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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唐纪六十三 段译2

  [27]秋,七月,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为昭义节度招抚使。朝廷以钧在襄阳宽厚有惠政,得众心,故使领昭义以招怀之。
  [27]秋季,七月,唐武宗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为昭义节度使。朝廷认为卢钧在山南东道宽厚大度,很有政绩,得到人们的拥护,所以任命他担任昭义节度使,以便招抚昭义的将士、官吏和百姓。
  [28]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镇,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鹘,镇、魏早平泽潞。回,太祖之八世孙也。
  [28]唐武宗命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出使安抚河北的幽州、成德、魏博三个藩镇,令幽州乘秋季早日平定回鹘余部;令成德和魏博早日进兵平定昭义的叛乱。李回是唐太祖李虎的第八代子孙。
  甲辰,李德裕言于上曰:“臣见向日河朔用兵,诸道利于出境仰给度支。或阴与贼通,借一县一栅据之,自以为功,坐食转输,延引岁时。今请赐诸军诏指,令王元逵取邢州,何弘敬取州,王茂元取泽州,李彦佐、刘沔取潞州,毋得取县。”上从之。
  甲辰(十七日),宰相李德裕对唐武宗说:“据我观察,朝廷过去发兵讨伐河朔的叛乱藩镇时,各个藩镇都贪图出兵离开自己管辖区域后,由朝廷度支供给军需。有的甚至与敌军秘密交往,暂借敌人一个县城或一个营地驻屯,然后向朝廷谎报战功,坐食朝廷的军需供给,故意拖延时间。现在,我请陛下下诏给各个藩镇,令王元逵攻取昭义管辖的邢州,何弘敬攻取州,王茂元攻取泽州,李彦佐、刘沔攻取潞州,不许进攻县城。”武宗同意李德裕的建议。
  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发徐州,行甚缓,又请休兵于绛州,兼请益兵。李德裕言于上曰:“彦代逗遛顾望,殊无讨贼之意,所请皆不可许,宜赐诏切责,令进军翼城。”上从之。德裕因请以天德防御使石雄为彦佐之副,俟至军中,令代之。乙巳,以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仍诏彦佐进屯翼城。
  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从徐州出发赴任后,行动十分缓慢,他又请求在绛州暂且休整部队,又请求朝廷给他增加兵力。李德裕对唐武宗说:“李彦佐在沿途不断停顿观望,根本没有讨伐贼兵的意向,凡是他的请求,都不可准许。应当下诏严厉责斥,命他向翼城进发。”武宗同意。李德裕于是请求任命天德防御使石雄为李彦佐的副手,等石雄上任后,代替李彦佐。乙巳(十八日),武宗任命石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同时下诏,命李彦佐进兵屯驻翼城。
  刘稹上表自陈:“亡父从谏为李训雪冤,言仇士良罪恶,由此为权幸所疾,谓臣父潜怀异志,臣所以不敢举族归朝。乞陛下稍垂宽察,活臣一方!”何弘敬亦为之奏雪,皆不报。李回至河朔,何弘敬、王元逵、张仲武皆具郊迎,立于道左,不敢令人控马,让制使先行,自兵兴以来,未之有也。回明辩有胆气,三镇无不奉诏。
  刘稹上表向朝廷陈诉说:“伯父刘从谏曾为李训申冤,指责仇士良的罪恶,因此而遭朝廷中得宠的当权大臣的憎恨,认为伯父在暗地里心怀异志。所以我不敢按朝廷诏令要求,带全族人赶赴京城,归顺朝廷。乞请陛下了解以上情况,给我全族人一条活路!”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也上奏为刘从谏申冤。武宗都不作答复。李回抵达河朔地区后,何弘敬、王元逵、张仲武都佩带到城外迎接,立在道路的左边,恭恭敬敬地等候李回。李回到达后,他们让李回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也不敢让人为自己牵马。自从安史之乱以来,河朔地区的藩镇还没有对朝廷的使者如此恭敬过。李回既能明辨是非,而且很有胆量,三个藩镇节度使都表示服从朝廷诏令。
  王元逵奏拔宣务栅,击尧山,刘稹遣兵救尧山,元逵击败之。诏切责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使速进兵逼贼境,且称元逵之功以激厉之。加元逵同平章事。
  王元逵奏报攻拔昭义的宣务栅,进攻尧山。刘稹派兵援救尧山,被王元逵打败。唐武宗下诏,严厉指责李彦佐、刘沔、王茂元行动迟缓,命三人迅速进兵逼近昭义边境。诏书中还称赞王元逵的战功,以便激励三人。同时任命王元逵兼任同平章事的荣誉职务。
  八月,乙丑,昭义大将李丕来降。议者或谓贼故遣丕降,欲以疑误官军。李德裕言于上曰:“自用兵半年,未有降者,今安问诚之与诈!且须厚赏以劝将来,但不要置之要地耳。”
  八月,乙丑(初九),昭义大将李丕前来向朝廷投降。这时,议论这件事的官员有人认为,刘稹故意派李丕归降,以便疑惑官军。李德裕对武宗说:“自从出兵至今已有半年,一直没有人来归降。现在李丕来降,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给予优厚的赏赐,以使鼓励再来投降的将士。只是任命他时,不要安排到重要的地方。”
  [29]上从容言:“文宗好听外议,谏官言事多不着名,有如匿名书。”李德裕曰:“臣顷在中书,文宗犹不尔。此乃李训、郑注教文宗以术御下,遂成此风。人主但当推诚任人,有欺罔者,威以明刑,孰敢哉!”上善之。
  [29]唐武宗从容不迫地说:“文宗爱听取朝廷以外的议论,因此,谏官向朝廷上言,大多不署名,就象匿名信一样。”李德裕说:“我当时担任宰相,文宗并不这样。这都是以后李训、郑注教给文宗的,让文宗用这种权术来驾驭百官,以致形成风气。我认为,作为皇上,应当对任用的官员以诚相待。如果有人欺骗皇上,就严刑惩罚。这样,谁还再敢如此!”武宗称赞他说的对。
  [30]王元逵前锋入邢州境已逾月,何弘敬犹未出师,元逵屡有密表,称弘敬怀两端。丁卯,李德裕上言:“忠武累战有功,军声颇振。王宰年力方壮,谋略可称。请赐弘敬诏,以‘河阳、河东皆阂山险,未能进军,贼屡出兵焚掠晋、绛。今遣王宰将忠武全军径魏博,直抵磁州,以分贼势。’弘敬必惧,此攻心伐谋之术也。”从之,诏宰悉选步骑精兵自相、魏趣磁州。
  [30]成德节度使王元逵的前锋兵力进入昭义邢州境内已超过一个月,而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仍未出兵。王元逵多次秘密地上表朝廷,说何弘敬骑墙观望,对朝廷不忠。丁卯(十一日),李德裕上言说:“忠武的军队过去曾多次立过战功,有很高的声誉。节度使王宰正值年富力强,足智多谋,为人们所称道。请求陛下下诏给何弘敬,说:‘河阳、河东两道与昭义之间,都隔着高山峻岭,不便进兵,以致贼军多次出兵焚烧掠夺晋、绛二州。现在,朝廷命王宰率领忠武的全部人马通过魏博,直抵昭义的磁州,以便分散贼军的兵力。’这样,何弘敬肯定恐惧,必然出兵。这就是用计谋而攻心的策略。”武宗同意。于是下诏,命王宰挑选步兵和骑兵的精锐兵力从魏博的相、魏二州前往磁州。
  甲戌,薛茂卿破科斗寨,擒河阳大将马继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怀州才十余里。茂卿以无刘稹之命,故不敢入。时议者鼎沸,以为刘悟有功,不可绝其嗣。又,从谏养精兵十万,粮支十年,如何可取!上亦疑之,以问李德裕,对曰:“小小进退,兵家之常。愿陛下勿听外议,则成功必矣!”上乃谓宰相曰:“为我语朝士;有上疏沮议者,我必于贼境上斩之!”议者乃止。
  甲戌(十八日),昭义衙内十将薛茂卿率兵攻破河阳的科斗寨,擒获河阳大将马继等人,焚烧并掠夺河阳的小营寨十七个,进兵距怀州十几里才停止。薛茂卿鉴于没有刘稹的命令,所以才没敢进攻怀州。朝廷得知后,议论哗然,百官都认为刘悟过去有功,不应该讨伐灭绝他的后代。又有人说,刘从谏豢养精兵十万,储存的粮食可以支持十年,怎么能够轻易攻取!武宗也感到疑惑,问李德裕,李德裕说:“小小失败,是兵家的常事。希望陛下不要听外人的议论,肯定讨伐昭义能够成功!”于是,武宗对宰相说:“请向百官转达我的命令,如果有人胆敢上疏劝阻讨伐昭义,我一定要在贼兵的边境上把他斩首!”百官的议论这才停止。
  何弘敬闻王宰将至,恐忠武兵入魏境,军中有变,苍黄出师。丙子,弘敬奏,已自将全军渡漳水,趣磁州。
  魏博节度使何弘敬听说王宰率兵即将到来,恐怕忠武兵进入魏博境内后,自己军中发生变乱,于是仓促出兵。丙子(二十日),何弘敬奏报已率魏博全部人马渡过漳河,向昭义的磁州进发。
  庚辰,李德裕上言:“河阳兵力寡弱,自科斗店之败,贼势愈炽。王茂元复有疾,人情危怯,欲退保怀州。臣窃见元和以来诸贼,常视官军募弱之处,并力攻之,一军不支,然后更攻他处。今魏博未与贼战,西军阂险不进,故贼得并兵南下。若河阳退缩,不惟亏沮军声,兼恐震惊洛师。望诏王宰更不之磁州,亟以忠武军应援河阳;不惟扞蔽东都,兼可临制魏博。若令全军供饷难给,且令发先锋五千人赴河阳,亦足张声势。”甲申,又奏请敕王宰以全军继进,仍急以器械缯帛助河阳窘乏。上皆从之。
  庚辰(二十四日),李德裕上言说:“河阳的兵力寡弱,自从在科斗店被昭义军打败后,贼兵的气焰越来越嚣张。节度使王茂元现在又在生病,因此,河阳的人都惊慌胆怯,准备退守怀州。我发现,自从元和年以来,朝廷发兵讨伐叛乱,贼兵往往窥测官军兵力寡弱的地方,集中兵力进攻,得手以后,又集中兵力再攻别处。现在,魏博出兵还未与贼兵交战;西面的官军由于和昭义隔着高山峻岭,暂时不便进攻。所以,贼兵得以集中全力南下,进攻河阳。如果河阳败退,不仅影响官军士气,而且恐怕震惊东都洛阳。希望陛下下诏,命王宰不再率军前往磁州,急速援救河阳。这样,不仅能够保障东都安全,而且还可临近制约魏博。假如命王宰全部人马出动,朝廷军需供给困难,可以先让他征发先锋五千人援救河阳,也足以壮大河阳的声势。”甲申(二十八日),李德裕又请武宗下敕,命王宰率忠武的全部人马随后出发,援救河阳;同时,急速运军械和丝帛救助河阳的窘困。武宗对李德裕的建议都予以采纳。
  王茂元军万善,刘稹遣牙将张巨、刘公直等会薛茂卿共攻之,期以九月朔围万善。乙酉,公直等潜师先过万善南五里,焚雍店。巨引兵继之,过万善。,觇知城中守备单弱,欲专有功,遂攻之。日昃,城且拔,乃使人告公直等。时义成军适至,茂元困急,欲帅众弃城走。都虞候孟章谏曰:“贼从自有前却,半在雍店,半在此,乃乱兵耳。今义成军才至,尚未食,闻仆射走,则自溃矣。愿且强留!”茂元乃止。会日暮,公直等不至,巨引兵退,始登山,微雨晦黑,自相惊曰:“追兵近矣!”皆走,人马相践,坠崖谷死者甚众。
  河阳节度使王茂元率兵屯驻在万善,刘稹命牙将张巨、刘公直等人会同薛茂卿一起进攻,准备在九月初一包围万善。乙酉(二十九日),刘公直等人先率军秘密地从万善南面五里的地方通过,焚烧雍店。张巨率兵随后应接,从万善城外经过的时候,探知城中守备薄弱,张巨想独占战功,于是,率兵攻城。太阳快落的时候,眼看万善城就要攻克,才派人去转告刘公直等人。这时,义成的军队奉命援助河阳,恰好赶到。王茂元被攻打的困乏危急,准备率兵弃城逃走,都虞候孟章劝阻他说:“贼兵自然应当有进有退。现在,贼兵一半在雍店,一半在这里攻城,可见不过是乱兵而已。义成兵现在刚刚到达,还没有吃饭,如果知道您率兵逃走,就会不战自溃。希望暂且留下坚守!”王茂元这才作罢。等到傍晚的时候,刘公直仍未率兵来到,张巨只好引兵退走。他们开始登太行山,天已昏暗,又下起毛毛细雨,士卒自相惊扰,说:“追兵来了!”都拼命逃跑,人马相互践踏,很多士卒从山崖上被挤下去跌死。
  上以王茂元、王宰两节度使共处河阳非宜,庚寅,李德裕等奏:“茂元习吏事而非将才,请以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茂元病愈,止令镇河阳,病困亦免他虞。”九月,辛卯,以宰兼河阳行营攻讨使。
  唐武宗认为王茂元、王宰两个节度使同处河阳一地,很不妥当。唐寅(疑误),李德裕等人上奏说:“王茂元熟悉吏治,而非将才,请求任命王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王茂元病好以后,只让他镇守河阳,即使再病重也没有关系。”九月,辛卯(初五),唐武宗任命王宰兼河阳行营攻讨使。
  何弘敬奏拔肥乡、平恩,杀伤甚众。得刘稹榜帖,皆谓官军为贼,云遇之即须痛杀。癸巳,上谓宰相:“何弘敬已克两县,可释前疑。既有杀伤,虽欲持两端,不可得已。”乃加弘敬检校左仆射。
  何弘敬奏报攻拔昭义州的肥乡、平恩两县,杀伤很多贼兵。同时报告说,缴获刘稹公开张贴的告示,都把官军称为贼,说如果遇到官军,即应痛杀。癸已(初七),武宗对宰相说:“何弘敬已攻克昭义两县,可以消除以前对他的怀疑。既然他已经杀伤了昭义的兵马,再想采取骑墙观望的态度,谁也不得罪,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擢拔何弘敬为检校左仆射。
  丙午,河阳奏王茂元薨。李德裕奏:“王宰止可令以忠武节度使将万善营兵,不可使兼领河阳,恐其不爱河阳州县,恣为侵扰。又,河阳节度先领怀州刺史,常以判官摄事,割河南五县租赋隶河阳。不若遂置孟州,其怀州别置刺史。俟昭义平日,仍割泽州隶河阳节度,则太行之险不在昭义,而河阳遂为重镇,东都无复忧矣!”上采其言。戊申,以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怀孟观察使,王宰将行营以扞敌,昕供馈饷而已。
  丙午(二十日),河阳奏报:王茂元去世。李德裕上奏说:“对于王宰,只可令他以忠武节度使的身份统辖万善的行营兵,不可让他兼任河阳节度使,以免他不爱惜河阳的州县百姓,恣意侵扰。河阳节度使以前曾兼怀州刺史,而通常由判官主持州里的政事,河南府有五个县的租税被朝廷割让隶属河阳。不如现在以这五个县设置孟州,怀州也另外任命刺史;等昭义平定以后,把泽州割让归属河阳。这样,太行山的天险就不全为昭义所有,而河阳则成为重要的藩镇,东都洛阳的安危就不必再忧虑了!”武宗采纳了李德裕的意见。戊申(二十二日),任命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使、怀孟观察使,王宰率行营兵攻讨昭义,敬昕供给军饷而已。
  庚戌,以石雄代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令自冀氏取潞州,仍分兵屯翼城以备侵轶。
  庚戌(二十四日),唐武宗任命石雄代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令他由冀氏县进兵攻取昭义的治所潞州,同时分兵屯守翼城,以便防备昭义军队的侵扰。
  [31]是月,吐蕃论恐热屯大夏川,尚婢婢遣其将结心及莽罗薛吕将精兵五万击之。至河州南,莽罗薛吕伏兵四万于险阻,结心伏万人于柳林中,以千骑登山,飞矢系书骂之。恐热怒,将兵数万追之,结心阳败走,时为马乏不进之状。恐热追之益急,不觉行数十里,伏兵发,断其归路,夹击之。会大风飞沙,溪谷皆溢,恐热大败,伏尸五十里,弱死者不可胜数,恐热单骑遁归。
  [31]本月,吐蕃国论恐热屯驻于河州大夏川,鄯州节度使尚婢婢命部将结心和莽罗薛吕率五万精兵进击论恐热。到了河州的南面,莽罗薛吕率四万人埋伏在险要的地方,结心率一万人埋伏在柳树林中,然后,率一千骑兵登山,写信辱骂论恐热,把信系在箭上,射向论恐热的军营。论恐热接信后大怒,率兵几万人追击,结心假装败逃。逃跑中,经常表现出马匹困乏跑不动的样子。于是,论恐热追击的更加性急,不知不觉已追了几十里。这时,伏兵冲出,切断他的归路,结心和莽罗薛吕前后夹击。正好天又刮起大风,飞沙走石,山谷中的溪水四溢而出。论恐热大败,尸体横卧五十里,淹死者不计其数。论恐热一人骑马逃回。
  [32]石雄代李彦佐之明日,即引兵逾乌岭,破五寨,杀获千计。时王宰军万善,刘沔军石会,皆顾望未进。上得雄捷书,喜甚。冬,十月,庚申,临朝,谓宰相曰:“雄真良将!”李德裕因言:“比年前潞州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刘从谏以为妖言,斩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诏赐雄帛为优赏,雄悉置军门,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余悉分将士,故士卒乐为之致死。
  [32]石雄接到朝廷任命自己代替李彦佐职务的第二天,立即率兵从翼城出发,越过乌岭,攻破昭义五个营寨,杀死和擒获近千人。这时,王宰屯驻于万善,刘沔屯驻在石会,都观望不进。唐武宗接到石雄上奏的捷报,大喜。冬季,十月,庚申(初五),武宗上朝时,对宰相说:“石雄真是一员优秀的将领!”李德裕借机说:“几年前,潞州集市上有一个男人卷曲着身体喊道:‘石雄率七千人来了!’刘从谏认为是荒诞不经的妖言,下令将他斩首。看来,能够攻破潞州的人肯定是石雄了。”武宗下诏,命赐予石雄大批丝帛作为重赏。石雄把丝帛都放在军营门口,自己先按士卒应得的份额拿一匹,其余都分给将士,所以士卒都甘愿为他尽死效力。
  [33]初,刘沔破回鹘,得太和公主,张仲武疾之,由是有隙;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仲武意终不平。朝廷恐其以私憾败事,辛未,徙沔为义成节度使,以前荆南节度使李石为河东节度使。
  [33]当初,河东节度使刘沔击败回鹘乌介可汗,接回太和公主,幽州节度使张仲武忌妒刘沔的功劳,由此二人产生矛盾。武宗派李回赴幽州进行调解,但张仲武仍然很不服气。朝廷担忧张仲武由于个人的恩怨而影响讨伐昭义的军事行动,辛未(十六日),调刘沔担任义成节度使,任命前荆南节度使李石为河东节度使。
  [34]党项寇盐州,以前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朔方灵盐节度使。十一月,宁奏党项入寇。李德裕奏:“党项愈炽,不可不为区处。闻党项分隶诸镇,剽掠于此则亡逃归彼。节度使各利其驼马,不为擒送,以此无由禁戢。臣屡奏不若使一镇统之,陛下以为一镇专领党项权太重。臣今请以皇子兼统诸道,择中朝廉干之臣为之副,居于夏州,理其辞讼,庶为得宜。”乃以兖王岐为灵、夏等六道元帅兼安抚党项大使,又以御史中丞李回为安抚党项副使,史馆修撰郑亚为元帅判官,今赍诏往安抚党项及六镇百姓。
  [34]党项族侵扰盐州,唐武宗任命前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朔方灵盐节度使。十一月,宁奏报党项族侵扰。李德裕上奏说:“党项族的势力越来越强盛,不能不制定对策了。我听说以往由于党项族的部落分别隶属各个藩镇统辖,他们在这里剽掠,然后就逃到那里,各个节度使都贪图他们的骆驼和马匹。因此,也不擒拿送回。这样,就一直不能禁止。我曾多次上奏朝廷,认为不如让一个藩镇统辖党项族。陛下认为如果由一个藩镇专门统辖,权力太大,所以没有批准。现在,我请求由陛下的一个皇子兼领各个有党项族部落的藩镇,从朝廷中挑选一位廉正能干的臣僚作为他的副手,居留在夏州,统一处理党项族的诉讼是非。这样,估计比较适宜。”武宗同意,于是,任命兖王李岐为灵、夏等六道元帅兼安抚党项大使,御史中丞李回为安抚党项副使,史馆修撰郑亚为元帅判官,令他们携带诏书前往安抚党项族以及灵、夏等六个藩镇的百姓。
  [35]安南经略使武浑役将士治城,将士作乱,烧城楼,劫府库。浑奔广州,临军段士则抚安乱众。
  [35]安南经略使武浑役使将士修筑城池,将士不满而作乱,焚烧城楼,劫夺仓库。武浑逃奔广州,监军段士则安抚作乱的将士,使他们安定下来。
  [36]忠武军素号精勇,王宰治军严整,昭义人甚惮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意望超迂。或谓刘稹曰:“留后所求者节耳。茂卿太深入,多杀官军,激怒朝廷,此节所以来益迟也。”由是无赏。茂卿愠怼,密与王宰通谋,十二月,丁巳,宰引兵攻天井关,茂卿小战,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关守之。关东西寨闻茂卿不守,皆退走,宰遂焚大小箕村。茂卿入泽州,密使谍召宰进攻泽州,当为内应;宰疑,不敢进,失期不至,茂卿拊膺顿足而已。稹知之,诱茂卿至潞州,杀之,并其族,以兵马使刘公直代茂卿,安全庆守乌岭,李佐尧守雕黄岭,郭僚守石会,康良守武乡。僚,谊之侄也。
  [36]忠武藩镇的军队向来以精锐勇敢闻名,节度使王宰治军严格,昭义人对王宰十分惧怕。昭义衙内十将薛茂卿在科斗寨战役立功后,希望能够得到升迁。有人对刘稹说:“您所企求的是节度使的职位,薛茂卿入河阳境内太深,杀死很多官军,激怒了朝廷,这正是朝廷迟迟不任命您的缘故。”于是,刘稹对薛茂卿不加赏赐。薛茂卿十分怨恨,秘密地和王宰通谋,十二月,丁已(初三),王宰率兵进攻天井关,薛茂卿假装交战一会儿,就率兵退走,王宰于是攻克天井关,进行防守。天井关东西两翼的昭义营寨得知薛茂卿失守,也都退走。于是,王宰出兵焚掠大小箕村。薛茂卿退回泽州,密派侦探召王宰进攻泽州,表示愿做内应。王宰猜疑有诈,不敢出兵,按约定的日期没有到达。薛茂卿捶胸顿足,无可奈何。刘稹得知后,把薛茂卿诱骗到潞州,连同他的宗族,全部杀死。然后,命兵马使刘公直代替薛茂卿;命安全庆防守乌岭,李佐尧防守雕黄岭,郭僚防守石会关,康良守武乡县。郭僚是郭谊的侄子。
  戊辰,王宰进攻泽州,与刘公直战,不利,公直乘胜复天井关。甲戌,宰进击公直,大破之;遂围陵川,克之。河东奏克石会关。
  戊辰(十四日),王宰率军进攻泽州,与刘公直交战失利,刘公直乘胜收复天井关。甲戌(二十日),王宰率军进击刘公直,大败刘公直的军队。于是,进兵围攻陵川县城,随即攻克。这时,河东奏报攻克石会关。
  州刺史李恬,石之从兄也。石至太原,刘稹遣军将贾郡诣石,以恬书与石云:“稹愿举族归命相公,奉从谏丧归葬东都。”石囚群,以其书闻。李德裕上言:“今官军四合,捷书日至,贼势穷蹙,故伪输诚款,冀以缓师,稍得自完,复来侵轶。望诏石答恬书云:‘前书未敢闻奏。若郎君诚能悔过,举族面缚,待罪境上,则石当亲往受降,护送归阙。若虚为诚款,先求解兵,次望洗雪,则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诏诸道,乘其上下离心,速进兵攻讨,不过旬朔,必内自生变。”上从之,右拾遗崔碣上疏请受其降,上怒,贬碣邓城令。
  昭义州刺史李恬,是河东节度使李石的堂兄。李石抵达太原后,刘稹派遣军将贾群携带李恬的书信去见李石,信中说:“刘稹愿率全族人归降您,同时,护送刘从谏的灵柩回东都洛阳埋葬。”李石把贾群拘禁起来,将李恬的书信上奏朝廷。李德裕上言说:“现在,官军四面围攻昭义,捷报频传,贼军内外交困,所以伪装投降,企图暂缓官军的讨伐,得以喘息休整,然后再来侵扰。因此,希望陛下下诏,命李石写信答复李恬说:‘前此来信未敢向朝廷奏报。如果刘稹真心悔过自新,那么,就应把自己和全族亲戚的双手反绑,到边境上待罪投降。这样,我就会亲自前往接受他的归降,然后派人把他护送到京城。如果刘稹伪装投降,企图借此机会暂缓官军的进攻,进而再让朝廷为他洗冤雪耻,那么,我就肯定不敢用我宗族一百多人的性命为您替刘稹作保。’陛下同时给前线各个藩镇下诏,命他们乘刘稹上下离心离德的机会,迅速进兵攻讨。这样,不出一个月,刘稹的内部肯定会发生变乱。”武宗同意。右拾遗崔碣上疏,请求接受刘稹的归降。武宗大怒,贬崔碣为邓城令。
  [37]初,刘沔破回鹘,留兵三千戍横水栅;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诏河东以兵二千赴之。时河东无兵,守仓库者及工匠皆出从军,李石召横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将杨弁将之诣逢,壬午,戍卒至太原。先是,军士出征,人给绢二匹。刘沔之去,竭府库自随,石初至,军用乏,以己绢益之,人才得一匹。时已岁尽,军士求过正旦而行,监军吕义忠累牒趣之。杨弁因众心之怒,又知城中空虚,遂作乱。
  [37]当初,河东节度使刘沔击败回鹘乌介可汗后,留下三千兵马防戍横水栅。这时,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率军讨伐刘稹,驻屯在榆社县,上奏乞请增援。朝廷诏命河东出兵二千人赴援。河东的兵马都已调往前线,无兵可发。于是,守仓库的差役和工匠都被征发从军,仍然不够,新任河东节度使李石下令调横水栅的戍卒一千五百人,命都将杨弁率领前往榆社。壬午(二十八日),戍卒到达太原。此前,凡军士出征,每人赏赐丝绢二匹。刘沔从河东离任时,把仓库的储备几乎全部随身带走。因而,李石刚刚上任时,军需物资十分困乏,李石便把自己家中的丝绢拿出来添补,这样,每个士卒也才得到一匹。这时,又正值年终,士卒请求过了初一上路,监军吕义忠却多次催促。杨弁乘士卒怨怒,又得知太原城中空虚,于是发动兵变。
四年(甲子、844)
  四年(甲子,公元844年)
  [1]春,正月,乙酉朔,杨弁帅其众剽黥城市,杀都头梁季叶,李石奔汾州。弁据军府,释贾群之囚,使其侄与之俱诣刘稹,约为兄弟。稹大喜。石会关守将杨珍闻太原乱,复以关降于稹。
  [1]春季,正月,乙酉朔(初一),杨弁率士卒剽掠太原集市。杀死都头梁季叶,李石逃奔汾州。杨弁占据河东节度使府衙门,释放昭义的使者贾群,派自己的侄子和贾群一起前往昭义去见刘稹,和刘稹结拜为兄弟,刘稹大喜。石会关守将杨珍得知太原发生兵乱,又以石会关投降刘稹。
  戊子,吕义忠遣使言状,朝议喧然。或言两地皆应罢兵,王宰又上言:“游弈将得刘稹表,臣近遣人至泽潞,贼有意归附。若许招纳,乞降诏命!”李德裕上言:“宰擅受稹表,遣人入贼中,曾不闻奏,观宰意似欲擅招抚之功。昔韩信破田荣,李靖擒颉利,皆因其请降,潜兵掩袭。止可令王宰失信,岂得损朝廷威命!建立奇功,实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扰,失此事机。望即遣供奉官至行营,督其进兵,掩其无备,必须刘稹与诸将皆举族面缚,方可受纳。兼遣供奉官至晋绛行营,密谕石雄以王宰若纳刘稹,则雄无功可纪。雄于垂成之际,须自取奇功,勿失此便。”又为相府与宰书,言:“昔王承宗虽逆命,犹遣弟承恭奉表诣张相祈哀,又遣其子知感、知信入朝,宪宗犹未之许。今刘稹不诣尚书面缚,又不遣血属祈哀,置章表于衢路之间,游弈将不即毁除,实恐非是。况稹与杨弁通奸,逆状如此,而将帅大臣容受其诈,是私惠归于臣下,不赦在于朝廷,事体之间,交恐不可。自今更有章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缚而来,始可容受。”德裕又上言:“太原人心从来忠顺,止是贫虚,赏犒不足。况千五百人何能为事!必不可姑息宽纵。且用兵未罢,深虑所在动心。顷张延赏为张所逐。逃奔汉州,还入成都。望诏李石、义忠还赴太原行营,召旁近之兵讨除乱者。”上皆从之。
  戊子(初四),河东监军吕义忠派遣使者向朝廷奏报杨弁兵乱的情况,百官议论哗然。有人认为朝廷对昭义和河东两地都应罢兵休战。这时,王宰又上言说:“前不久,我部下的游弈将收到刘稹送来的上表;近日,我又派人到昭义的泽州,发现贼军确实有诚意归降。如果朝廷许可我招降贼军。请求下达诏书!”李德裕上言说:“王宰擅自接收刘稹的表章,又派人到贼军中去,却从不向朝廷奏报。我看他的用意似乎是想独占招降刘稹的功劳。过去,韩信击败田横,李靖擒获突厥颉利可汗,都是乘他们请求投降的时候,秘密地出兵袭击,而大获全胜的。所以,现在只能让王宰对刘稹失信,而不能损害朝廷的威严。自从讨伐昭义以来,官军建立奇功,一举平定贼军的机遇,正是在今天。所以,绝不可由于杨弁在太原的小小骚扰丧此良机。希望陛下立即派遣供奉官到前线行营,乘贼军没有防备的机会,督促各个藩镇急速进兵攻讨。只有刘稹和他的部将与同族的亲戚一起把双手反绑前来投降,才可接受。同时,再派一名供奉官到晋绛行营,秘密地转告石雄,如果王宰招降刘稹成功,那么,石雄就无功可言。石雄现在正处于垂手可破昭义的时候,肯定会自动进兵,建立奇功,而不会放弃目前的机遇。”李德裕又为政事堂起草一封给王宰的书信,说:“过去,成德节度使王承宗虽然叛乱抗拒朝廷,还派自己的弟弟王承恭向宰相张弘靖祈请哀怜,请求朝廷赦免,后又把儿子王知感、王知信遣送京城,作为人质,宪宗仍然不许。现在,刘稹既不把自己反绑起来向你请降,又不派遣亲属到京城作人质,请求朝廷哀怜,而在野外的道路上向游弈将递交请降的章表。游弈将接到后不及时焚毁,反而向上奏报,恐怕很不妥当。况且刘稹和杨弁勾结为奸,反叛朝廷如此严重,你作为朝廷的将帅大臣,竟然接受他的欺诈。这样做,就是把个人的恩惠归于臣下,而不予赦免的名声归于朝廷,从国家大局出发,恐怕不妥。从今以后,如果刘镇再有请降的章表,应当命接收的将吏当即焚毁。只有刘稹把自己反绑着前来投降,才能接受。”李德裕又上言说:“太原的人心从来就忠于朝廷,只是由于一时贫乏,对士卒犒赏不足,才导致兵乱。况且一千五百人怎么能闹事成功!,因此,决不可对杨弁姑息放纵。而且,现在朝廷正用兵讨伐昭义,如果姑息族纵杨弁,恐怕又有人会效法作乱。过去,西川节度使张延赏被部将张驱逐,逃奔汉州,后来又攻入成都,杀张。所以,希望陛下下诏,命李石和吕义忠返回太原行营,召集驻屯在附近的兵马讨除杨弁。”武宗都予以采纳。
  是时,李石已至晋州,诏复还太原。辛卯,诏王逢悉留太原兵守榆社,以易定千骑、宣武兖海步兵三千讨杨弁;又诏王元逵以步骑五千自土门入,应接逢军。忻州刺史李丕奏:“杨弁遣人来为游说,臣已斩之,兼断其北出之路,发兵讨之。”
  这时,李石已到达晋州,武宗诏命他返回太原。辛卯(初七),武宗下诏,命王逢将河东兵全部留守榆社县,率易定的一千骑兵、宣武和兖海的三千步兵讨伐杨弁;又命王元逵率五千步兵和骑兵从土门进发,接应王逢。忻州刺史李丕上奏说:“杨弁派人前来游说,我已把他斩首,并切断杨弁往北方的出路,同时发兵南下讨伐杨弁。”
  辛丑,上与宰相议太原事,李德裕曰:“今太原兵皆在外,为乱者止千余人,诸州镇必无应者。计不日诛翦,惟应速诏王逢进军,至城下必自有变。”上曰:“仲武见镇、魏讨泽潞有功,必有慕羡之心,使之讨太原何如?”德裕对曰:“镇州趣太原路最便近。仲武去年讨回鹘,与太原争功,恐其不戢士卒,平人受害。”乃止。
  辛丑(十七日),唐武宗和宰相商议太原杨弁作乱的事,李德裕说:“现在,太原兵都在前线讨伐昭义,作乱者仅一千多人,各州镇肯定无人响应,估计不出几天就可诛除。只要下诏命王逢迅速进兵,到太原城下,杨弁的内部就会发生变乱。”武宗说:“幽州节度使张仲武眼看成德、魏博讨伐昭义有功,必定十分羡慕,如果让他出兵讨伐杨弁怎样?”李德裕回答说:“成德出兵太原,距离最近,也最方便。张仲武去年讨伐回鹘时,和前河东节度使刘沔争功,恐怕他出兵不加约束士卒,使百姓受害。”武宗于是作罢。
  上遣中使马元实至太原,晓谕乱兵,且觇其强弱。杨弁与之酣饮三日,且赂之。戊申,元实自太原还,上遣诣宰相议之,元实于众中大言:“相公须早与之节!”李德裕曰:“何故?”元实曰:“自牙门至柳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德裕曰:“李相正以太原无兵,故发横水兵赴榆社。库中之甲尽在行营,弁何能遽致如此之众乎?”元实曰:“太原人劲悍,皆可为兵,弁召募所致耳。”德裕曰:“召募须有货财,李相止以欠军士绢一匹,无从可得,故致此乱,弁何从得之?”元实辞屈。德裕曰:“从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须杀此贼!”因奏称:“杨弁微贼,决不可恕。如国力不及,宁舍刘稹。”河东兵戍榆社者闻朝廷令客军取太原,恐妻孥为所屠灭,乃拥监军吕义忠自取太原。壬子,克之,生擒杨弁,尽诛乱卒。
  武宗派遣宦官马元实出使太原,向乱兵讲明利害得失,规劝他们归顺朝廷,同时窥测杨弁的兵力强弱。杨弁盛宴接待马元实,二人醉饮了三天。杨弁又向马元实行贿。戊申(二十四日),马元实从太原返回京城,武宗命马元实与宰相一起商议太原的情况,马元实在众人中夸大其辞地说:“你们应当早日任命杨弁为节度使!”李德裕说:“为什么呢?”马元实说:“从河东节度使衙门到柳子列之间十五里内,遍地都是光明甲。这么强盛的兵力,怎么能讨伐平定呢?”李德裕说:“李石正是由于太原无兵可发,才命横水栅的戍兵赴榆社增援,库房中的兵器都已带到前线行营,杨弁怎么能骤然有这么多的兵士和兵器!”马元实说:“太原人性情剽悍,都可当兵。这些兵士都是杨弁召募的。”李德裕说:“招募兵士必须要有财物,李石正是由于欠兵一匹丝绢无处可得,才导致兵乱。杨弁又从哪里得到财物呢?”马元实被问得无言可答。李德裕说:“即使杨弁有十五里光明甲,也必须诛杀这个叛贼!”于是,上奏说:“杨弁小贼,决不可宽恕。如果朝廷顾虑昭义和太原两处用兵,财力不支,那么,宁愿赦免刘稹。”这时,在榆社县屯戍的河东兵听说朝廷命其它藩镇的兵马进攻太原,恐怕自己的妻子儿女被他们所屠杀,于是,簇拥着监军吕义忠,自动出兵攻取太原。壬子(二十八日),河东兵攻克太原,活捉杨弁,把乱卒全部诛杀。
  [2]二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2]二月,甲寅朔(初一),出现日食。
  [3]乙卯,吕义忠奏克太原。丙辰,李德裕言于上曰:“王宰久应取泽州,今已迁延两月。盖宰与石雄素不相叶,今得泽州,距上党犹二百里,而石雄所屯距上党才百五十里。宰恐攻泽州缀昭义大军,而雄得乘虚入上党独有其功耳。又宰生子晏实,其父智兴爱而子之,晏实今为磁州刺史,为刘稹所质。宰之顾望不敢进,或为此也。”上命德裕草诏赐宰,督其进兵。且曰:“朕顾慈小寇,终不贷刑。亦知晏实是卿爱弟,将申大义,在抑私怀。”
  [3]乙卯(初二),吕义忠奏报攻克太原。丙辰(初三),李德裕对唐武宗说:“王宰早就应当攻取昭义的泽州,至今已拖延两个月了。原因是他和石雄向来不和,如果他攻取了泽州,距离昭义的治所上党还有二百里,而石雄现在屯驻的地方距离上党只有一百五十里。王宰恐怕攻取泽州后牵制昭义的大军,石雄得以乘虚攻入上党独有战功。另外,王宰有一个儿子名叫王晏实,王宰的父亲王智兴喜爱晏实,把他作为自己的儿子对待。晏实现在担任昭义磁州刺史,被刘稹扣押作为人质。王宰观望迟迟不敢进兵,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武宗命李德裕起草给王宰的诏令,督促他进兵。诏令说:“朕对于刘稹这个小贼,决不宽恕。但也知道晏实是你的爱子,希望你从大义出发,暂且抑制自己的私情。”
  [4]丁巳,以李石为太子少傅、分司,以河中节度使崔元式为河东节度使,石雄为河中节度使。元式,元略之弟也。
  [4]丁巳(初四),唐武宗任命李石为太子少傅、分司东都;任命河中节度使崔元式为河东节度使,石雄为河中节度使。崔元式是崔元略的弟弟。
  [5]己未,石雄拔良马等三寨一堡。
  [5]己未(初六),石雄攻拔昭义的良马等三个营寨,一个城堡。
  [6]辛酉,太原献杨弁及其党五十四人,皆斩于狗脊岭。
  [6]辛酉(初八),太原把杨弁和他的党羽五十四人押送到京城,奉献朝廷,全部被斩首于京城东市的狗脊岭。
  [7]壬申,李德裕言于上曰:“事固有激发而成功者;陛下命王宰趣磁州,而何弘敬出师;遣客军讨太原,而戍兵先取杨弁。今王宰久不进军,请徙刘沔镇河阳,仍令以义成精兵二千直抵万善,处宰肘腋之下。若宰识朝廷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进军,沔以重兵在南,声势亦壮。”上曰:“善!”戊寅,以义成节度使刘沔为河阳节度使。
  [7]壬申(十九日),李德裕对唐武宗说:“有些事只有给予必要的刺激才能成功,例如:陛下命王宰取道魏博攻打昭义的磁州,魏博节度使何弘敬担忧内部发生变故,慌忙出兵讨伐昭义;陛下命讨伐昭义的各个藩镇出兵诛讨河东杨弁的乱兵,结果河东驻屯榆社的戍兵恐怕妻子儿女遭受蹂躏,自动出兵平定了杨弁的叛乱。现在,王宰拖延很久而不进兵,请调义成节度使刘沔为河阳节度使,令他率义成精兵二千人直达万善,和王宰邻近相处。如果王宰理解朝廷的意图,必定不敢再观望不前;如果他随即出兵,刘沔率精兵在南面,也可为他声援。”武宗说:“好!”戊寅(二十五日),任命刘沔为河阳节度使。
  [8]王逢击昭义将康良,败之。良弃石会关,退屯鼓腰岭。
  [8]王逢出兵打败昭义将康良。康良丢弃石会关,退兵屯守腰鼓岭。
  [9]黠戛斯遣将军谛德伊斯难珠等入贡,言欲徙居回鹘牙帐,请发兵之期,集会之地。上赐诏,谕以“今秋可汗击回鹘、黑车子之时,当令幽州、太原、振武、天德四镇出兵要路,邀其亡逸,便申册命,并依回鹘故事。”
  [9]黠戛斯可汗派遣将军谛德伊斯难珠等人来京城页献物产,说可汗打算迁居原回鹘国可汗居住的牙帐;同时请示出兵平定回鹘乌介可汗的日期,以及和唐兵会合的地点。武宗下诏给黠戛斯可汗说:“今年秋季,可汗出兵攻击回鹘和黑车子族的时候,朕下令,让幽州、河东、振武、天德四个藩镇出兵屯守于交通要道,拦击回鹘和黑车子族的逃亡人员。然后,按照过去册封回鹘国可汗的惯例,册封您为可汗。”
  [10]朝廷以回鹘衰微,吐蕃内乱,议复河、湟四镇十八州。乃以给事中刘为巡边使,使之无备器械糗粮及吐蕃守兵众寡。又令天德、振武、河东训卒砺兵,以俟今秋黠夏斯击回鹘,邀其溃败之众南来者,皆委与节度团练使详议以闻。,晏之孙也。
  [10]朝廷鉴于回鹘国已灭亡,部落逃散,吐蕃国也发生了内战,商议收复河、湟地区的四个藩镇,总共十八个州的失地。于是,任命给事中刘为巡边使,让他先准备兵器、干粮,并侦察吐蕃防守兵力的情况。又命天德、振武、河东三个藩镇训练士卒,修造兵器,等待今年秋季黠戛斯攻击回鹘残余时,拦击回鹘向南逃亡的残兵败将。上述部署,都委托刘和各个藩镇的节度使、团练使详细商议安排,然后向朝廷报告。刘是刘晏的孙子。
  [11]以道士赵归真为右街道门教授先生。
  [11]唐武宗任命道士赵归真为右街道门教授先生。
  [12]吐蕃论恐热之将岌藏丰赞恶恐热残忍,降于尚婢婢。恐热发兵击婢婢于鄯州,婢婢分兵为五道拒之。恐热退保东谷,婢婢为木栅围之,绝其水原。恐热将百余骑突围走保薄寒山,余众皆降于婢婢。
  [12]吐蕃国论恐热的部将岌藏丰赞厌恶论恐热残忍无道,投降鄯州节度使尚婢婢。论恐热出兵前往鄯州攻击尚婢婢,尚婢婢将军队分成五支兵马,拒抗论恐热。论恐热退兵屯守河州的东谷。尚婢婢命将士伐木修筑栅栏,围困论恐热;同时,切断论恐热的水源。于是,论恐热率一百多名骑兵突围逃跑,屯守薄寒山,其余将士都投降了尚婢婢。
  [13]夏,四月,王宰进攻泽州。
  [13]夏季,四月,王宰出兵进攻昭义的泽州。
  [14]上好神仙,道士赵归真得幸,谏官屡以为言。丙子,李德裕亦谏曰:“归真,敬宗朝罪人,不宜亲近!”上曰:“朕宫中无事时与之谈道涤烦耳。至于政事,朕必问卿等与次对官,虽百归真不能惑也。”德裕曰:“小人见势利所在,则奔趣之,如夜蛾之投烛。闻旬日以来,归真之门,车马辐凑。愿陛下深戒之!”
  [14]唐武宗喜好道教的神仙,于是,道士赵归真等人得到宠爱。谏官多次上言劝阻武宗。丙子(二十三日),李德裕劝阻武宗说:“赵归真是敬宗朝的罪人,这种人不应当亲近!”武宗说:“朕只不过是在宫中没事的时候和他谈论道教,以便解除烦闷罢了。至于朝政大事,朕肯定要和你以及其他宰相、次对官商议,即使有一百个赵归真,也不可能迷惑我。”李德裕说:“小人唯利是图,看到有利的地方,就拼命钻营,就象黑夜中的飞蛾扑向烛火一样。听说近十多天以来,赵归真的门口,车马拥挤,不少人看他得陛下的宠爱,争相去和他交结。希望陛下深加戒备。”
  [15]戊寅,以左仆射王起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节度使,起以文臣未尝执政,直除使相,前无此比,固辞;上曰:“宰相无内外之异,朕有阙失,卿飞表以闻!”
  [15]戊寅(二十五日),唐武宗任命左仆射王起以同平章事的头衔,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王起鉴于自己是文官,并未曾担任宰相,现在,直接被任命为使相,以前还没有这种先例,因此,一再推辞。武宗说:“作为宰相,无论是在朝廷执政,还是出任藩镇节度使,都没有什么不同。今后,如果朕有缺点失误,你就送紧急的奏表指出。”
  [16]李德裕以州县佐官太冗,奏令吏部郎中柳仲郢裁减。六月,仲郢奏减一千二百一十四员。仲郢,公绰之子也。
  [16]宰相李德裕鉴于州县的僚佐官员太多,奏请命吏部郎中柳仲郢裁减。六月,柳仲郢奏报减少州县僚佐官员一千二百一十四人。柳仲郢是柳公绰的儿子。
  [17]宦官有发仇士良宿恶,于其家得兵仗数千。诏削其官爵,籍没家赀。
  [17]宦官中有人揭发仇士良过去的罪恶,朝廷派人在仇士良家中检查,发现几千件兵器。于是,武宗下诏,削除仇士良的官爵,没收所有家产。
  [18]秋,七月,辛卯,上与李德裕议以王逢将兵屯翼城,上曰:“闻逢用法太严,有诸?”对曰:“臣亦尝以此诘之,逢言:‘前有白刃,法不严,其谁肯进!’”上曰:“言亦有理,卿更召而戒之!”德裕因言刘稹不可赦。上曰:“固然。”德裕曰:“昔李怀光未平,京师蝗旱,米斗千钱,太仓米供天子及六宫无数旬之储。德宗集百官,遣中使马钦绪询之。左散骑常侍李取桐叶破,以授钦绪献之。德宗召问其故,对曰:‘陛下与怀光君臣之分,如此叶不可复合矣!’由是德宗意定,既破怀光,遂用为相,独任数年。”上曰:“亦大是奇士!”
  [18]秋季,七月,辛卯(初十),唐武宗和李德裕商议命王逢率兵屯守翼城县,武宗说:“听说王逢在军中用法太严,有没有这回事?”李德裕回答说:“我曾经当面问过王逢,他说:‘军队打仗前有刀枪,军法不严,士卒谁肯冒死前进!’”武宗说:“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你要再召见他,告诫不要太严了。”李德裕借机说,对刘稹千万不可赦免。武宗说:“当然。”李德裕说:“过去,李怀光叛乱尚未平定的时候,京城一带发生蝗灾和旱灾,一斗米涨价到一千钱,国家太仓的米不够供给天子和六宫几十天。德宗召集百官,让他们讨论讨伐李怀光还能不继续进行,随后,派宦官马钦绪去询问讨论的结果。左散骑常侍李拿一片桐树叶子,用手拍破,送给马钦绪,让他转献德宗。德宗召见李,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李回答说:‘陛下和李怀光的君臣关系,就象这片树叶一样,不可能再重新复合了!’于是,德宗平定李怀光的决心大大坚定。平定李怀光以后,就任命李为宰相,让他主持朝政好几年。”武宗说:“李也确实是一个奇才!”
  [19]上闻扬州倡女善为酒令,敕淮南监军选十七人献之。监军请节度使杜同选,且欲更择良家美女,教而献之。曰:“监军自受敕,不敢预闻!”监军再三请之,不从。监军怒,具表其状,上览表默然。左右请并敕节度使同选,上曰:“敕蕃方选倡女入宫,岂圣天子所为!杜不徇监军意,得大臣体。真宰相才也。朕甚愧之!”遽敕监军勿复选。甲辰,以同平章事,兼度支、盐铁转运使。及中谢,上劳之曰:“卿不从监军之言,朕知卿有致君之心。今相卿,如得一魏徵矣!”
  [19]唐武宗听说扬州的歌女擅长酒令,命淮南监军挑选十七人奉献宫中。监军请求节度使杜一同挑选,同时打算再挑几个良家美女,教会酒令后一并奉献给武宗。杜说:“你个人接受皇上敕令,我不敢参预这件事!”监军再三请求,杜仍然不同意。监军大怒,把杜的情况上奏武宗,武宗看后沉默不语。左右侍从请求武宗下敕,命杜和监军一起挑选,武宗说:“敕令藩镇挑选歌女入宫,难道是圣明的天子应该做的事吗!杜不曲从监军的意见,很符合大臣的身份,真正具有宰相才能。朕感到非常惭愧!”随即敕令监军停止挑选歌女。甲辰(十三日),任命杜为同平章事,兼度支、盐铁转运使。杜向武宗感谢任命时,武宗安慰他说:“你不曲从监军的请求,朕知道你有爱护朕的心意。现在,任命你为宰相,朕如同得到一个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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