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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044章 披荆斩棘

    第044章披荆斩棘(二更)

    青木似是还从未见柏远这么老实挨罚过。

    子时已过,还端端正正跪在偏厅中,轮值的侍卫都只能装站着睡着了,好让他溜缝,结果他今日却分外出息了。

    青木入了厅中。

    从身后轻轻伸手,拍了拍柏远的肩膀,“四爷。”

    且等邻近,才见柏远之所以跪得端端正正,实则是在身前置了一个花木架子,他整个人其实是靠在花木架子上的,从背影看,便等同于跪得端端正正。

    嗯,符合四爷日常。

    即便身前有花木架子撑着,柏远也跪得有些困意,看见是他,伸手揉了揉眼睛,顺手撑了一个懒腰,“青木?”

    青木是三哥身边的人,早前在京中他闯得祸不少都是青木出面的,他对青木自然熟络。

    青木道,“四爷,回去睡吧,侯爷没有要罚您的意思了。”

    柏远瞪眼看他。

    坑他吧,早前三哥还折回查了次岗,他可不敢再造次了,万一被逮个正着,说不定真能打断他的腿。

    青木低眉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身后那个站着睡觉的侍卫,轻声道,“四爷,你看,他已经站着装睡很久了,四爷您体恤。”

    柏远果真体恤。

    只是跪得时间太长,乍一起身,腿上似是忽得被诸多蚂蚁噬咬一般,麻麻得站不住,是青木扶得他一路到了院落中。

    入了苑中,柏远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青木,若是明日三哥问起,你可要帮我作证。”

    青木颔首。

    待得柏远入了房中,亮灯,再熄灯,青木才跃身上了树顶处,如往常一般,仰首躺着树干处望月,口中叼了根稻草,幽幽取下那枚面具来。

    青木想起许多年前,柏远尚年幼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侯爷身后,侯爷去马场他也跟着,有次马场的马匹受惊,四下乱串,柏远当时吓呆,楞在原处,险些被一匹马给撞了。他隔得远,当时侯爷吓坏了,抱起柏远滚到一处,柏远是没事,侯爷被马蹄踢了一脚,卧床了三两月。

    他当时正好看清侯爷的神色,见柏远被吓得呆住,侯爷整个人都是慌张的,如懵了一般。

    后来柏远来看侯爷的时候,侯爷躺在床上爱答不理。

    侯爷其实并非不喜欢柏远这个弟弟。

    侯爷对这个弟弟,其实爱憎参半……

    翌日醒来,苏锦身侧是空的。

    锦被里还留有余温,应是才起身不久。

    恰好玉琢撩起帘栊入了内屋,手中端了洗漱用的水盆,却正好见苏锦合衣起身。

    “夫人。”玉琢福了福身,轻唤一声,又上前将水盆置于屋中木架上。

    夫人每日醒的时间大抵固定,白巧和玉琢也好伺候,尤其是玉琢早前伺候柏炎时,何时歇,何时起都琢磨不透,反倒是苏锦来了之后,连带着柏炎这里也好伺候了。

    当下,玉琢将旁的东西也大抵收拾妥当。

    苏锦也俯身穿了鞋,起身,一面上前,一面问道,“侯爷出门了?”

    柏炎昨日沐浴回来,她已经睡了。

    早前并未和她提起过今日有事,大抵这个时候,柏炎都会比她更赖床些,不仅自己赖床,也不让她起。

    今日柏炎不在苑中,她尚好奇。

    玉琢福了福身,笑着应道,“夫人,今晨朝中来了人,侯爷方才去馥兰苑了。”

    馥兰苑内设有书斋。

    早前丰巳程同她说起过,大凡朝中和军中有事时,柏炎都是在馥兰苑中见人和处理事务的,当下去了馥兰苑也并不奇怪。

    只是,忽然听说朝中来了人,苏锦指尖还是不由自主滞了滞。

    也不知,柏炎……可是又要离开了?

    忽如其来的失落感莫名漫上心头,似是从远洲一路以来,她总共与他一处的时间都不多。

    她早前亦知晓,偌大一个平阳侯府,柏炎不应当会有这么多时日陪在她身边。但在柳家的三年,她似是也并不觉得分隔两处,时日会多漫长。

    但真正与柏炎聚少离多,又频频分开之后,她心底似是才落入深不见底的思念中……

    她长睫微微颤了颤,掩了眸间情绪。

    他是平阳侯,她亦不能贪图太多。

    别离才是常有的时候。

    温热的毛巾贴上面上,似是每一处肌肤都在温和的水汽中舒展开来,她想,她应当珍惜的是,是同他在一处的时候。

    馥兰苑中。

    小厮正端了茶盏入内,放下茶盏后,又阖门退出了书斋。

    青木守在馥兰苑中的一颗树上,懒洋洋打着盹儿。

    书房内,柏炎在案几前落座,柏子涧和另一个身着朝服,长相斯文清秀的男子站在案几对侧。

    早前应是说起了旁事,书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当中,直至先前小厮奉茶入内。

    柏子涧与那人对视一眼,都未吱声。

    片刻,才听柏炎沉声开口,“这么说,范家逼反了?”

    那名清秀男子名唤邱遮。

    亦是柏炎心腹。

    邱遮声音清淡,面若冰霜,语气中似是不带半分情绪,“范家在京中一百余口皆尽下狱,男子斩首,女眷充作官妓,这其中还有范侯的夫人……”

    柏子涧怔住。

    柏炎的脸色越渐难看。

    邱遮继续道,“没过几日,范侯夫人就含羞而亡,范家在京中灭门,范侯便在西边反了……”

    言及此处,邱遮也噤声。

    稍许,柏炎缓缓伸手,覆上茶杯,又忽得怒砸了手中茶盏。

    苑中,青木皱紧了眉头。

    有些担心看向书斋之中。

    “范侯人呢?”柏炎声音微微有些发紧。

    邱遮拱手应道,“范侯自西边反了,朝中……本是想要侯爷带兵去平,后来因为西南边关先生了乱,侯爷就近去了西南边平乱,最后是许家带兵去了佑山关卡平乱,范侯在佑山被斩了首级……”

    跟在柏炎身边久了,邱遮知晓点到为止。

    柏炎眸间黯沉,垂眸空望着案几。

    所以母亲早前让他去西南,是为了让他躲过在佑山与范允兵戎相见……

    让他躲过亲手杀死范允。

    邱遮复又上前,自袖中掏出一枚已是皱巴巴的信笺,“早前范侯给侯爷的信,老夫人给扣了下来,此番事过,让下官送来云山郡府邸给侯爷……”

    他双手递上,柏炎接过。

    良久,柏炎才缓缓展开,“惜自珍重,早做图谋。”

    柏炎揉紧至掌心深处。

    邱遮轻声开口,“侯爷,范家还有未亡人……”

    柏炎抬眸看他。

    邱遮低眉道,“范侯的幼子,被乳娘拿自己的孩子换了,范侯早前交待过,生死攸关可找侯爷,乳娘托人将孩子送到了侯府,老夫人已将孩子托付给了燕韩钱家,也就是白老夫人的后人处,老夫人说,钱家最安全,她已替侯爷拿了主意,侯爷知晓即可,不必声张。”

    柏炎敛眸,双手额间,轻声道,“我知道,都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柏子涧和邱遮拱手,先后出了书斋。

    柏炎垂眸不语。

    ——西郊马场,范允一面遛马,一面叹道,“柏炎,这京中怕是容不下我们范家了,等此番从边关回来,便要为日后做打算了。若是我在西边有差池,等不到回京,能否尽一臂之力,帮我范家留后……”

    ——谨州别苑,老师幽幽开口,“时局逼人,人亦会时局逼得走投无路,当进则进,不进则退,要趁势而为,也要留有余手……”

    ——“老夫人已将孩子托付给了燕韩钱家……老夫人说,钱家最安全,她已替侯爷拿了主意,侯爷知晓即可,不必声张。”

    柏炎敛眸。

    ……

    馥兰苑中,柏子涧正同邱遮一道说话。两人都是柏炎心腹,只是一人文,一人武。

    柏子涧时常跟在柏炎身边,邱遮却是在朝中斡旋。

    柏子涧问起他此行待多久,邱遮应道,“明后两日就走,渝州发了水,工部在彻查大坝溃烂之事,相继有官员自缢,朝中都看着,路上不敢久搁。”

    柏子涧略微拢眉,渝州是晋王的地方。

    柏子涧正欲开口,苑外脚步声响起。

    柏子涧和邱遮转眸。

    玉琢跟在苏锦身后,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放了盛好的汤碗。

    “夫人!”柏子涧恭敬拱手。

    邱遮并未见过苏锦,但此处是云山郡府邸,侯爷在此处,柏子涧又如此,邱遮能猜到缘由,便也跟着拱手,面上波澜不惊,“邱遮见过夫人。”

    苏锦亦笑笑,算作见礼。而后,朝柏子涧问道,“侯爷还在?”

    柏子涧应道,“回夫人的话,侯爷还在书斋中。”

    苏锦颔首,问道,“眼下方便?”

    柏子涧点头,“应当方便。”

    苏锦笑笑,便朝玉琢道,“给我吧。”

    玉琢照做。

    见苏锦端了白玉碗前去,邱遮的目光投向这道背影,朝柏子涧道,“早前未曾见过夫人……”

    柏子涧言简意赅,“平城苏家。”

    邱遮惯来没有波澜的面上,目光怔了怔。

    ……

    “你怎么来了?”柏炎方才收起眸间黯沉,嘴角挂着笑意,语气中却有几分疲惫。

    苏锦看在眼底,遂端了白玉碗上前,在他跟前的案几处放下,“看你在书斋中一呆了便这么久,熬了些绿豆汤来解暑,可要尝尝?”

    柏炎抬眸看她。

    她俯身,指尖温和拂过他额间,“累了便歇会儿,眉头都皱了许久了。”

    他伸手揽她坐于他膝上,伸手挑起她下颚,沉声道,“阿锦,若时逢乱世,或问鼎朝堂,或马革裹尸,你可愿陪我一路披荆斩棘?”

    她眸间微颤,伸手揽上他后颈,“只要是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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