的古董酒,你要再说对人没意思,我跟你姓……

    吴魏坐下,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

    无所谓:你没事儿给人喝古董酒干啥,齁贵,人家也不懂。

    林亦扬一看是吴魏发的消息,都没点开看。

    殷果慢慢喝着。

    虽然喝着冲,可吃完海鲜喝这个,极暖胃。

    孟晓天张罗着,要请大家,对面两个男人不约而同要了最便宜的香槟。杯子摆在桌上,其实差别不大,唯独殷果那杯的酒液颜色深。

    林亦扬出门前问过她练球的时间,看差不多了,留了吴魏和孟晓天继续在soho这里玩,他先把殷果先送到了球房。

    还是那个单间,拉上一扇木门,能隔绝外面的视线。不过林亦扬今天没办法陪她了,要回去学校:“这里不太平,和国内差不多,鱼龙混杂,总会有闹事的,”他说着,拍了拍球桌,“都知道这桌子是我的,有事,随时找我。”

    她“嗯”了声。

    有种被人罩着的错觉。

    面前的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她在等着。

    林亦扬看着她,张口,却是招呼门外,叫了老板十四岁的儿子来,他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纸钞,递给对方,低声耳语了两句。少年答应着,跑出去了,没多会儿,提着两个纸杯子装着的拿铁咖啡回来,递给林亦扬。顺便,还为他们关上了门。

    她诧异:“早说你要喝……应该我请你了。”

    感觉从今天睡醒,就在吃吃喝喝,林亦扬这个人太客气了。真的。

    他举了举自己的纸杯:“是我想喝,顺便给你带了一杯。昨晚通宵论文,有点困。”

    昨晚他通宵了吗?

    她还记得后来客厅的灯光很快没了,难道是回了房间。

    殷果还在分神想着,他已经把纸杯递过来。

    她随便接过,没留神,握在他的手上。

    她吓了一跳,猛收回手,林亦扬则咳嗽了声,把咖啡放到台球桌边沿:“走了,赶火车。”

    “再见。”她挥挥手。

    林亦扬拉开门,在关上门前,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下周我不过来了,还是那句话,有事随时联系。”

    “嗯,好。”她忙不迭点头。

    看着门被关上,她立刻用左手搓了搓右手。

    门再次被拉开。她马上放下手。

    是那个老板的儿子,小男孩用英文问她:要不要糖包,忘给她了。

    殷果摇摇头:我喝咖啡不放糖,谢谢你。

    她看着小孩关上门,又舒了一口气。

    她绕着球桌,从袋子里一个个掏球,人乱糟糟的,想去窗边看看,他是不是走了。但也只是想想,人没有挪动。

    她从球杆桶里抽出自己的那根球杆,将球一个个摆好。

    从小到大,唯一能剔除自己杂念的方式就是打球。她从七岁开始摸球杆,就喜欢这个运动,只要看到绿色or蓝色的球桌,看到那一颗白球,立刻人就静了。

    当她的左手摸到球桌上的绒布面时,渐渐地,心跳慢了下来。

    今天的训练效率不是很高,她在球桌旁打打停停到了七点,略作休息,想要练练跳球的时候,教练的电话打了过来。这个教练是俱乐部里负责九球的,更多是管女生这里的日常生活和训练。这一次殷果来比赛,私人行程提前了两个月,所以教练没有先跟来。

    教练要等到三月底青年组和少年组开始时,再带着大部队过来。

    她和教练聊了会儿训练,福至心灵地问了句:“您听过吴魏吗?也是这届公开赛的选手。”

    “参赛名单上看到过,”陈教练说,“不过他没参加过九球比赛,了解不多。”

    他们的俱乐部里,打什么的都有,九球、中八、斯诺克一应俱全,各路高手,各路冠军,教练也配了七八个。此时,那帮教练全聚在健身房里早锻炼,自然能听到陈教练的话。

    有一个斯诺克的教练回说:吴魏是东新城的,资质不错,就是好像这两年没怎么比赛,还没在世界排名上。

    “林亦扬呢?林亦扬听过吗?”殷果脱口而出。

    有人在笑。

    陈教练索性开了免提。

    九球男子组的付教练说:“这孩子我记得,打斯诺克的。他拿冠军那年,我老婆是裁判。”

    “他打过职业?”

    “打过啊,不过是好多年前了。”

    殷果惊讶:“是什么比赛出来的?最好成绩是什么?”

    “冠军,第一年露头就拿了冠军。你哥和他是同期出来的,你可以问你哥。”

    殷果停住。

    “十几岁的事儿,你让她问孟老六,肯定不记得了,”陈教练知道殷果怕表哥,笑着在电话那边打圆场,“他哪个球社的?没听过啊,还打比赛吗?”

    “退了十多年了,也是东新城出来的,” 付教练忽然记起来,“我们前天来了个新教练,就是那个球社过来的。等着,我给叫过来问问。”

    电话里暂时没了声音。

    很快,新教练被叫来,一听是问“林亦扬”,笑起来:“贺文丰,贺老你们知道吧?”

    谁会不知道。业内最受尊敬的教练,虽然正式收的徒弟不多,但曾是许多人的启蒙老师。殷果家俱乐部里的好多高手,一说起启蒙老师都是贺老。

    新教练接着介绍:“林亦扬是贺老的关门弟子。不过我没见过他,我进去的晚。都说这位是个天才,但也挺混蛋的,谁都压不住的那种。”

    新教练又简介了几句,大意是:

    林亦扬这个人少年时代特别狂,把授业恩师气得不轻,最后卷铺盖走人了。可小一辈的师兄弟们又都和他关系好。当年贺老还没退休时,大家不敢当面提。后来贺老退了,这一辈当家作主的人是江杨,他是林亦扬的正牌师兄,在球社里绝不准人说林亦扬的一点不好,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再提十几年前的事了。

    新东城里的人提到林亦扬仍旧是一句六哥,一句小扬爷。

    “你要真想了解他,我可以给你问问杨爷。”新教练提议。

    殷果一听到要问江杨,马上缴械投降:“不用不用,你们千万不要和我哥说。”

    他可是表哥的死对头,还是不要找骂了。

    电话匆匆收线后,殷果还是不满足于听到的这一点点信息,试着在网上搜索他。

    有人点评东新城球社的人,密密麻麻的一行行的名字里有一个林亦扬;也有人记录那几年国内的大赛,列出冠亚季军的名字,十几个里边会有一个他。除了这些老旧网页里的一个“林亦扬”之外,再无多余介绍,连照片都没有。

    林亦扬这个名字,早被大家遗忘了。

    国内这么多运动项目,热门的很少。在冷门项目里,有成千上万的运动员奋斗着,只要没在世界大赛上闯出名堂,就很少有人去关注。更何况林亦扬夺冠是在十几年前,想要留下点痕迹都很难,不像现在,很容易在网络上留下印记。

    一想到江杨是他的师兄,这种成败的落差更大了。

    他们两个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现在一个在世界排名前几,一个在国内却连资料都没留下,除了东新城球社内的人,没人会记得他,提到他。

    殷果关掉搜索网页,打开林亦扬的微信,盯着看了足足半分钟,想问点什么,最后还是关掉了。可又有一种无法克制的表达欲,想要做点什么事,说点什么。最后找到下午拍的一张古董甜酒的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她编辑了半天文字,全不对味,翻来覆去也只写下了“1997”。

    这是林亦扬告诉她的年份。

    国内的人都刚睡醒,照片下的留言、点赞自然多。她没仔细看,心神不定地退出去,竟然研究起了华盛顿的天气预报。那里的天气不错,没有雪,起码要比这里要好。

    漫无目的地刷回到朋友圈,她的目光停住,那里有一条留言是他的——

    lin:你出生那年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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