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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唐纪四十八 段译2

  [3]初,云南王罗凤陷州,获西泸令郑回。回,相州人,通经术,罗凤爱重之。其子凤迦异及孙异牟寻、曾孙寻梦凑皆师事之,每授学,回得挞之。及异牟寻为王,以回为清平官。清平官者,蛮相也,凡有六人,而国事专决于回。五人者事回甚卑谨,有过,则回挞之。
  [3]当初,云南王罗凤攻陷州时,捉获了西泸县令郑回。郑回是相州人,通晓经学,罗凤对他又赏识,又器重。罗凤的儿子凤迦异和孙子异牟寻、曾孙寻梦凑都以事奉老师的礼节对待他,每当教授学识时,郑回可以鞭打学生。及至异牟寻即位为王时,任命郑回为清平官。清平官这一职位,便是南诏的国相,当时设置的清平官共有六人,但国家大事只由郑回一人决断。其余五人事奉郑回甚为谦卑谨慎,如果他们犯了过错,郑回便抽打他们。
  云南有众数十万,吐蕃每入寇,常以云南为前锋,赋敛重数,又夺其险要立城堡;岁征兵助防,云南苦之。回因说异牟寻复自归于唐曰:“中国尚礼义,有惠泽,无赋役。”异牟寻以为然,而无路自致,凡十馀年。及西川节度使韦皋至镇,招抚境上群蛮,异牟寻潜遣人因群蛮求内附。皋奏:“今吐蕃弃好,暴乱盐、夏,宜因云南及八国生羌有归化之心招纳之,以离吐蕃之党,分其势。”上命皋先作边将书以谕之,微观其趣。
  云南拥有人众几十万,每当吐蕃侵犯内地时,经常以云南为先锋,对他们征收赋税相当繁重,还强占云南的险要之地,建立城邑堡垒,每年都要征发兵员帮助吐蕃防守,云南受尽了苦头。于是郑回劝说异牟寻再次主动归附唐朝,他说:“大唐崇尚礼义,对我们只会施以恩惠,不会征发赋税劳役。”异牟寻认为所言有理,但是没有门路向朝廷自行传送诚意,共有十余年之久。及至西川节度使韦皋来到镇所后,他招徕并抚慰西川边境上的各蛮族人,异牟寻暗中派人随着各蛮族人请求归附朝廷。韦皋上奏说:“ 如今吐蕃背弃盟好,残暴地扰乱盐州、夏州,自当顺乎云南和八国生羌归向王化的愿望,招徕他们,以分化吐蕃的同党,削弱吐蕃的势力。”德宗命令韦皋先以边境将领的名义发布文书开导各蛮族人,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动向。
  [4]张延赏与齐映有隙,映在诸相中颇称敢言,上浸不悦;延赏言映非宰相器。壬子,映贬州刺史。刘滋罢为左散骑常侍,以兵部侍朗柳浑同平章事。
  [4]张延赏与齐映结有嫌隙,齐映在各位宰相中号称颇敢直言,德宗渐渐地不喜欢他了,张延赏上言齐映不具有宰相的才具。壬子(二十七日),齐映被贬为州刺史,刘滋被罢黜为左散骑常侍,德宗任命兵部侍郎柳浑为同平章事。
  韩性苛暴,方为上所任,言无不从;他相充位而已,百吏救过不赡。浑虽为所引荐,正色让之曰:“先相公以褊察为相,不满岁而罢,今公又甚焉。奈何榜吏于省中,至有死者!且作福作威,岂人臣所宜!”愧,为之少霁威严。
  韩性情严苛暴躁,他正被德宗重用,他所说的,德宗无不听从,其他宰相只不过是在相位上充数罢了,而朝中百官总是有弥补不完的过错。虽然柳浑是被韩推荐上来的,但他还是严肃地责备韩说:“先相公因气量狭窄,苛察细事,出任宰相不满一年便被罢免,如今你更是变本加厉了。你怎么能够在听政之地拷打官吏,以至出了人命呢!妄自尊大,滥用权势,这哪里是人臣所应做的事情呢!”韩惭愧了,因此将威严稍微收敛了一些。
  [5]二月,壬戌,以检校左庶子崔浣弃入吐蕃使。
  [5]二月,壬戌(初七),德宗让检校左庶子崔充任入吐蕃使。
  [6]戊寅,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转运使韩薨。久在二浙,所辟僚佐,各随其长,无不得人。尝有故人子谒之,考其能,一无所长,与之宴,竟席,未尝左右视及与并坐交言。后数日,署为随军,使监库门。其人终日危坐,吏卒无敢妄出入者。
  [6]戊寅(二十三日),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转运使韩去世。韩长期在浙江东西道任职,他所任用的下属官吏,都是分别按照他们的长处来先拔委任,没有任人不当的事情。曾经有位老朋友的儿子来谒见韩,经过考察他的能力,发现没有长处。韩与他一同赴宴,直至宴席终了,他都不曾向周围看上一眼,也不曾与坐在一起的人交谈。几天以后,韩委任他为随军,让他看管库房门。这人整天端坐在那儿,官吏、士卒没有敢妄自出入的。
  分浙江东、西道为三:浙西,治润州;浙东,治越州;宣、歙、池,治宣州;各置观察使以领之。
  韩廷将浙江东西道划分成三部分:浙西以润州为治所,浙东以越州为治所,宣、歙、池以宣州为治所,三处分别设置观察使,以便统领其地。
  上以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曰:“志贞,人,不可复用。”会浑疾,不视事;辛巳,诏下,用之。浑疾间,遂乞骸骨;不许。
  德宗任命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说:“白志贞是个奸佞之人,不应该再加任用。”恰逢柳浑得了疾病,不能处理事务,辛巳(二十六日),诏书发下,任用白志贞。柳浑的疾情好转手,请求退职,德宗没有答应。
  [7]甲申,葬昭德皇后于靖陵。
  [7]甲申(二十九日),将昭德皇后安葬在靖陵。
  [8]三月,丁酉,以左庶子李充入吐蕃使。
  [8]三月,丁酉(十三日),德宗让左庶子李充任入吐蕃使。
  初,吐蕃尚结赞得盐、夏州,各留千馀人戍之,退屯鸣沙;自冬入春,羊马多死,粮运不继,又闻李晟克摧沙,马燧、浑等各举兵临之,大惧,屡遣使求和,上未之许。乃遣使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且请修清水之盟而归侵地,使者相继于路。燧信其言,留屯石州,不复济河,为之请于朝。
  当初,吐蕃尚结赞在得到盐州、夏州后,各自留下一千余人戍守其地,自己退至鸣沙县屯驻。由冬天转入春天后,羊马多数死去,粮食运输供给不上,又听说李晟攻克摧沙堡,马燧、浑等人各自起兵亲临鸣沙,尚结赞大为恐惧屡次派遣使者请求和好,德宗没有答应他。于是尚结赞派遣使者以谦卑的辞令和丰厚的礼物向马燧求和,而且请求遵守清水会盟的约定,归还他们所侵夺的土地,派出的使者在道路上前后相继。马燧相信了尚结赞的说法,留在石州屯扎,不再渡过黄河,还替尚结赞向朝廷请求。
  李晟曰:“戎狄无信,不如击之。”韩游曰:“吐蕃弱则求盟,强则入寇,今深入塞内而求盟,此必诈也!”韩曰:“今两河无虞,若城原、鄯、洮、谓四州,使李晟,刘玄佐之徒将十万众戍之,河、湟二士馀州可复也。其资粮之费,臣请主办。”上由是不听燧计,趣使进兵。燧请与吐蕃使论颊势俱入朝论之,会薨,燧、延赏皆与晟有隙,欲反其谋,争言和亲便。上亦恨回纥,欲与吐蕃和,共击之,得二人言,正会己意,计遂定。
  李晟说:“吐蕃不讲信用,不如向他们发起进攻。”韩游说:“吐蕃削弱的时候才请求会盟,强盛的时候便侵犯内地。现在,吐蕃深入到边界之内,反而请求盟会,这一定是在骗人!”韩说:“如今两河一带没有祸患,假如在原州、鄯州、洮州、渭州四处筑城,让李晟、刘玄佐之些人带领十万人马戍守在那里,河湟地区的二十多个州是可以收复的。他们所需物资粮食的费用,请让我来主持办理。”因此,德宗没有听从马燧的意见,还敦促他进军。马燧请求与吐蕃使者论颊热一同入朝辩论和亲之事,适逢韩去世,马燧、张延赏都与李晟有嫌隙,打算反对李晟的谋略,便争着称道和亲有利。德宗也因心恨回纥,准备与吐蕃和好,以便共同进击回纥,听到马、张二人的主张,正符合自己的意愿,于是便拿定了主意。
  延赏数言“晟不宜久典兵,请以郑云逵代之。”上曰:“当令自择代者。”乃谓晟曰:“朕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怨,不可复之凤翔,宜留朝廷,朝夕辅朕;自择一人可代凤翔者。”晟荐都虞候刑君牙。君牙,乐寿人也。丙午,以君牙为凤翔尹兼团练使。丁未,加晟太尉、中书令,勋、封如故;余悉罢之。
  张延赏屡次说:“李晟不适合长期执掌军事,请让郑云逵代替他。”德宗说:“应该让他自己选择替代他的人选。”于是德宗对李晟说:“为了百姓的原故,朕已经决定与吐蕃和亲了。既然你与吐蕃结有怨仇,所以不能再到凤翔去了,最好是留在朝廷,时时辅佐朕。你自己选择一个可以替代你出任凤翔的人选吧。”李晟推荐都虞候邢君牙。邢君牙是乐寿人。丙午(二十二日),德宗任命邢君牙为凤翔尹兼团练使。丁未(二十三日),加封李晟为太尉、中书令,他的勋位、爵号仍然一如往昔,对封拜给他的其余官职,则一概罢除了。
  晟在凤翔,尝谓僚佐曰:“魏徵好直谏,余窃慕之。”行军司马李叔度曰:“此乃儒者所为,非勋德所宜。”晟敛容曰:“司马失言。晟任兼将相,知朝廷得失不言,何以为臣!”叔度惭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顾问,极言无隐;性沈密,未尝泄于人。
  李晟出任凤翔时,曾对属下官吏说:“魏徵喜欢直言谏诤,我私下里很卯慕他。”行军司马李叔度说:“谏诤是读书人的作为,不是勋业、德望素着的人所应该做的。”李晟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司马这话可说错了。我兼有将领与宰相的职任,如果知道朝廷哪里做得对、哪里做得不对,但不肯讲出来,那怎样去做一个人臣呢!”李叔度惭愧地退去。及至李晟供职朝廷时,只要德宗向他征询意见,他总是极为坦率地陈说,无所隐瞒,但他生性沉着慎密,从来不曾向别人泄露。
  辛亥,马燧入朝。燧既来,诸军皆闭壁不战,尚结赞遽自鸣沙引归,其众乏马,多徒行者。
  辛亥(二十七日),马燧入京朝见。马燧来到朝廷以后,各军都关闭营门,不再出战。尚结赞急忙从鸣沙带领军队退回,他的军队缺少马匹,有许多人只好徒步而行。
  崔浣见尚结赞,责以负约。尚结赞曰:“吐蕃破朱,未获赏,是以来,而诸州各城守,无由自达。盐、夏守将以城授我而遁,非我取之也。今明公来,欲践修旧好,固吐蕃之愿也。今吐蕃将相以下来者二十一人,浑侍中尝与之共事,知其忠信。灵州节度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皆信厚闻于异域,请使之主盟。”
  崔浣见到尚结赞,责备他背弃盟约。尚结赞说:“吐蕃打败朱,没有得到赏赐,所以便前来了,然而诸州各自据城防守,还是无法传达我们的要求。盐州、夏州的守城将领把城池交给我们以后便逃走了,这可不是我们攻取下来的。现在您来了,打算履行前言,重新恢复原来的盟好,这正是吐蕃的愿望啊。如今吐蕃将相以下官员前来的有二十一人,浑侍中曾经与他们一起讨伐朱,知道他们是讲究忠信的。灵州节度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信义用事,厚道待人,都闻名于异国,请让他们主持会盟吧。”
  夏,四月,丙寅,浣至长安。辛未,以浣为鸿胪卿,复使入吐蕃语尚结赞曰:“希全守灵,不可出境,李观已改官,今遣浑盟于清水。”且令先归盐、夏二州。五月,甲申,浑自咸阳入朝,以为清水会盟使。戊子,以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己丑,将二万余人赴明所。
  夏季,四月,丙寅(十二日),崔浣来到长安。辛未(十七日),德宗任命崔浣为鸿胪卿,让他再次前往吐蕃对尚结赞说:“杜希全防守灵州,不能够离开本州疆境,李观已经改任官职。现在派遣浑到清水会盟。”并且让吐蕃先归还盐州、夏州两地。五月,甲申(初一),浑从咸阳入京朝见,德宗任命他为清水会盟使。戊子(初五),德宗任命兵部尚书崔汉衡为清水会盟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己丑(初六),浑带领二万余人前往会盟地点。
  乙巳,尚结赞遣其属论泣赞为言:“清水非吉地,请盟于原州之土梨树;既盟而归盐、夏二州。”上皆许之。神策将马有麟奏:“土梨树多阻险,恐吐蕃设伏兵,不如平凉川坦夷。”时论泣赞已还,丁未,遣使追告之。
  乙巳(二十二日),尚结赞派遣他的下属论泣赞前来说:“清水不是吉祥的地方,请在原州的土梨树会盟。会盟以后,便归还盐、夏二州。”德宗一概答应下来。神策军将领马有麟上奏说:“土梨树多半是险阻之地,恐怕吐蕃会设下埋伏的兵马,不如在平凉川会盟,那里地势平坦。”当时,论泣赞已经回去,丁未(二十四日),德宗派遣使者追赶论泣赞,告诉他这一决定。
  [9]申蔡留后吴少诚,缮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郑常、大将杨冀谋逐之,诈为手诏赐诸将申州刺史张伯元等;事泄,少诚杀常、冀、伯元。大将宋、曹济奔长安。
  [9]申蔡留后吴少诚整治兵器,修葺城邑,准备抗拒朝廷的命令。判官郑常大将杨冀打算驱逐他,便假造德宗的手诏,赐给申州刺史张伯元等诸将领。事情泄露后,吴少诚将郑常、杨冀、张伯元杀掉,大将宋、曹济逃奔长安。
  [10]闰月,己未,韦皋复与东蛮和义王苴那时书,使伺导达云南。
  [10]闰五月,己未(初七),韦皋再次写信给东蛮和义王苴那时,让他探听云南的情况,引导云南归附。
  [11]庚申,大省州、县官员,收其禄以给战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余人,怨嗟盈路。
  [11]庚申(初八),朝廷大规模地削减州县官员,收回他们的薪俸,以便维持战士的供给。这是张延赏谋划的。当时,新任命的官员有一千五百人,而应当裁减有一千多人,人们怨声载道。
  [12]初,韩荐刘玄佐可使将兵复河、湟,上以问玄佐,玄佐亦赞成之。薨,玄佐奏言:“吐蕃方强,未可与争。”上遣中使劳问玄佐,玄佐卧而受命。张延赏知玄佐不可用,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辞。皆由延赏罢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愤怒解体,不肯为用故也。
  [12]当初,韩推荐刘玄佐,认为可以让他领兵收复河湟地区,德宗以此征求刘玄佐的意见,刘玄佐也表示赞成。韩去世后,刘玄佐上奏说:“吐蕃正强盛,不能与他们争锋。”德宗派遣中使慰劳刘玄佐,刘玄佐却躺在床上接受诏旨。张延赏知道刘玄佐难以任用,便上奏将河湟事宜交托李抱真,李抱真也坚决推辞。这完全是由于张延赏免除了李晟兵权,而使武将都愤怨不平,心灰意冷,不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原故。
  [13]上以襄、邓扼淮西冲要,癸亥,以荆南节度使曹王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以襄、邓、复、郢、安、随、唐七州隶之。
  [13]由于襄州和邓州扼制着淮西的交通要道,癸亥(十一日),德宗任命荆南节度使曹王李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将襄、邓、复、郢、安、随、唐共七州归属他管辖。
  [14]浑之发长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张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切戒以推诚待虏,勿自为猜贰以阻虏情。
  [14]浑从长安出发时,李晟深切地告诫他在会盟地点的防备不可不严密。张延赏对德宗说:“李晟不希望会盟交好获得成功,所以他才告诫浑严加防备。我们有了怀疑吐蕃的形迹,吐蕃就也要怀疑我们了,会盟还怎么能够成功呢!”于是德宗传召浑,极力告诫他对待吐蕃要有诚意,不要自怀疑忌而拒绝了吐蕃的真情。
  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以表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浑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闻之,泣谓所亲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
  浑上奏,吐蕃决定在辛未(十九日)这一天会盟。张延赏招集百官,把浑的表章拿给大家看,他说:“李太尉认为与吐蕃和好必定不能成功,这就是浑侍中的表章,会盟的日期已经确定了。”李晟听说此事后,哭泣着对亲近的人说:“我生长在西部边疆,完全熟悉吐蕃的情况,我上奏论说此事的本意,只是不愿意让朝廷遭受吐蕃的侮辱罢了!”
  上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屯洛口,以为援。元光谓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元光何从知之!请与公俱。”以诏指固止之。元光不从,与连营相次,距盟所三十馀里。元光壕栅深固,壕栅皆可逾也。元光伏兵于营西,韩游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若有变,则汝曹西趣柏泉以分其势。”
  一开始,德宗命令骆元光驻扎在潘原,韩游驻扎在洛口,以此来应援浑。骆元光对浑说:“潘原距离会盟地点将近七十里,倘若你发生了紧急情况,我哪里能够得到你的消息呢!请让我与你一同前往吧。”浑根据诏书的意旨坚决阻止了他。骆元光不肯听命,与浑的营地连接着驻扎下来,距离会盟地点有三十多里。骆元光的壕堑挖得很深,栅栏扎得很牢固,浑的壕堑和栅栏却完全可以轻易跳过去。骆元光在营地西边设下伏兵。韩游也派遣骑兵五百人,在骆元光的旁边埋伏下来,他说:“如果发生变故,你们这班人便向西直奔柏泉,以便分散吐蕃的声势。”
  尚结赞与约,各以甲士三千人列于坛之东西,常服者四百人从至坛下。辛未,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更相觇索,皆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游骑贯穿唐军,出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鼓三声,大噪而至,杀宋奉朝等于幕中。自幕后出,偶得他马乘之,伏窜入其衔,驰十余里,衔方及马口,故矢过其背而不伤。唐将卒皆东走,虏纵兵追击,或杀或擒之,死者数百人,擒者千余人,崔汉衡为虏骑所擒。浑至其营,则将卒皆遁去,营空矣。骆元光发伏成陈以待之,虏追骑愕眙。入元光营,追骑顾见宁军四驰,乃还。元光以辎重资,与收散卒,勒兵整陈而还。
  尚结赞与浑约定,双方各自派出身着铠甲的将士三千人,排列在坛场的东西两侧,再派出身着平时服装的将士四百人随着来到坛场下面。辛未(十九日),将要会盟时,尚结赞又要求双方各自派出流动巡逻的骑兵数十人,互相檫察对方的行动,浑完全答应了他的要求。吐蕃将精锐的骑兵数万人埋伏在坛场西边,流动巡逻的骑兵在唐朝军队中穿来穿去,进进出出,不受禁止。唐朝的骑兵进入吐蕃军后,全部被吐蕃擒获。浑等人一概没有觉察,走入帐幕,去换礼服。吐蕃擂鼓三声,大声呼喊着赶上前来,在帐幕中杀掉了宋奉朝等人。浑从帐幕后边逃出来,偶然得到一匹别人的马骑了上去,伏在马背上,往马口中戴嚼子,奔驰了十余里地,嚼子才戴到马口上,所以乱箭从他背上掠过去,但他并没有受伤。唐朝的将士都向东逃跑,吐蕃放纵士兵追击,将唐军杀的杀,捉的捉,总计被杀的有数百人,被捉的有一千余人,崔汉衡也被吐蕃骑兵擒获了。浑赶到他的营地时,将士们都已逃跑,营中已空了。骆元光发动伏兵,结成阵列,等待着他,吐蕃追赶而来的骑兵只好瞠目而视。浑进入骆元光的营地,吐蕃追击的骑兵回头看见宁军向西奔驰而去,于是回去了。骆元光以本军的辎重资助浑,与浑一起招集逃散的士兵,统率着军队,整顿好阵列,也向回开去。
  是日上临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马燧曰:“然。”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边计;大臣亦为此言邪!”皆伏地顿首谢,因罢朝。是夕,韩游表言“虏劫盟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街递其表以示浑。明旦,谓浑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乎!”上欲出幸以避吐蕃,大臣谏而止。
  就在这一天,德宗上朝,对各位宰相说:“今天与吐蕃讲和,停止战争,这是国家的福气啊!”马燧说:“对呀。”柳浑说:“吐蕃豺狼成性,不是会盟立誓便可以约束得住的。今天的事情,我私下里总在为它担心!”李晟说:“正如柳浑所说的那样。”德宗脸色一变,说:“柳浑是一个书生,不晓得边疆大计。你也说这种话吗!”大家都伏地叩头谢罪,于是便结束了朝会。当天傍晚,韩游上表说:“吐蕃劫持了会盟的人们,他们的兵马已经来到临近的州镇。”德宗大为震惊,让街使将韩游的表章传示柳浑。第二天早晨,德宗对柳浑说:“你是一个书生,预料敌情竟然能够这般确切啊!”德宗准备出走,以躲避吐蕃人,大臣们规劝他打消了念头。
  李晟大安园多竹,复有为飞语者,云“晟伏兵大安亭,谋因仓猝为变。”晟遂伐其竹。
  李晟的大安园内有许多竹子,便又有人制造流言说:“李晟在大安亭设下了伏兵,图谋乘着国家发生突然变故时发动变乱。”于是,李晟将园内的竹子砍掉了。
  癸酉,上遣中使王子恒赍诏遗尚结赞,至吐蕃境,不纳而还。浑留屯奉天。
  癸酉(二十一日),德宗派遣中使王子恒带着诏书给尚结赞送去,中使来到吐蕃疆境,没有受到接待,只好返回。浑留在奉天驻扎下来。
  甲戌,尚结赞至故原州,引见崔汉衡等曰:“吾饰金械,欲械以献赞普。今失,虚致公辈。”又谓马燧之侄龠曰:“胡以马为命,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马不能举足,当是时,侍中渡河掩之,吾全军覆没矣!所以求和,蒙侍中力。今全军得归,奈何拘其子孙!”命与宦官俱文珍、浑将马宁俱归。分囚崔汉衡等于河、廓、鄯州。上闻尚结赞之言,由是恶马燧。
  甲戌(二十二日),尚结赞来到原州故地,接见崔汉衡等人说:“我治办了金枷锁,准备用它囚禁浑,以便献给赞普。现在,浑跑掉了,却空自捉住你们这些人。”尚结赞又对马燧的侄子马说:“胡人把马匹视为性命。我在河曲时,春天的草木还未萌生,马匹饿得抬不起脚来。当此时,如果马侍中渡过黄河袭击我们,我们便会全军覆没了!我们请求和好能够成功,全赖马侍中从中出力。如今我们全军得以回去了,怎么能够扣留他的子孙呢!”他让马与宦官俱文珍、浑的将领马宁一起回国,而将崔汉衡等人分别囚禁在河州、廓州和鄯州。德宗听以尚结赞的说法,由此便嫌恶马燧了。
  六月,丙戌,以马燧为司徒兼侍中,罢其副元帅、节度使。
  六月,丙戌(初五),德宗侍命马燧为司徒兼侍中,免除了他副元帅、节度使的职务。
  初,吐蕃尚结赞恶李晟、马燧、浑,曰:“去三人,则唐可图也。”于是离间李晟,因马燧以求和,欲执浑以卖燧,使并获罪,因纵兵直犯长安,会失浑而止。张延赏惭惧,谢病不视事。
  当初,吐蕃尚结赞憎恶李晟、马燧、浑,他说:“除去这三个人,唐朝便可以图谋了。”于是,他离间朝廷对李晟的信任,通过马燧向朝廷求和,打算借着捉拿浑来出卖马燧,使二人一起受到惩罚,而他能够趁机放纵兵马直接侵犯长安。适逢浑走脱,只好作罢。张延赏又惭愧,又恐惧,推托有病,不再处理朝中事务。
  [15]以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15]德宗任命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16]河东都虞候李自良从马燧入朝,上欲以为河东节度使,自良固辞曰:“臣事燧日久,不欲代之为帅。”乃以为右龙武大将军。明日,自良入谢,上谓之曰:“卿于马燧,存军中事分,诚为得礼。然北门之任,非卿不可。”卒以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16]河东都虞候李自良跟随马燧人京朝见,德宗打算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李自良再三推辞说:“我长期事奏马燧,不想代替他担任主帅。”于是德宗任命他右龙武大将军。第二天,李自良入朝谢恩,德宗对他说:“对于马燧来说,你的做法照顾到军中事由的体统,诚然合乎礼数。但是,出镇河东这一有屈大才的任命,还是非你莫属的。”德宗终于任命李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17]吐蕃之戍盐、夏者,馈运不继,人多病疫思归,尚结赞遣三千骑逆之,悉焚其庐舍,毁其城,驱其民而去。灵盐节度使杜希全遣兵分守之。
  [17]戍守盐州和夏州的吐蕃将士,因给养运送接济不上,多数患瘟疫,希望回国,尚结赞派出三千骑兵迎接他们。他们将当地的房舍全部烧掉,将城墙拆毁并驱散百姓,便离开了。灵盐节度使杜希全派兵分别防守二州。
  [18]韦皋以云南颇知书,壬辰,自以书招谕之,令趣遣使入见。
  [18]韦皋认为云南人颇为知书识理,壬辰(十一日),他亲自写信劝导他们,敦促他们派遣使者入朝晋见。
  [19]李泌初视事,壬寅,与李晟、马燧、柳浑俱入见。上谓泌曰:“卿昔在灵武,已应为此官,卿自退让。朕今用卿,欲与卿有约,卿慎勿报仇,有恩者朕当为卿报之。”对曰:“臣素奉道,不与人为仇。李辅国、元载皆害臣者,今自毙矣。素所善及有恩者,率已显达,或多零落,臣无可报也。”上曰:“虽然,有小恩者,亦当报之。”对曰:“臣今日亦愿与陛下为约,可乎?”上曰:“何不可!”泌曰:“愿陛下勿害功臣。臣受陛下厚恩,固无形迹。李晟、马燧有大功于国,闻有谗之者,虽陛下必不听,然臣今日对二人言之,欲其不自疑耳。陛下万一害之,则宿卫之士,方镇之臣,无不愤惋而反仄,恐中外之变不日复生也!人臣苟蒙人主爱信则幸矣,官于何有!臣在灵武之日,未尝有官,而将相皆受臣指画;陛下以李怀光为太尉而怀光愈惧,遂至于叛。此皆陛下所亲见也。今晟、燧富贵已足,苟陛下坦然待之,使其自保无虞,国家有事则出从征伐;无事则入奉朝请,何乐如之!故臣愿陛下勿以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勿以位高而自疑,则天下永无事矣。”上曰:“朕始闻卿言,耸然不知所谓。及听卿剖析,乃知社稷之至计也!朕谨当书绅,二大臣亦当共保之。”晟、燧皆起,泣谢。
  [19]李泌开始处理朝中事务。壬寅(二十一日),他与李晟、马燧、柳浑一起入朝晋见,德宗对李泌说:“过去你在灵武时,已经应该担任这一官职,但你主动谦让了。现在,朕起用了你,打算与你有个约定,你千万不要报复仇人。对有恩于你的人,朕自当替你报偿。”李泌回答说:“我平素遵奉道教,是不与人们结仇的。李辅国、元载都加害于我,如今他们自行倒台了。我平时所交好的和对我有恩惠的人,有的已经荣显闻达了,有的已经衰微没落了,我对他们是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了。”德宗说:“即使如此,对有小恩于你的人,也是应当报答的。”李泌回答说:“今天我也希望与陛下有个约定,可以吗?”德宗说:“有什么不可以的!”李泌说:“希望陛下不要加害功臣。我蒙受陛下深厚的恩典,当然没有受害的迹象。李晟、马燧为国家建树了巨大的功劳,听说有人说他们的坏话,尽管陛下肯定不会听信,但今天我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讲这些话,是希望他们不要自起疑心而已。万一陛下要加害他们,那么,值宿警卫的将士,方镇的将帅,便都会愤怨叹息,辗转不安,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朝廷内外的变故就要再次发生了!如果臣下能够蒙受君主的赏识与信任,那便够幸运的了,还谈什么官职不官职的!我在灵武时,不曾担任官职,但大将、宰相都接受我的指点。陛下任命李怀光为太尉,但李怀光愈加恐惧,终至背叛了朝廷。这都是陛下亲眼所见的事情啊。如今李晟、马燧已经足够富贵的了,如果陛下能够坦诚地对待他们,让他们自保官爵,没有疑虑,在国家发生变故时便出朝随从征伐,在国家无事时便入朝参加朝会,有什么快乐能够与此相比呢!所以,我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他们二人的功劳太大便猜忌他们,他们二人也不要因为职位太高便自生疑心,那么,天下便永远不会发生危险了。”德宗说:“朕乍一听你的话,觉着突兀,不知道你讲的是什么。待到听了你的分析后,才知道这是国家的根本大计啊!朕自会牢牢记住你的话,对于李、马两位大臣,朕也自当与你共同保全他们。”李晟和马燧都站了起来,哭泣着表示感谢。
  上因谓泌曰:“自今凡军旅粮储事,卿主之;吏、礼委延赏;刑法委浑”泌曰:“不可。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待罪宰相。宰相之职,不可分也,非如给事则有吏过、兵过,舍人则有六押;至于宰相,天下之事咸共平章。若各有所主,是乃有司,非宰相也。”上笑曰:“朕适失辞,卿言是也。”泌请复所减州、县官。上曰:“置吏以为人也,今户口减于承平之时三分之二,而吏员更增,可乎?”对曰:“户口虽减,而事多于承平且十倍,吏得无增乎!且所减皆有职而冗官不减,此所以为未当也。至德以来置额外官,敌正官三分之一,若听使计日得资然后停,加两选授同类正员官。如此,是不惟不怨,兼使之喜矣。”又请诸王未出阁者不除府官,上皆从之。乙卯,诏先所减官,并复故。
  于是德宗对李泌说:“从今天起,凡是有关军队和粮食储备的事情,都由你来主持,吏部和礼部交给张延赏主持,刑部交给柳浑主持。”李泌说:“这不妥当。陛下不嫌我没有才能,才让我出任宰相。宰相的职责,是不可分割的,不象在给事中那里要分辨出哪些是吏部的过失,哪此是兵部的过失,在中书舍人那里有六人签署划押。至于宰相的职责,对天下的事情都应当共同商酌处理。如果宰相各自主持某方面的事情,这便成了专司一面的职能部门了,不是宰相的职责啊。”德宗笑着说:“适才是朕讲得不够妥当,你的话是对的。”李泌请求恢复被削减的州县官员,德宗说:“官吏应当是为百姓而设置的,现在户口比太平时期减少了三分之二,但官吏反而增加了,这能行吗?”李泌回答说:“虽然户口是减少了,但是现在的事务比太平时期多出将近十倍,官吏怎么会不增加呢!而且,削减的都是有职任的官员,反而没有削减没有专职的闲散官员。这就是此次削减官员并不妥当的道理啊。至德年间以来,设置名额外的官员,相当于正式官员的三分之一,如果听凭他们按照在官的日期核定资历,然后停罢他们的官职,再增加文武官两选,授给他们同一类中的正额官职,这样,不仅不会遭到埋怨,还会使他们高兴了。”李泌又请求对没有到封地去的诸王不授给府官,德宗一概答应下来。乙卯(疑误),德宗颁诏命令对先前削减的官员,一律恢复原有官职。
  [20]初,张延赏在西川,与东川节度使李波明有隙。上入骆谷,值霖雨,道涂险滑,卫士多亡归朱,叔明之子升及郭子仪之子曙、令狐彰之子建等六人,恐有奸人危乘舆,相与啮臂为盟,着行、钉鞋,更上马以至梁州,他人皆不得近。及还长安,上皆以为禁卫将军,宠遇甚厚。张延赏知升私出入郜国大长公主第,密以白上。上谓李泌曰:“郜国已老,升年少,何为如是!殆必有故,卿宜察之。”泌曰:“此必有欲动摇东宫者。谁为陛下言之?”上曰:“卿勿问,第为朕察之。”泌曰:“必延赏也。”上曰:“何以知之?”泌具为上言二人之隙,且曰:“升承恩顾,典禁兵,延赏无以中伤,而郜国乃太子萧妃之母也,故欲以此陷之耳。”上笑曰:“是也。”泌因请除升他官,勿令宿卫以远嫌。秋,七月,以升为詹事。郜国,肃宗之女也。
  [20]当初,在张延赏任职西川时,与东川节度使李叔明结下了嫌隙。德宗进入骆谷后,正值大雨连绵,路险道滑,有许多卫士逃归朱。李叔明的儿子李升和郭子仪的儿子郭曙、令孤彰的儿子令孤建等六人,惟恐有邪恶的人危及德宗,便在一块儿咬破手臂,立下盟誓。他们裹着绑腿,穿着底上钉有铁钉的皮鞋,轮流为德宗牵马,直到梁州,一概不让其他的人接近德宗。及至回到长安后,德宗将他们全任命为禁卫将军,甚是宠爱优待。张延赏了解到李升私自在郜国大长公主的府第中出入往来,便暗中向德宗禀告了。德宗对李泌说:“郜国大长公主已经老了,李升却很年轻,怎么能够这样做呢!大概其中必有原故,你最好查明此事。”李泌说:“这一定是有人打算动摇太子的地位。是谁对陛下说的?”德宗说:“你不用问了,往后你慢慢为朕清查此事就是了。”李泌说:“讲此事的人一定是张延赏吧。”德宗说:“你怎么知道的?”李泌毫不保留地对德宗讲出张延赏与李叔明有嫌隙,而且说:“李升承蒙陛下的恩宠眷顾,掌管着禁卫亲兵,张延赏无法中伤他。然而,郜国大长公主是太子妃萧氏的生母,所以他打算用这件事来陷害他罢了。”德宗笑着说:“是的。”于是李泌请求授给李升别的官职,不再让他值宿警卫,以便避嫌。秋季,七月,德宗任命李升为詹事。郜国大长公主是肃宗的女儿。
  [21]甲子,割振武之绥、银二州,以右羽林将军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帅神策之士五千、朔方、河东之士三千镇夏州。
  [21]甲子(十三日),朝廷从振武分割出绥、银二州,任命右羽林将军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让他率领神策军将士五千人和朔方、河东将士三千人,镇守夏州。
  [22]时关东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李泌奏:“自变两税法以来,藩镇、州、县多违法聚敛。继以朱之乱,争榷率、征罚以为军资,点募自防;既平,自惧违法,匿不敢言。请遣使以诏旨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于法应留使、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官典逋负,可征者征之,难征者释之,以示宽大;敢有隐没者,重设告赏之科而罪之。”上喜曰:“卿策甚长,然立法太宽,恐所得无几!”对曰:“兹事臣固熟思之,宽则获多而速,急则获少而迟,盖以宽则人喜于免罪而乐输,急则竞为蔽匿,非推鞫不能得其实,财不足济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奸吏矣。”上曰:“善!”以度支员外郎元友直为河南、江、淮南句勘两税钱帛使。
  [22]当时,关东防御吐蕃的兵马大量集结,国家的用度不够充足,李泌上奏说:“自从改行两税法以来,藩镇与州县往往违背规定,搜刮钱财。接着发生了朱作乱,地方上争着通过专买和征收获罪吏民用以赎罪的钱谷来获取钱财,用以充当军事费用,以便检选和募集将士,自行防卫。朱之乱被平定后,地方上因违犯规定而感到畏惧,故隐瞒着实情而不敢讲出来。请陛下派遣使者,颁布诏旨,赦免他们的罪过,只让他们改正以往的做法,除了按照规定应当留给诸使、留给州府的钱粮以外,其余的一律要输送到京城。各地方官要处理好拖欠的赋税,对能够征缴的,要征缴上来,对难以征缴的,可以免除征缴,以显示宽大。对于胆敢隐瞒实情的,要重新颁布奖赏告发者的条令,以便惩处他们。”德宗高兴地说:“你的策谋很好,但是采用的办法过于宽大,恐怕朝廷能够得到的赋税就没有多少了。”李泌因答说:“对于这件事情,我当然已经想好了。实行宽大的办法,能够得到的数量多而时间短。实行严厉的办法,能够得到的数量少而时间长。这大概是因为实行宽大的办法,人们为免除惩处而欣喜,因而乐于交纳赋税;实行严厉的办法,人们争着隐藏赋税,不经过审讯便不能够查出实情,因而得到的钱财不够接济当前的迫切需要,反而都让邪恶的官吏得去了。”德宗说:“讲得好!”任命度支员外郎元友直为河南、江、淮南句勘两税钱帛使。
  初,河、陇既没于吐蕃,自天宝以来,安西、北庭奏事及西域使人在长安者,归路既绝,人马皆仰给于鸿胪,礼宾委府、县供之,于度支受直。度支不时付直,长安市肆不胜其弊。李泌知胡客留长安久者,或四十余年,皆有妻子,买田宅,举质取利,安居不欲归,命检括胡客有田宅者停其给。凡得四千人,将停其给。胡客皆诣政府诉之,泌曰:“此皆从来宰相之过,岂有外国朝贡使者留京师数十年不听归乎!今当假道于回纥,或自海道各遣归国。有不愿归,当于鸿胪自陈,授以职位,给俸禄为唐臣。人生当乘时展用,岂可终身客死邪!”于是胡客无一人愿归者,泌皆分隶神策两军,王子、使者为散兵马使或押牙,余皆为卒,禁旅益壮。鸿胪所给胡客才十余人,岁省度支钱五十万缗;市人皆喜。
  当初,河陇地区被吐蕃攻陷。自天宝年间以来,安西、北庭的奏事人员和西域的使者来到长安,由于回去的道路已经断绝,他们的人员马匹都依赖鸿胪寺供给,礼宾院又委托京兆府及所属赤县畿县供应他们,而到度支领受钱财。度支不能按时支付钱财,使得长安的商市店辅负担沉得。李泌了解到胡人客使在长安居留时间很长,有的已达四十余年,都有了妻子儿女,他们买下了田地和住宅,放高利贷谋取钱财,安心定居下来,不准备回去了。他命令检核胡人客使,凡是拥有田地和住宅的人,停止对他们的给养。一共查得四千人,准备停止对他们的给养。胡人的客使都到相府来申诉此事,李泌说:“这都是历任宰相的过错。哪有让外国前来朝贡的使者在京城留居好几十年而不听凭使者回国的呢!如今应该向回纥借道,或者从海道上分别打发使者回国。如果有不愿意回去的,应当前往鸿胪寺自行说明,授给一定的职位,发给薪奉,充当唐朝的臣子。人生应当顺应时务,施展才力,怎么能够一辈子作客而死呢!”于是,胡人客使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国,李泌让他们一律分别隶属于神策两军,让胡人中的王子、使者担任无职事的兵马使,或者担任押牙,其余的人都当士兵,禁卫亲军愈发壮大了。鸿胪寺所供应的胡人客使才有十余人,每年为度支节省钱五十万缗,市肆的商人也都高兴。
  上复问泌以复府兵之策。对曰:“今岁征关东卒戍京西者十七万人,计岁食粟二百四万斛。今粟斗直百五十,为钱三百六万缗。国家比遭饥乱,经费不充,就使有钱,亦无粟可,未暇议复府兵也。”上曰:“然则奈何?亟减戍卒归之,何如?”对曰:“陛下用臣之言,可以不减戍卒,不扰百姓,粮食皆足,粟麦日贱,府兵亦成。”上曰:“苟能如是,何为不用!”对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日则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会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发左藏恶缯染为采缬,因党项以市之,每头不过二三匹,计十八万匹,可致六万余头。又命诸冶铸农器,麦种,分赐沿边军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之,约明年麦熟倍偿其种,其馀据时价五分增一,官为之。来春种禾亦如之。关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获利,耕者浸多。边地居人至少,军士月食官粮,粟麦无所售,其价必贱,名为增价,实比今岁所减多矣。”上曰:“善!”即命行之。
  德宗又向李泌询问恢复府兵的策略。李泌回答说:“今年征发关东士兵戍守京西的有十七万人,算来全年食用粮食二百零四万斛。现在粮食每斗值一百五十钱,合计需钱三百零六万缗。近来国家遭逢饥荒战乱,经费不足,即使有钱,也没有粮食可供买入,所以无暇计议恢复府兵啊。”德宗说:“这又如何是好?赶快削减戍守的士兵,让他们回去,你看行吗?”李泌回答说:“如果陛下采用我的建议,可以不用削减戍守的士兵,不用打扰百姓,而使粮食充足,谷子和麦子的价钱逐渐下降,府兵也能够成就起来。”德宗说:“果真能够如此,朕怎么会不采用呢!”李泌回答说:“这必须赶紧去做,再过十天,就来不及了。如今吐蕃人长期居住在原州和会州一带,用牛运输粮食,粮食吃光后,牛没有用了。请调出左藏中质地变坏的丝帛,染成花色斑烂的丝帛,通过党项人将它们卖给吐蕃人,每换一头牛,不过需要二三匹丝帛,算来拿出十八万匹丝帛,可以换来六万多头牛。再命令各冶炼场铸造农用器具,买进麦种,分别赐给边疆一带的军镇,募集戍守的士兵,让他们耕种荒田,与他们约定明年麦子成熟后加倍偿还所用的种子,对剩下的粮食,按照当时的价钱增加五分之一,由官府收买。来年春天种庄稼还用这种办法。关中土地肥沃,荒废已久,初种必然会有丰厚的收获,戍卒从中得到好处,耕种的人们便会逐渐多起来了。边疆地区的居民极为稀少,将士们每月吃官府供应的粮食,他们所收获的谷子、麦子无处去卖,粮食的价钱必然就贱了。所以,名义上是官府增价收买,实际上却比今年粮食的价钱低得多。”德宗说:“好!”当即命令实行这一办法。
  泌又言:“边地官多阙,请募人入粟以补之,可足今岁之粮。”上亦从之,因问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对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则安于其土,不复思归。旧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将满,下令有愿留者,即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愿来者,本贯给长牒续食而遣之。据应募之数,移报本道,虽河朔诸帅得免更代之烦,亦喜闻矣。不过数番,则戍卒土着,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关中之疲弊为富强也。”上喜曰:“如此,天下无复事矣。”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计将安出?”对曰:“臣未敢言之,俟麦禾有效,然后可议也。”上固问,不对。泌意欲结回纥、大食、云南与共图吐蕃,令吐蕃所备者多;知上素恨回纥,恐闻之不悦,并屯田之议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应募,愿耕屯田者什五六。
  李泌又说:“边疆地区的官员有许多空阙,请募集人们交纳粮食,将他们补为边官,便可使今年粮食足够用了。”德宗又听从了他的建议,接着问道:“你说府兵也可以成就起来,此话怎样?”李泌回答说:“戍守的士兵靠着屯田富裕起来,便会安心留在他们的土地上,不再想回去了。根据原有的制度,戍守的士兵三年轮换一次,到三年将满时,下令凡有愿意留下来的人,将他们所开垦的田地作为永业田。他们家人愿意前来,原籍所在官府便发给沿途提供食品的文书来遣送他们。当地官府要根据应募的人数,以公文报告本道。即使是河朔地区的各节帅也能够免除替换戍卒的烦劳,也是乐于听命的。用不了几次轮番替代,戍守边地的士兵便成了定居边疆的本地人,于是一律采用有关府兵的办法来管理他们,这就可以使关中变困苦穷乏为富庶强盛了。”德宗欢喜地说:“果真如此,天下便不会再发生变故了。”李泌说:“不是这样。我能够不用兵打仗,便使吐蕃自行困窘。”德宗说:“你有什么计策?”李泌回答说:“我还不敢讲出来。等到麦子和谷子发挥效用了,然后才可以计议此事。”德宗再三询问,都没有得到回答。李泌本意打算联合回纥、大食、云南,与他们共同图谋吐蕃,使吐蕃需要防备的敌手增多,但他知道德宗平素憎恨回纥,惟恐听到他的建议会不高兴,会连同屯田的计议也不实施了,所以他不肯讲出来。不久,屯戍的士兵响应招募了,愿意留下来耕种屯田的人有十分之五六。
  [23]壬申,赐骆元光姓名李元谅。
  [23]壬申(二十一日),德宗赐给骆元光姓氏与名字,叫李元谅。
  [24]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赏薨。
  [24]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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