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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汉纪六十 段译2

  [12]魏王曹操任命杜袭为留府长史,驻守关中。关中营帅许攸率部曲不肯归顺,而且口出傲慢之言,曹操大怒,开始时欲图讨伐他。很多大臣劝谏曹操“应该招抚许攸,以便共同征讨强敌”。曹操把刀横在膝上,满面怒容,不听劝谏。杜袭要进去劝谏,曹操迎出来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不要再说了!”杜袭对他说:“如果殿下的计划正确,我将帮助殿下实施;如果殿下的计划不正确,尽管已经决定,也应该改变。殿下迎出来命令我不说话,为什么对待下属这样不开明啊!”曹操说:“许攸轻慢我,怎么能置之不理!”杜袭说:“殿下认为许攸是什么人?”曹操说:“是个凡人。”杜袭说道:“只有贤人知道谁是贤人,圣人知道谁是圣人,凡人又怎么会知道非凡人呢!如今豺狼挡在路上,却先去捉狐狸,人们会说殿下避强攻弱,进攻谈不上勇,撤退也谈不上仁慈。我听说,千钧之力的强弩,不射鼷鼠这样的小兽;万石的大钟,不会被草茎撞响。如今区区一个许攸,怎么值得劳动您的英明神武呢!”曹操说:“很好!”于是以优厚的待遇安抚许攸,许攸随即归服。
  [13]冬,十月,魏王操至洛阳。
  [13]冬季,十月,魏王曹操到达洛阳。
  [14]陆浑民孙狼等作乱,杀县主簿,南附关羽。羽授狼印,给兵,还为寇贼,自许以南,往往遥应羽,羽威震华夏。魏王操议徙许都以避其锐,丞相军司马司马懿、西曹属蒋济言于操曰:“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于国家大计未足有损。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遗人劝权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操从之。
  [14]陆浑百姓孙狼等造反作乱,杀死了县主簿,向南归附关羽。关羽授给孙狼官印,给他军队,让他回去作寇贼。在许都以南,处处有人与关羽遥相呼应,关羽的威名震动了整个中原。魏王曹操与群臣商议,准备离开许都,以躲避关羽的威风、锐气。丞相军司马司马懿、西曹属蒋济对曹操说:“于禁等人战败,是因为大水淹没,并非因为攻战失利,对国家大计没有构成大损害。刘备和孙权,从外表看关系密切,实际上很疏远,关羽得志,孙权必然不愿意。可派人劝孙权威胁关羽的后方,答应孙权把江南封给他,这样樊城之围自然就解除了。”曹操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初,鲁肃尝劝孙权以曹操尚存,宜且抚辑关羽,与之同仇,不可失也。及吕蒙代肃屯陆口,以为羽素骁雄,有兼并之心,且居国上流,其势难久,密言于权曰:“今令征虏守南郡,潘璋住白帝,蒋钦将游兵万人循江上下,应敌所在,蒙为国家前据襄阳,如此,何忧于操,何赖于羽!且羽君臣矜其诈力,所在反覆,不可以腹心待也。今羽所以未便东向者,以至尊圣明,蒙等尚存也。今不于强壮时图之,一旦僵仆,欲复陈力,其可得邪!”权曰:“今欲先取徐州,然后取羽,何如?”对曰:”今操远在河北,抚集幽、冀,未暇东顾,余土守兵,闻不足言,往自可克。然地势陆通,骁骑所骋,至尊今日取徐州,操后旬必来争,虽以七八万人守之,犹当怀忧。不如取羽,全据长江,形势益张,易为守也。”权善之。
  当初,鲁肃曾经劝说孙权,由于曹操势力仍然存在,应该暂且安抚结交关羽,和他共同对敌,不能失去和睦。乃至吕蒙代替鲁肃驻军陆口,认为关羽一贯勇猛雄武,怀有兼并江南的野心,况且他的军队驻扎在孙权势力的上游,这种形势难以持久,便秘密告诉孙权说:“如果现在命令征虏将军孙皎守南郡,潘璋驻守白帝,蒋钦率领流动部队一万人沿长江上下活动,哪里出现敌人,就在哪里投入战斗,而我在我方的上游据守襄阳,这样,何必担扰曹操,何必依赖关羽!况且关羽君臣自负他们的诡诈力量,反复无常,不可以真心相待。现在关羽所以未立即向东进攻我们,是因为您圣贤英明,以及我和其他将领们还存在。如今,不在我们强壮时解除这一后患,一旦我们死去,再欲与他较量,还有可能吗?”孙权说:“现在,我准备先攻取徐州,然后再进攻关羽,怎么样?”吕蒙回答说:“如今曹操远在黄河以北,安抚幽州、冀州,来不及考虑东部的事情,其余地区的守军,听说不值得一提,前去进攻,就可以打败。然而陆地交通方便,适合骁勇的骑兵驰骋,您今天夺取了徐州,曹操十天之后就一定会来争夺,尽管用七、八万人防守,仍会令人担忧。不如击败关羽,将长江上下游全部占据,我们的势力更加壮大,也就容易守卫了。”孙权很赞同吕蒙的建议。
  权尝为其子求昏于羽,羽骂其使,不许昏;权由是怒。及羽攻樊,吕蒙上疏曰:“羽讨樊而多留备兵,心恐蒙图其后故也。蒙常有病,乞分士众还建业,以治疾为名,羽闻之,必撤备兵,尽赴襄阳。大军浮江昼夜驰上,袭其空虚,则南郡可下而羽可禽也。”遂称病笃。权乃露檄召蒙还,阴与图计。蒙下至芜湖,定威校尉陆逊谓蒙曰:“关羽接境,如何远下,后不当可忧也?”蒙曰:“诚如来言,然我病笃。”逊曰:“羽矜其骁气,陵轹于人,始有大功,意骄志逸,但务北进,未嫌于我;有相闻病,必益于备,今出其不意,自可禽制。下见至尊,宜好为计。”蒙曰:“羽素勇猛,既难为敌,且已据荆州,恩信大行,兼始有功,胆势益盛,未易图也。”蒙至都,权问:“谁可代卿者?”蒙对曰:“陆逊意思深长,才堪负重,观其规虑,终可大任;而未有远名,非羽所忌,无复是过也。若用之,当令外自韬隐,内察形便,然后可克。”权乃召逊,拜偏将军、右部督,以代蒙。逊至陆口,为书与羽,称其功美,深自谦抑,为尽忠自托之意。羽意大安,无复所嫌,稍撤兵以赴樊。逊具启形状,陈其可禽之要。
  孙权曾经为自己的儿子向关羽的女儿求婚,关羽骂了孙权的使者,拒绝通婚,孙权因此很恼怒。及至关羽进攻樊城,吕蒙向孙权上书说:“关羽征讨樊城,却留下很多军队防守,一定是害怕我从后面进攻他。我经常患病,请求您允许我以治病为名,率一部分士兵回建业,关羽知道后,必定撤走防守的军队,全部调往襄阳。我大军昼夜乘船溯长江而上,趁他的防守空虚,进行袭击,南郡就可攻取,关羽也会被我擒获。”于是,吕蒙自称病重。孙权则公开发布命令召吕蒙返回,暗中与他进行策划。吕蒙顺江而下至芜湖时,定威校尉陆逊对吕蒙说:“关羽和您的防区相邻,为什么远远离开,以后不会为此而担忧吗?”吕蒙说:“的确如您所说,可是我病得很重。”陆逊说:“关羽自负骁勇,欺压他人,刚刚取得大功,骄傲自大,一心致力向北进攻,对我军未加怀疑,不听说您病重,必然更无防备,如果出其不意,就可以将他擒服。您见到主公,应该妥善筹划此事。”吕蒙说:“关羽素来勇猛善战,我们很难与他为敌,况且他已占据荆州,大施恩德和信义,再加上刚刚取得很大成功,胆略和气势更加旺盛,不易对付。”吕蒙回到建业,孙权询问:“谁可以代替你?”吕蒙回答说:“陆逊思虑深远,有能力担负重任,看他的气度,终究可以大用;而且他没有大名声,不是关羽所顾忌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如果行用他,应该要他在外隐藏锋芒,内里观察形势,寻找可乘之机,然后向敌人进攻,可以取得胜利。”孙权于是召来陆逊,任命他为偏将军、右部督,以接替吕蒙。陆逊至陆口,写信给关羽,称颂关羽的功德,深深地自我谦恭,表示愿意尽忠和托付自己的前程。关羽因此感到很安定,不再有疑心,便逐渐撤出防守的军队赶赴樊城。陆逊把全部情况向孙权作了汇报,陈述可以擒服关羽的战略要点。
  羽得于禁等人马数万,粮食乏绝,擅取权湘关羽
  关米;权闻之,遂发兵袭羽。权欲食征虏将军孙皎与吕蒙为左右部大督,蒙曰:“若至尊以征虏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督兵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惧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此目前之戒也。”权寤,谢蒙曰:“以卿为大督,命皎为后继可也。”
  得到于禁等人的军队数万人,粮食不足,军队断粮,便擅自取用孙权湘关的粮米;孙权闻知此事,便派兵袭击关羽。孙权准备任命征虏将军孙皎和吕蒙为左、右两路军队的最高统帅,吕蒙说:“如果您认为征虏将军有才能,就应任用他为统帅;若认为我有才能,就应任用我。以前,周瑜和程普为左、右部督,率兵攻打江陵,虽然事情由周瑜作决定,然而程普伏恃自己是老将,而且二人都是统帅,于是双方不合睦,几乎败坏国家大事,这正是现在要引以为戒的。”孙权醒悟,向吕蒙道谢说:“以你为统帅,可以任命孙皎做你的后援。”
  魏王操之出汉中也,使平寇将军徐晃屯宛以助曹仁;及于禁陷没,晃前至阳陵陂。关羽遣兵屯偃城,晃既到,诡道作都堑,示欲截其后,羽兵烧屯走。晃得偃城,连营稍前。操赵俨以议郎参曹仁军事,与徐晃前,余救兵未到;晃所督不足解围,而诸将呼责晃,促救仁。俨谓诸将曰:“今贼围素固,水潦犹盛,我徒卒单少,而仁隔绝,不得同力,此举适所以敝内外耳。当今不若前军逼围,遣谍通仁,使知外救,以励将士。计北军不过十日,尚足坚守,然后表里俱发,破贼必矣。如有缓救之戮,余为诸君当之。”诸将皆喜。晃营距羽围三丈所,作地道及箭飞书与仁,消息数通。
  魏王曹操出兵汉中时,派平寇将军徐晃驻屯宛城援助曹仁;及至于禁兵败,徐晃向前推进到阳陵陂。关羽派兵驻扎偃城,徐晃军队到达后,通过隐秘的小径围绕偃城,掘一道长壕,表示要截断关羽守军的后路,关羽守军便烧毁营盘退走了。徐晃占据偃城后,连结军营逐渐向前推进。曹操派赵俨以议郎的身份参与曹仁的军事部署,和徐晃所部一同前进,而其余的救兵尚未赶到。徐晃率领的军队没有足够的力量解樊城之围,而将领们却呼叫着责备徐晃,催促他去救曹仁。赵俨对将领们说:“如今贼兵已经将樊城紧紧包围,水势仍然很大,我们兵力单薄,又与曹仁隔绝,不能同心合力,这一举动恰会使城里城外都受到伤害。如今不如向前靠近关羽的包围圈,派遣间谍通知曹仁,使他知道外援已到,以激励守城将士。算来曹仁部被围未超过十天,还可以坚守,然后里外一齐发动,一定可以打败关羽。假如有迟缓不发救兵之罪,一人替诸位承当。”将领们都很高兴。徐晃在距关羽的包围圈三丈之外的地方,扎下营盘,挖地道和射箭书通知曹仁,多次沟通消息。
  孙权为笺与魏王操,请以讨羽自效,及乞不漏,令羽有备。操问群臣,群臣咸言宜密之。董昭曰:“军事尚权,期于合宜。宜应权以密,而内露之。羽闻权上,若还自护,围则速解,便获其利。可使两贼相对衔持,坐待其敝。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计之上。又,围中将吏不知有救,计粮怖惧,傥有他意,为难不小。露之为便。且羽为人强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操曰:“善!”即敕徐晃以权书射着围里及羽屯中,围里闻之,志气百倍;羽果犹豫不能去。
  孙权写信给魏王曹操,请求允许他讨伐关羽,为朝廷效力,并请求不要把消息泄漏出去,使关羽有所防范。曹操问群臣,群臣都说应当保密。董昭却说:“军事行动,注重权变,要求合乎时宜。我们应当答应孙权为他保密,但暗中将消息泄露出去。关羽知道孙权来信的内容以后,若要回兵保护自己,樊城的包围就迅速解除,我们便可获利。同时,还使孙权、关羽像两匹被勒住马衔的斗马一样,相互敌对而动弹不得,我们可以坐着等待他们精疲力尽。如果保守秘密不泄露,使孙权如意,这不是上策。再者,被围的将士不知道有救兵,计算城中粮食不足以持久,心中会惶恐不安。倘若再有其他的想法,危害不会小,还是泄露出去为好。况且关羽为人强悍,自恃江陵、公安两城防守坚固,一定不会很快退兵。”曹操说:“很对!”立即下令徐晃将孙权的书言用箭射入围城之内和关羽军营中。被围的将士得到书信后,士气增长百倍,关羽果然犹豫不决,不愿撤兵离去。
  魏王操自雒阳救曹仁,群下皆谓:“王不亟行,今败矣。”侍中桓阶独曰:“大王以仁等为足以料事势不也?”曰:“能。”“大王恐二人遗力邪?”曰:“不然。”“然则何为自往?”曰:“吾恐虏众多,而徐晃等势不便耳。”阶曰:“今仁等处重围之中,而守死无贰者,诚以大王远为之势也。夫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内怀死争,外有强救,大王按六军以示余力,何忧于败而欲自往?”操善其言,乃驻军摩陂,前后遣殷署、朱盖等凡十二营诣晃。
  魏王曹操从洛阳南下解救曹仁,属下臣僚都说:“大王如不迅速行动,如今就要败了。”唯有侍中桓阶说:“大王认为曹仁等人能否估计目前的形势?”曹操说:“能够。”桓阶又问:“大王恐怕曹仁、吕常不尽力吗?”答道:“不是。”“那么为什么您要亲自去呢?”回答说:“我担心敌人太多,而徐晃等人力量不足。”桓阶说:“如今曹仁等人身处重围之中,仍然死守,没有二心,实在是因为他们认为大王您在远处作外援的缘故。处于万死的危险之地,必定有拼死抗争之心。城内将士有拼死抗争之心,城外有强大的救援,大王您控制六军,显示我们还有多余的军力,何必担心失败而亲自出征?”曹操很同意桓阶的话,于是驻扎在摩陂,先后派遣殷署、朱盖等共十二营军队到徐晃那里增援。
  关羽围头有屯,又别屯四冢,晃乃扬声当攻围头屯面密攻四冢。欲坏,自将步骑五千出战;晃击之,退走。羽围堑鹿角十重,晃追羽,与俱入围中,破之,傅方、胡修皆死,羽遂撤围退,然舟船犹据沔水,襄阳隔绝不通。
  关羽在围头派有军队驻守,在四冢还有驻军。徐晃于是扬言将进攻围头,却秘密攻打四冢。关羽见四冢危急,便亲自率领步、骑兵五千人出战,徐晃迎击,关羽退走。关羽在堑壕前围有十重鹿角,徐晃追击关羽,二人都进入关羽对樊城的包围圈,包围圈被打破,傅方、胡修都被杀死,关羽于是撤围退走,然而关羽的船只仍据守沔水,去襄阳的路隔绝不通。
  吕蒙至寻阳,尽伏其精兵中,使白衣摇橹,作商贾人服,昼夜兼行,羽所置江边屯候,尽收缚之,是故羽不闻知。麋芳、士仁素皆嫌羽轻已,羽之出军,芳、仁供给军资不悉相及,羽言“还,当治之”,芳、仁咸惧。于是蒙令故骑都尉虞翻为书说仁,为陈成败,仁得书即降。翻谓蒙曰:“此谲兵也,当将仁行,留兵备城。”遂将仁至南郡。麋芳城守,蒙以仁示之,芳遂开门出降。蒙入江陵,释于禁之囚,得关羽及将士家属,皆抚慰之,约令军中:“不得干历人家,有所求取。”蒙麾下士,与蒙同郡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铠;官铠虽公,蒙犹以为犯军令,不可以乡里故而废法,遂垂涕斩之。于是军中震栗,道不拾遗。蒙旦暮使亲近存恤耆老,问所不足,疾病者给医药,饥寒者赐衣粮。羽府藏败宝,皆封闭以待权至。
  吕蒙到达寻阳,把精锐士卒都埋伏在名为的船中,让百姓摇橹,穿商人的衣服,昼夜兼程,将关羽设置在江边守望的官兵全都捉了起来,所以关羽对吕蒙的行动一无所知。麋芳、士仁一直都不满意关羽轻视自己,关羽率兵在外,麋芳、士仁供应军用物资不能全部送到,关羽说:“回去后,当会治罪。”麋芳、士仁都感到恐惧。于是吕蒙命令原骑都尉虞翻写信游说士仁,为其指明得失,士仁得到虞翻信后,便投降了。虞翻对吕蒙说:“这种隐秘的军事行动,应该带着士仁同行,留下军队守城。”于是带着士仁至南郡。麋芳守城,吕蒙要士仁出来与他相见,麋芳于是开城出来投降了。吕蒙到达江陵,把被囚的于禁释放,俘虏了关羽其将士们的家属,对他们都给以抚慰,对军中下令:“不得骚扰百姓和向百姓索取财物。”吕蒙帐下有一亲兵,与吕蒙是同郡人,从百姓家中拿了一个斗笠遮盖官府的铠甲;铠甲虽然是公物,虽蒙仍认为他违犯了军令,不能因为是同乡的缘故而破坏军法,便流着眼泪将这个亲兵处斩了。于是全军震恐战惊。南郡因此道不拾遗。吕蒙还在早晨和晚间派亲信去慰问和抚恤老人,询问他们生活有什么困难,给病人送去医药,对饥寒的人赐与衣服和粮食。关羽库存的财物、珍宝,全部被封闭起来,等候孙权前来处理。
  关羽闻南郡破,即走南还。曹仁会诸部议,咸曰:“今因羽危惧,可追禽也。”赵俨曰:“权邀羽连兵之难,欲掩制其后,顾羽还救,恐我乘其两疲,故顺辞求效,乘衅因变以利钝耳。今羽已孤迸,更宜存之以为权害。若深入追北,权则改虞于彼,将生患于我矣,王必以此为深虑。”仁乃解严。魏王操闻羽走,恐诸将追之,果疾敕仁如俨所策。
  关羽得知南郡失守后,立即向南回撤。曹仁召集将领们商议,众人都说:“如今趁关羽身困境,内心恐惧,可派兵追击,将他擒获。”赵俨说:“孙权侥幸乘关羽和我军麋战之机,试图进在羽后路,又顾忌关羽率军回救,怕我军趁其双方疲劳时,从中取利,所以才言辞和顺地请求为我效力,不过是乘事机的变化观望胜败罢了。如今关羽已势力孤单,正仓促奔走,我们更应让他继续存在,去危害孙权。如果对战败的关羽穷追不舍,孙权就将由防备关羽改为给我们制造祸患了,魏王必将对此深为忧虑。”于是,曹仁下令不要再穷追关羽。魏王曹操知道关羽退走,唯恐将领们追击他,果然迅速给曹仁下达命令,正如赵俨的判断。
  关羽数使人与吕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羽人还,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斗心。
  关羽多次派使者与吕蒙联系,吕蒙每次都厚待关羽的使者,允许在城中各种游览,向关羽部下亲属各家表示慰问,有人亲手写信托他带走,作为平安的证明。使者返回,关羽部属私下向他询问家中情况,尽知家中平安,所受对待超过以前,因此关羽的将士都无心再战了。
  会权至江陵,荆州将吏悉皆归附;独治中从事武陵潘浚称疾不见,权遣人以床就家舆致之,浚伏面着床席不起,涕泣交横,哀哽不能自胜。权呼其字与语,慰谕恳恻,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浚起,下地拜谢,即以为治中,荆州军事,一以谘之。武陵部从事樊诱导诸夷,图以武陵附汉中王备。外白差督督万人往讨之,权不听;特召问浚,浚答:“以五千兵往,足以擒。”权曰:“卿何以轻之?”浚曰:“是南阳旧姓,颇能弄唇吻,而实无才路。臣所以知之者,昔尝为州人设馔,比至日中,食不可得,而十余自起,此亦侏儒观一节之验也。”权大笑,即遣浚将五千人往,果斩平之。权以吕蒙为南太守,封孱陵侯,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以陆逊领宜都太守。
  正在此时,孙权到达江陵,荆州的文武官员都归附了;只有治中从事武陵人潘浚称病不见。孙权派人带床到他家,将他抬来,潘浚脸朝下伏在床席上下起,涕泪纵横,哽咽不能自止。孙权称呼他的表字和他讲话,诚恳地慰问劝导,让左右亲近的人用手巾为他擦脸。潘浚起身,下地拜谢,孙权当即任命他为治中,有关荆州的军事,全都听取他的意见。武陵部队事樊引诱少数部族,欲图使武陵依附汉中王刘备。有人上书请求派遣统帅率领一万人去征讨樊,孙权不同意,特别召见潘浚询问。潘浚回答:“派兵五千人,就足可以擒获樊。”孙权说:“你为什么如此轻敌?”潘浚回答说:“樊是南阳的世家,颇会摇唇鼓舌,实际上没有才智、胆略。我之所以了解他,是因为过去樊曾为州中的人设宴,直至中午,客人仍无饭莱可吃,十余人自己起身离去,这也就如同观察侏儒演戏,看一节就可知道他有多少伎俩了。”孙权大笑,立即派潘浚率兵五千人前去征讨,果然将樊等人斩首,平定了叛乱。孙权任命吕蒙为南郡太守,封为孱陵侯,赏赐一亿钱,黄金五百斤;任命陆逊兼任宜都太守。
  十一月,汉中王备所置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诸城长吏及蛮夷君长皆降于逊。逊请金、银、铜印以假授初附,击蜀将詹晏等及秭归大姓拥兵者,皆破降之,前后斩获、招纳凡数万计。权以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屯夷陵,守峡口。
  十一月,汉中王刘备设置的宜都太守樊友放弃宜都郡而走,各城的长官以及各少数部族的酋长都归降了陆逊。陆逊请求以金、银、铜制的官印授与刚刚归附的官史,并进攻刘备的将领詹晏等人和世居秭归、拥兵自重的大姓,将其全部击溃,使他们归降,前后斩首、俘获以及招降数以万计。孙权任命陆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为娄侯,率兵驻扎夷陵,守卫峡口。
  关羽自知孤穷,乃西保麦城。孙权使诱之,羽伪降,立幡旗为象人于城上,因遁走,兵皆解散,才十余骑。权先使朱然、潘璋断其径路,十二月,璋司马马获羽及其子平于章乡,斩之,遂定荆州。
  关羽自知孤立困穷,便向西退守麦城。孙权派人诱降,关羽伪装投降,把幡旗做成人像立在城墙上,然后逃遁,士兵都跑散了,跟随他的只有十余名骑兵。孙权已事先命令朱然、潘璋切断了关羽的去路。十二月,潘璋手下的司马马忠在章乡擒获关羽及其儿子关平,予以斩首,于是,孙权占据荆州。
  初,偏将军吴郡全琮上疏陈关羽可取之计,权恐事泄,寝而不答;及已令羽,权置酒公安,顾谓琮曰:“君前陈此,孤虽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于是封琮阳华亭侯。权复以刘璋为益州牧,驻秭归,未几,璋卒。
  当初,偏将军吴郡人全琮向孙权上书,陈述进攻关羽的策略,孙权担心事情泄露,而未作答复;擒获关羽以后,孙权在公安设酒宴,对全琮说:“你先前陈述进攻关羽的策略,我虽然没有答复,今天取得的胜利,也有你的功劳。”于是封全琮为阳华亭侯。孙权恢复了刘璋益州牧的职务,令其驻在秭归,不久,刘璋就去世了。
  吕蒙未及受封而疾发,权迎置于所馆之侧,所以治护者万方。时有加针,权为之惨。欲数见其颜色,又恐劳动,常穿壁瞻之,见小能下食,则喜顾左右,不然则咄,夜不能寐。病中瘳,为下赦令,群臣毕驾,已而,竟卒,年四十二。权哀痛殊甚,为置守冢三百家。
  吕蒙还未来得及受封便疾病发作,孙权把他接来,安顿在行馆的侧房,千方百计为他治疗和护理。医生为吕蒙针灸时,孙权便为他感到愁苦悲伤;想多去看望几次,又恐怕他劳累,只好在墙壁上挖个小洞经常偷看,见吕蒙可以吃少量的食物,便高兴地回顾左右;不然的话,便唉声叹气,夜不成眠。吕蒙的病好了一半,孙权便下令赦免罪犯,以示庆贺,文武官员都来道喜。不久,吕蒙竟然去世,享年四十二岁。孙权异常悲痛,命令三百户人家守护他的坟墓。
  权后与陆逊周瑜、鲁肃及蒙曰:“公瑾雄烈,胆略兼人,遂破孟德,开拓荆州,邈焉寡俦。子敬因公瑾致达于孤,孤与宴语,便及大略帝王之业,此一快也。后孟德因获刘琮之势,张言方率数十万众水步俱下,孤普请诸将,咨问所宜,无适先对;至张子布、秦文表俱言宜遣使修檄迎之,子敬即驳言不可,劝孤急呼公瑾,付任以众,逆而击之,此二快也。后虽劝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不足以损其二长也。周公不求备于一人,故孤忘其短而贵其长,常以比方邓禹也。子明少时,孤谓不辞剧易,果敢有胆而已;及身长大,学问开益,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但言议英发不及之耳。图取关羽,胜于子敬。子敬答孤书云:‘帝王之起,皆有驱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内不能办,外为大言耳,孤亦怒之,不苟责也。然其作军屯营,不失令行禁止,部界无废负,路无拾遗,其法亦美矣。”
  后来,孙权与陆逊评论周瑜、鲁肃和吕蒙时说:“周公瑾有雄心大志,胆略过人,因此能打败曹操,攻取荆州,很少有人能够和他相比。鲁子敬经周瑜的推荐和我相识,我与他闲谈,便谈及建立帝王大业的远大谋略,这是第一件痛快事。后来,曹操接着收服刘琮的声势,扬言亲率水、陆军数十万同时南下,我询问所有将领,请都对策,谁都不愿先回答,问到张昭、秦松时,都说应派使者写好公文,前去迎接。鲁子敬当即反驳说不可,劝我迅速召回周公瑾,命令他率大军迎击曹操,这是第二件痛快事。此后,他虽然劝我把土地借给刘备,这是他的一个失误,但却不足以损害他的两大贡献。周公对一个人不求全责备,所以我忽略他的失误而重视他的贡献,常常将他比作邓禹。吕子明年轻时,我认为他只是不怕艰难,果敢不怕死而已;在他年长以后,学问愈来愈好,韬略常常出奇制胜,可仅次于周公瑾,只是言谈议论、才华横溢不如他罢了。谋划消灭关羽这一点,却超过鲁子敬。鲁子敬给我的信中说:‘成就帝王大业的人,都要利用他人的力量开路,对关羽不值得顾忌。’这是鲁子敬实际不能对付关羽,外表却空说大话罢了;我仍原谅了他,没有苛刻指责。可是他行军作战,安营驻守,能做到令行禁止,他的辖区内,官员都尽心尽职,治安良好,路不拾遗,他的治理方法还是很好的。”
  孙权与于禁乘马并行,虞翻呵禁曰:“汝降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抗鞭欲击禁,权呵止之。
  孙权和于禁乘马并行,虞翻斥责于禁说:“你是个俘虏,怎么敢和我们主公并马而行!”举鞭要抽打于禁,孙权呵斥制止了他。
  [15]孙权之称藩也,魏王操召张辽等诸军悉还救樊,未至而围解。徐晃振旅还摩陂,操迎晃七里,置酒大会;王举酒谓晃曰:“全樊、襄阳,将军之功也。”亦厚赐桓阶,以为尚书。操嫌荆州残民及其屯田在汉川者,皆欲徙之。司马懿曰:“荆楚轻脆易动,关羽新破,诸为恶者,藏窜观望,徙其善者,既伤其意,将令去者不敢复还。”操曰:“是也。”是后诸亡者悉还出。
  [15]孙权臣服后,魏王曹操召张辽等各路军队都回来解救樊城,尚未到达,樊城的包围已经解除。徐晃整顿好军队回到摩陂,曹操亲到七里之外迎接徐晃,大摆酒宴,款待众将士。魏王举杯对徐晃说:“保全樊城、襄阳,是将军的功劳。”又重赏了桓阶,任命他为尚书。曹操对荆州的残余民众和在汉水两岸屯田的人有疑忌,想将这些人全部迁徙到其他地区。司马懿说:“我们在荆楚一带的力量还很薄弱,容易发生动荡,关羽刚刚被消灭,那些作恶的人,或藏或逃,在等待观望;如果迁徙那些善良的人,既伤了他们的心,又使那些离开的人不敢再回来。”曹操说:“你说得对。”从此以后,那些逃亡的人果然都回来了。
  [16]魏王操表孙权为票骑将军,假节,领荆州牧,封南昌侯。权遣校尉梁寓入贡,又遣朱光等归,上书称臣于操,称说天命。操以权书示外曰:“是儿欲踞吾着炉火上邪!”侍中陈群等皆曰:“汉祚已终,非适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群生注望,故孙权在远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殿下宜正大位,复何疑哉!”操曰:“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16]魏王曹操上表给皇帝,推荐孙权为票骑将军,授予符节,兼任荆州牧,封为南昌侯。孙权派校尉梁寓入朝进贡,又将被俘虏的朱光等人送还,上书向曹操称臣,劝曹操顺应天命,即位称帝。曹操把孙权的信给大家看,说:“这小子要把我放在炉火上烤吗!”侍中陈群等人都说:“汉朝的统治已经结束,并非只是今日。殿下您的功德,如同高山一样巍峨,天下人都寄希望于您,所以孙权在远方向您称臣。这是天意在人间的反应,所以异口同声,殿下应该正式登基称帝,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曹操说:“如果上天要我做皇帝,我还是当周文王吧。”
  臣光曰:“教化,国家之急务也,而俗吏慢之;风俗,天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夫惟明智君子,深识长虑,然后知其为益之大而收功之远也。光武遭汉中衰,群雄麋沸,奋起布衣,绍恢前绪,征伐四方,日不暇给,乃能敦尚经术,宾延儒雅,开广学校,修明礼乐,武功既成,文德亦洽。继以孝明、孝章,追先志,临雍拜老,横经问道。自公卿、大夫至于郡县之吏,咸选用经明行修之人,虎贲卫士皆习《孝经》,匈奴子弟亦游大学,是以教立于上,俗成于下。其忠厚清修之士,岂惟取重于绅,亦见慕于众庶;愚鄙污秽之人,岂惟不容于朝延,亦见弃于乡里。自三代既亡,风化之美,未有若东汉之盛者也。及孝和以降,贵戚擅权,嬖幸用事,赏罚无章,贿赂公行,贤愚浑淆,是非颠倒,可谓乱矣。然犹绵绵不至于亡者,上则有公卿、大夫袁安、杨震、李固、杜乔、陈蕃、李膺之徒面引廷争,用公义以扶其危,下则有布衣之士符融、郭泰、范滂、许邵之流,立私论以救其败,是以政治虽浊而风俗不衰,至有触冒斧钺,僵仆于前,而忠义奋发,继起于后,随踵就戮,视死如归。夫岂特数子之贤哉?亦光武、明、章之遗化也。当是之时,苟有明君作而振之,则汉氏之祚犹未可量也。不幸承陵夷颓敝之余,重以桓、灵之昏虐,保养奸回,过于骨肉;殄灭忠良,甚于寇雠;积多士之愤,蓄四海之怒。于是何进召戎,董卓乘衅,袁绍之徒从而构难,遂乘舆播越,宗庙丘,王室荡覆,民涂炭,大命陨绝,不可复救。然州郡拥兵专地者,虽互相智噬,犹未尝不以尊汉为辞。以魏武之暴戾强伉,加有大功于天下,其蓄无君之心久矣,乃至没身不敢废汉而自立,岂其志之不欲哉?犹畏名义而自抑也。由是观之,教化安可慢,风俗安可忽哉!
  臣司马光曰:教化,是国家的紧要任务,而俗吏却不加重视;风俗,是天下的大事,而庸君却对此疏忽。只有明智的君子,经过深思熟虑,然后才知道它们的益处之大,功效之深远。汉光武帝逢汉朝中期衰落,群雄蜂起,天下大乱。他以一介平民,奋发起兵,继承恢复祖先的事业,征伐四方,终日忙碌,没有空闲,仍能够推崇儒家经典,以宾客之礼延聘儒家学者,大力兴办学校,昌明礼乐,武功既完成,教育和感化的德政也普遍推行开了。接着是明帝、章帝,遵循先辈的遗志,亲临辟雍拜见国家奉养的三老五更,手拿经典向老师请教。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郡县官吏,全都选用熟悉儒家经典、品行端正的人,就是虎贲卫士也都学习《孝经》,匈奴贵族的子弟们也要到国家设立的学校学习。因此,教化建立于上,风俗形成于下。忠诚、厚道、重视道德修养的人,不仅受到高官的尊重,也为百姓所仰慕;卑鄙、邪恶、下流之徒,不仅不被朝廷容纳,也被乡里鄙弃。自从夏、商、周三代灭亡之后,教化风俗之好,还没有象东汉那样兴盛过。可是,到汉和帝以后,皇亲国戚独擅大权,奸佞小人得势妄行,赏罚没有标准,贿赂公行,贤良愚劣不分,是非颠倒,可以说是大乱了。然而东汉韩廷仍然能够延续,不至于灭亡,原因在于上有公卿、大夫袁安、杨震、李固、杜乔、陈蕃、李膺等人,不惜冒犯龙颜,在朝廷上据理力争,运用公义挽救危乱;下有身为平民的符融、郭泰、范滂、许邵之辈,以民间舆论矫正已经败坏的社会风气。所以,政治虽然污浊,而风俗却不衰败,甚至有人甘愿冒斧钺诛杀的危险,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忠义之心更加激奋,紧紧跟随,虽接踵被杀,仍视死如归。这难道只是他们几个人的忠正、贤德吗?也是汉光武帝、明帝、章帝遗留的教化使他们如此。在那时,如果有贤明的君主发奋振作,则汉朝的皇统治仍然不可估量。不幸的是,经过伤害、衰败之后,又加上了昏暴虐的桓帝和灵帝,保护奸佞,胜过骨肉之亲;屠杀忠良,胜过对待仇敌;百官的愤怒积压在一起,天下的不满汇合到一处。于是何进从外地召来了军队,董卓乘机夺权,袁绍等人以此为借口向朝廷发难,使得皇帝流亡,宗庙荒废,王室倾覆,百姓遭殃,汉朝的生命已经结束,无法挽救。然而各州郡掌握军队、占据地盘的人,虽然你争我夺,互相吞并,却没有不以尊崇汉朝为号召的。以魏武帝曹操的粗暴强横,加上对天下建立的大功,他畜养取代君王的野心已经很久了。但是,直至去世,他都不敢废掉汉朝皇帝,自己取而代之,难道他没有做皇帝的欲望?还是畏惧名义不顺而克制自己罢了。由此看来,教化怎么可以轻视,风俗又怎么可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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