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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番外十

    医生的一番话, 让在场的人颇感震惊,一个个愣在原处。

    房间里一时寂静一片。

    门被轻轻推开,晏沥走了进来。

    柏菡的视线穿过面前几人的缝隙落在他脸上。

    他很平静。

    如果曾经有过泪痕, 也已经被他擦净。

    只不过红着鼻头,红着眼。

    他穿着单薄, 只一件敞开的大衣披在身上, 也许是楼梯间太过阴冷,冻出来的。可眼底还未褪去的浅浅猩红血丝,却揭露了他哭过的事实。

    尹子妍站在床尾帮柏菡把病床摇起半截,好让她不必凌空抬着脖子看人。

    靠在软枕上,柏菡双手的食指轻轻互敲着,若有所思瞧着晏沥。

    等人散去, 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柏菡乏力地开口, 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她对着晏沥的方向说:

    “晏沥,过来。”

    他原先站在一米远的地方, 给医生腾出地。现在医生离开了, 他倒还是杵在那。

    听见她说的话,晏沥靠到床边。

    柏菡顺势一摸他的手, 冷得像块冰。

    倒是自己一直在温热的室内,盖着被子, 手热乎乎的。

    这一天内, 似乎很多事都颠倒了。

    “靠近点, 我这样说话有些费力。”

    柏菡勾了勾手指,飘出的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刚才喊得太过了,此刻能清楚感受到嗓音里滚过的颗粒。

    闻言, 那伫立着的大高个弯下了腰,脸与脸之间贴得很近。扑面而来的都是裹挟着他脸蛋的寒意。

    楼梯间该有多冷。

    柏菡自然地捧上了他的脸,一边一只手。

    她手心的热度传导到他的脸上,他脸上的冷也传导过来。

    在晏沥反应过来之前,她仰了仰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抿成了一条线的薄唇上。

    重新躺回去后,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柔软蓬松的头发塌下去了一点。

    “别哭昂。”

    晏沥:“……”

    无奈一笑后,那皱拢的五官算是展开了。

    ·

    一男一女,哥哥和妹妹。

    柏菡初次清楚看到他们样貌时,老实说,被丑到了。

    皱巴巴、红红的一团,五官像是老爷爷和老太太。

    但是她也知道那是所有新生儿都会经历的“尴尬期”。

    医生的话安慰了她。

    医生说他见过这么多孩子,这一对,是极好看的,长大了一定是美人坯子。

    柏菡抬头看了眼孩子他爸的那张脸,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长相。

    姑且信了。

    晏廷费时费力地找人算了名字,可晏沥没采用。

    名字还是晏沥和柏菡自己决定的。

    哥哥叫晏枥,取柏之木、沥之厉。

    妹妹叫晏涵,取沥之水,菡之函。

    柏菡提出了疑问:“以后我叫晏li,你和哥哥都应了怎么办?总得区分开。”

    晏沥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是时候起个爱称了。”

    柏菡一顿,伸出手指指着空气,“喔——你是指给哥哥起个爱称?”

    他垂落了眸光,乌黑的瞳孔擦出一道火光,要把谁点燃似的。

    “给我。”

    ……

    柏菡的四肢都停滞了,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正儿八经地思考起了他的建议。

    沥沥?

    老公?

    亲爱的?

    darling?

    不行,太肉麻了。

    她最讨厌肉麻了,叫不出口。

    她最多只能接受把三个字的人名去了姓氏叫,比如子妍、为宁。

    但偏偏,他们现在这一小家子,全是两个字的名字。

    沥——

    菡——

    怎么想怎么别扭。

    “小沥?”她试着喊了一声。

    “小吏?”晏沥做事的手停下来,回过头瞧她。

    柏菡尴尬一笑,“好像是有那么点歧义。”

    “阿沥吧,我的底线了,其他太肉麻了,我叫不出口。”

    柏菡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其实阿沥也有点肉麻。

    “好。”

    他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菡菡,喝水。”

    “咳咳。”她呛了口,霎时涨红了脸。

    菡菡这个称呼,很多人都这么叫她。

    外婆是,尹子妍、许为宁也是。

    但从晏沥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她努力习惯着。

    从医院搬回家,晏沥又请来了最好的月嫂和徐姨一起照顾,填补他不了解的那些方面。

    本来晏沥是约了一家月子中心,柏菡看了眼价格,一口水喷出。

    虽说坐月子非常重要,但是价格太杀猪,大六位数。晏沥不当回事,她还是当回事的。二来也觉得住在家里更舒服,她不喜欢冷冰冰的陌生环境。

    生完孩子并不意味着解放了,漫长的路才将将开始。

    胸部的肿胀疼痛、半夜时分的哭喊声和永不消逝的提心吊胆,都让人忙得焦头烂额,日渐憔悴。

    她听一些朋友说过。

    产后因为荷尔蒙的缘故,本就容易抑郁,而她们的丈夫在夜里多半都睡得极沉。孩子醒了,要去哄的是妈妈,要去哺乳的还是妈妈,睡也睡不好,又被疼痛折磨。这时候如果意外瞥见了丈夫那酣睡的姿势,只会觉得他睡得“像一头猪”,并生出怒意和不满。

    越郁结,对健康越不好,也容易陷入产后抑郁。

    可晏沥不是。

    他几乎一直保持着浅睡眠,孩子如果只是哭了并不是要吃的,他会在柏菡醒转之前就去婴儿床边把孩子哄入睡了。如果柏菡也醒了,他还会负责把她一并哄入睡。

    柏菡的心情便没有差过。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当了足足一年多的清心寡欲之人。

    终于在柏菡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一个夜晚,忍不住了,火车鸣笛声一被拉响,一发不可收拾。

    她穿着那件有过故事的黑色蕾丝睡衣靠在卧室门边,晏沥从办公文件中抬头望去。

    因为怀孕和哺乳的缘故,她本就丰|满的柔软又胀大了一圈,从黑色衣料的侧边和上边流出一点。

    视线相会在空中,摩擦生出热烈的火光,宣告着休战期的结束。

    汗水翻涌的战役重新打响。

    以前憋了三十年也不见有多渴望,但经历过以后再憋上一年多,却是让人憋坏了。

    这晚晏沥很凶,柏菡也由着他。

    可又怕婴儿床里呼呼大睡的孩子听见动静被吵醒,只能闷着声音,闷不住了便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停歇以后,柏菡乏力困倦地趴在他身上,一抬眼就看见猩红色的几个血齿印。

    “咬得还挺疼。”

    头顶传来他的轻笑声。

    “一报还一报,你也弄疼我了。”

    刚开始的时候。

    晏沥哑然,一开始是有些失控了。

    困意席卷而来,过了一分钟柏菡就趴着睡着了。

    醒时天已亮。

    手机不断打来电话,晏沥帮她接了一个。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会刻意去翻看对方的手机,但也不避讳对方偶尔帮自己接个电话回个短信,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柏菡眯起睡眼惺忪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刚才谁打来的电话?”

    “一个男的。”

    柏菡一愣,“男的?”

    要说是朋友,傅承德更习惯于发消息,这一年除了圈内事也几乎没有什么联系。要说是工作搭档,那也应该是邮件。

    “谁啊?”柏菡揉了揉眼睛,翻开被子要走去浴室洗澡。

    刚翻开,整个人被晏沥捞起,落在了他结实的腿上。

    “高中同学,问你参不参加同学会,说你已经推了好几次了。”

    晏沥说话的时候悄然往柏菡的脖子上戴了什么,冰凉的触感在锁骨下。

    柏菡低头将其捧在手心细细端详。

    “喔好像是的,之前不是忙嘛就推了,”柏菡说,“这是什么?”

    “我们第一次结婚时的戒指,我重新让人刻了名字,串在链上。你的在我这里,我的在你这里,”晏沥说,“那你现在想去吗?”

    柏菡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新戒指,和颈肩的那枚,有些动容。

    “不知道。高中时熟悉的朋友,现在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了。不过确实都很久没有见了。”

    他们一答一问地很顺畅。

    “想去就去,我陪你去。”

    “那倒不用,同学聚会哪有带家属的。”

    “很不巧,电话里那人说这次就是带家属的聚会。另外,我也是同一个高中的,虽然不是同一个班。”

    “……”

    带家属的聚会,想想就尴尬。

    高中时谁还没追过点同班同学或者被追过,妻子丈夫的看到了,有的人会吃醋。

    柏菡瞥了一眼他。

    应该不会吧。

    “去吗?”晏沥问。

    “去呗。”柏菡耸了耸肩,“那我回他个信息。刚才是谁打来的?有说名字吗?”

    她翻了翻手机,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看来是从别的人那里打听到她的手机号的。

    “说了。我认识他,我和他说就好。”晏沥沉静地说。

    “你怎么会认识?”

    “工作上碰到过。”

    柏菡隐隐想起了几年前递给她名片的一个人,想不起来名字了,只记得他说他认识晏沥,还打算帮她引荐给晏沥,好让晏沥在工作上助她一臂之力。

    “哦这样,那干脆你和他聊吧,到那天了提醒我。”

    “嗯。”

    晏沥动作轻柔地用细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一缕一缕地理顺。

    可不止工作认识这么简单。

    高中时他就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

    陈平恺。

    现在在银行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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