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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纪·梁纪十七 段译2

  庚戌(二十三日),侯景的军队到达了板桥。他派遣徐思玉前来拜见梁武帝,实际上是想探听一下建康城里的虚实。梁武帝召见了他并问了他一些事。徐思玉假称他背叛了侯景,请求单独向梁武帝报告情况。梁武帝要屏退左右,舍人高善宝说;“徐思玉从叛贼那里来,真假难以推测,怎么可以让他单独崐留在殿堂之上!”朱异正坐在梁武帝身边侍奉,他说:“徐思玉难道是刺客吗!”徐思玉拿出了侯景的启奏,上面写道:“朱异等人玩弄权术,我请求带兵入朝,除掉国君身边的坏人。”朱异感到非常惭愧和恐惧。侯景又请求梁武帝派一名懂得事理的舍人出来总录侯景要说的事并且分辨是非。梁武帝于是派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跟随徐思玉一起到板桥来慰劳侯景,侯景面向北方承接了诏书。贺季问:“你现在的举动到底要干什么?”侯景回答说:“是想称皇帝。”王伟上前说道:“朱异等人搞乱了国家政务,我们是要除掉奸臣的。”侯景已经说出了他的罪恶目的,于是便拘留了贺季,只打发郭宝亮返回皇宫。
  百姓闻景至,竞入城,公私混乱,无复次第,羊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间之。军人争入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斩数人,方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内无事,公卿在位及闾里士大夫罕见兵甲,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宿将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军旅指,一决于侃,侃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
  百姓听说侯景的军队来到,争相逃入城里。官员与百姓混杂在一起,不再有秩序。羊侃布置防守计划,每处都安排皇室成员来监督。军队的官兵争相进入武器库,自己拿兵器和盔甲,掌管武器库的人不能禁止,羊侃下令斩杀了几个人,才制止了这种混乱。这年,是梁朝建立后的第四十七年,国内一直平安无事,在职的公卿以及闾里士大夫都很少见到兵器和铠甲。现在,叛贼突然来到,形势紧迫,官员与百姓都很震惊。朝廷中的老将已经没有了,后来晋升的青年将领都正在外面征战或防守边境,军队的指挥权,完全由羊侃一人决定。羊侃有胆有谋,太子深深地仰仗于他。
  辛亥,景至朱雀桁南,太子以临贺王正德守宣阳门,东宫学士新庾信守闪雀门,帅宫中文武三千余人营桁北。太子命信开大桁以挫其锋,正德曰:“百姓见开桁,必大惊骇;可且安物情。”太子从之。俄而景至,信帅众开桁,始除一舶,见景军皆着铁面,退隐于门。信方食甘蔗,有习箭中门柱,信手甘蔗,应弦而落,遂弃军 走。南塘游军沈子睦临贺王正德之党也,复闭桁渡景。太子使王质将精兵三千援信,至领军府,遇贼,未陈而起。正德帅众于张侯桥迎景,马上交揖,既入 宣阳门,望阙而拜,欷流涕,随景渡淮。景军皆着青袍,正德军并着袍,碧里,既与景合,悉反其袍。景乘胜至阙下,城中惧,羊侃诈称得射书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小安。西丰公大春弃石头,奔京口;谢禧、元贞弃白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头城降景,景遣其仪同三司于子悦守之。
  辛亥(二十四日),侯景来到朱雀门浮桥的南面,太子命临贺王萧正德把守宣阳门,命东宫学士新野人庾信把守朱雀门,统率皇宫中的三千多名文武官员在浮桥北面安营扎寨。太子命令庾信断开浮桥以挫折侯景部队的锋芒。萧正德说:“百姓看到断开浮桥,一定会非常惊恐,应该暂且先安抚百姓的情绪。”太子采纳了萧正德的意见。一会儿,侯景的部队来到。庾信率领人马断开了浮桥,刚除掉了一艘大船,看到侯景的士兵都戴着铁面具,于是便后退,隐藏到城门楼上。庚信正在吃甘蔗,一枝箭飞来射中了城门柱子。庚信手中的甘蔗随着弓弦的响声坠落到了地上。于是,他抛弃了军队逃走了。南塘游军沈子睦,是临贺王萧正德的同党。他们趁机闭合了浮桥,让侯景渡河。太子派遣王质率领三千精兵去增援庾信。王质的军队到了领军府,遭遇到了侯景的军队,王质的军队还没有摆开阵势就逃走了。萧正德率领他的人马在张侯桥迎接侯景。他们在马上相互作揖。进入宣阳门后,萧正德面向后宫叩拜,哽咽流泪,跟随侯景一起渡过秦淮河。侯景部队的士兵都穿青色战袍,萧正德部队的士兵都穿红色战袍,战袍里子是青绿色的。与侯景部队会合后,萧正德就命令他的士兵全部将战袍衬里朝外反过来穿。侯景乘胜进军来到城楼下面,城里的人十分恐惧。羊侃谎称得到了一封射进来的书信,书信上说:“邵陵王和西昌侯的援兵已经到达附近”。大家这才稍稍安定下来。西丰公萧大春放弃了石头,逃奔京口;谢禧、元贞等人放弃了白下逃走;津主彭文粲等人率石头城军民投降了侯景,侯景便派遣他的仪同三司于子悦来守卫石头城。
  壬子,景列兵绕台城,幡旗皆黑,射启于城中曰:“朱异等蔑弄朝权,轻作威福,臣为所陷,欲加屠戮。陛下若诛朱异等,臣则敛辔北归。”上问太子:“有是乎?”对曰:“然。”上将诛之。太子曰:“贼以异等为名耳;今日杀之,无救于急,适足贻笑将来,俟贼平诛之未晚。”上乃止。壬子(二十五日),侯景让士兵列队围绕在台城周围,他的战旗都是黑色。他叫人向城内射去了一封书信,信上说:“朱异等人专权,作威作福,我被他所陷害,想杀掉我。如果陛下您杀掉朱异等人,那么我就收兵回北方。”梁武帝问太子:“有这样的事吗?”太子回答说:“有”。梁武帝于是要斩杀朱异。太子对梁武帝说:“侯景这个叛贼只是以杀朱异等人为借口罢了,今天您即使杀掉了朱异,对当前的紧急情况也无济于事,只会被后人耻笑,等到平定侯景之后再来杀掉他也不晚!”梁武帝于是才没有杀掉朱异。
  景绕城既匝,百道俱攻,呜鼓吹唇,喧声震地。纵火烧大司马、东·西华诸门。羊凿门上为窍,下水沃火;太子自捧银鞍,往赏战士;直将军朱思帅战士数人逾城出外洒水,久之方灭。贼又以长柯斧斫东掖门,门将开,羊侃凿扇为孔,以槊刺杀二人,斫者乃退。景据公车府,正德据左卫府,景党宋子仙据东宫,范桃棒据同泰寺。景取东宫妓数百,分给军士。东宫近城,景众登其墙射城内。至夜,景于东宫置酒奏乐,太子遣人焚之,台殿及所聚图书皆尽。景又烧乘黄厩、士林馆、太府寺。癸丑,景作木驴数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尖项木驴,石不能破。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蜡,丛掷焚之,俄尽。景又作登城楼,高十馀丈,欲临射城中。侃曰:“车高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及车动,果倒。
  侯景将城包围起来后,各处一齐攻城。他们敲着战鼓,吹起了口哨,喧嚣的声音震撼了大地。侯景叫人放火烧大司马、以及东华、西华等门。羊侃派人在门上凿出一些洞,用水灌入其中去浇灭火焰。太子亲自捧着银制的马鞍,前去犒赏那些勇敢杀敌的战士。直将军朱思率领几名士兵翻过宫墙到外面去洒水。过了很久火才被浇灭。侯景又让人用长柄斧子吹东掖门,门快要被砍开了,羊侃叫人在门扇上凿出小孔,用槊刺杀了两名敌人,砍门的士兵才退了回去。侯景占领了公车府,萧正德占领了左卫府,侯景的党羽宋子仙占领了东宫,范桃棒占领了同泰寺。侯景把东宫里的几百名歌女分给了他手下的官兵。东宫靠近台城,侯景的士兵登上了东宫城墙向台城内射箭。到了夜晚,侯景在东宫摆设酒宴,奏起音乐。太子叫人用火烧东宫,台殿以及殿内收藏的图书全部化为灰烬。侯景又派人去焚烧乘黄厩、士林馆以及太府寺。癸丑(二十七日),侯景制作了几百个木驴用来攻打皇城,城上的人向木驴投掷石块它们击碎了。侯景又改制了一种尖颈的木驴,石头无法将它砸破,羊侃让人制作了一种象雉尾形状的火炬,点上火一起投向木驴,很快木驴就全部被烧掉了。侯景又制造了一种攀登城墙的高楼战车,高十多丈,想用它居高临下向城里射箭。羊侃说:“战车很高,地上的壕沟土很虚,战车一来一定会倒下,我们可以埋伏起来观看它。”等到战车一动,果然倒下了。
  景攻既不克,士卒死伤多,乃筑长围以绝内外,又启求诛朱异等。城中亦射赏格出外曰:“有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并钱一亿万,布绢各万匹。”朱异、张绾议出的兵击之,问羊侃,侃曰:“不可。今出人若少,不足破贼,徒挫锐气;若多,则一旦失利,门隘桥小,必不致失亡。”异等不从,使千馀人出战;锋未及交,退走,争桥赴水死者大半。
  侯景既然攻城没有成功,死亡、受伤的士兵又很多,于是便修筑起一条长长的围子来隔断皇城内外,同时又向梁武帝启奏请求杀掉朱异等人。皇城里也向城外射出赏格,上面写道:“有能把侯景的首级送来的,就把侯景的爵位授与他,并赏赐一亿万钱,一万匹布,一万匹绢。”朱异、张绾商议要出兵攻打侯景,征询羊侃的意见,羊侃说:“不可以。现在,如果派出少量人马,不能攻破贼兵,只会白白挫伤自己的锐气;如果派出的人马很多,一旦失利,城门狭窄、浮桥又小,一定会导致重大伤亡!”朱异等人不听从羊侃的劝告,派遣一千多人出去与侯景的军队作战;还没交锋,就退了回来,在争着过桥时掉进水中淹死的人有半数以上。
  侃子,为景所获,执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足,岂计一子,幸早杀之!”数日,复持来,侃谓曰:“久以汝为死矣,犹在邪!”引弓射之。景以其忠义,亦不之杀。
  羊侃的儿子羊被侯景俘获,侯景把他带到了城墙下面给羊侃看。羊侃说:“我羊氏豁出整个宗族报效君主,尚不够,怎么会在乎一个儿子,希望你早点杀掉他!”几天以后,侯景又把羊侃的儿子押来。羊侃对羊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怎么还活着呢!”于是 使拉弓射羊。侯景因羊侃是个忠义崐之人,也没有杀掉羊。
  庄铁虑景不克,托称迎母,与左右数十人趣历阳,先遣书绐田英、郭骆曰:“侯王已为台军所杀,国家使我归镇。”骆等大惧,弃城奔寿阳,铁入城,不敢守,奉其母奔寻阳。
  庄铁担收侯景不能攻克皇城,便推托说要去迎接母亲,同手下几下人一起奔向历阳。他先给田英、郭骆发了封信说:“侯王已经被官兵杀死,朝廷派我回来镇守历阳。”郭骆等人看到信后大惊失色,丢弃了历阳城逃奔寿阳。庄铁进入历阳城后,不敢据守,便侍奉他的母亲一起逃往寻阳。
  十一月,戊午朔,刑白马,祀尤于太极殿前。
  十一月,戊午朔(初一),梁武帝让人杀死一匹白马,在太极殿前祭礼战神尤。
  临贺王正德即帝位于仪贤堂,下诏称:“普通以来,奸邪乱政,上久不豫,社稷将危。河南王景,释位来朝,猥用朕躬,绍兹宝位,可大赦,改元正平。”立其世子见理为皇太子,以景为 妻以女,并出家之宝货悉助军费。
  临贺王萧正德在仪贤堂即皇帝位,下诏:“从普通年间以来,奸佞小人扰乱了朝政,皇上长期患病,国家危难将至。河南王侯景,离开自己的封邑来到朝廷,扶持我继承了皇位,今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正平’。”萧正德立自己的长子萧见理为皇太子,任命侯景为丞相,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侯景,并将家中财宝全部拿出来,资助军需。
  于是景营于阙前,分其兵二千人攻东府;南浦侯推拒之,三日,不克。景自往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许伯众潜引景众登城。辛酉,克之;杀南浦侯推及城中战士三千人,载其尸于杜姥宅,遥语城中人曰:“若不早降,正当如此!”
  于是,侯景在皇城前安营扎寨,分兵二千攻打东府;南浦侯萧推带兵抵抗侯景,侯景的部队进攻了三天,没有攻克东府。侯景便亲自带兵攻打东府,箭和石块象雨点一般地落下,宣城王防许伯众暗中引导侯景的军队登上了城墙。辛酉(初四),攻克了东府。侯景杀死了南浦侯萧推以及守城战士三千人,把他们的尸体用车拉到杜姥宅堆积起来,从远处向城里的人喊道:“如果不早点投降,便是这样下场!”
  景声言上已晏驾,虽城中亦以为然。壬戌,太子请上巡城,上幸大司马门,城上闻跸声,皆鼓噪流涕,众心粗安。
  侯景声称梁武帝已经去世,就连城里的人也以为侯景的话是真的。壬戌(初五),太子请梁武帝巡视全城,梁武帝巡幸到大司马门时,城上的守军听到皇帝来到,都喧噪起来,流下了眼泪。军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江子一之败还也,上责之。子一拜谢曰:“臣以身许国,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击贼!若贼遂能至此,臣誓当碎首以赎前罪,不死阙前,当死阙后。”乙亥,子一启太子,与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宫主帅子五帅所领百馀人开承明门出战。子一直抵贼营,贼伏兵不动。子一呼曰:“贼辈何不速出!”久之,贼骑出,夹攻之。子一径前,引槊刺贼;从者莫敢继,贼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赴贼。子四中,洞胸而死;子五伤,还至堑,一恸而绝。
  江子一战败回到了朝廷,梁武帝责怪他。江子一向梁武帝叩拜谢罪说:“我以身许国,常担心不能为国尽忠而死,现在,我的下属都背弃我离去,我一个人怎么能迎战侯景!如果侯景竟能攻打到这儿来的话,我发誓会粉身碎骨以赎前罪,我不死在皇宫前面,也会死在皇宫后面。”乙亥(十八日),江了一向太子启奏,要求与他的弟弟尚书左丞江子四、东宫主帅江子五一起率领一百多人打开承明门出战贼兵。江子一带领人马一直抵达到侯景的军营,贼兵按兵不动。江子一高呼:“你们这些叛贼为什么不快些出来应战!”过了很久,侯景的骑兵出来了,从两面夹击江子一。江子一径直向前冲,挥槊杀敌;随同江子一一起来的人不敢随他继续向前冲,敌人砍下了江子一的肩膀把他杀死了。江子四、江子五相互说道:“我们和哥哥一起出来,有什么脸面独自回去呢?”于是,他们俩都脱下甲胄冲向敌人。江子四被敌人的长矛穿透了胸膛而死。江子五被刺伤了颈项,回到战壕时,大哭一场也死去了。
  景初至建康,谓朝夕可拔,号令严整,士卒不敢侵暴。乃屡攻不克,人心离沮。景恐援兵四 集,一旦溃去;又食石头常平诸仓既尽,军中乏食;乃纵崐士卒掠夺民米及金帛子女。是后米一升至七八万钱,人相食,饿死者什五六。
  侯景刚到建康时,以为很快就能攻克建康,所以当初他的军队号令严格,仪容整齐,士兵们不敢侵扰、陵暴百姓。等到多次攻打建康城都没有攻克时,人心开始离散、沮丧。侯景担心救援建康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迟早会有溃退的一天。另外,由于石头城备用粮仓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军队缺乏食物。于是,侯景便纵容他的士兵去掠夺百姓的米粮以及金银、丝织品和百姓的儿女。从这以后,大米的价格一升涨到七八万钱,以致造成人吃人的情况,被饿死的人达到十分之五六。
  乙丑,景于城东、西起土山,驱迫士民,不限贵贱,乱加殴捶,疲羸者因杀以填山,号哭动地。民不敢窜匿,并出从之,旬日间,众至数万。城中亦筑土山以应之。太子、宣城王已下,皆亲负土,执畚锸,于山上起芙蓉层楼,高四丈,饰以锦,募死士二千人,厚衣袍铠,谓之“僧腾客”,分配二山,昼夜交战不息。会大雨,城内土山崩;贼乘之,垂入,苦战不能禁。羊侃令多掷火,为火城以断其路,徐于内筑城,贼不能进。
  乙丑(初八),侯景在城东、城西堆起两座土山,他驱赶、逼迫百姓去劳动,不论以前身份高贵或低贱,都乱加棒打、拳击。那些疲惫不堪、瘦弱生病的人就被杀掉、填入土山中。百姓的哭喊嚎叫声惊天动地。百姓们不敢逃走或隐藏起来,全出来顺从了侯景。十天的时间,人数达到几万。建康城中也建造起土山对付侯景建造的土山。太子、宣城王以下的人都亲自背土,手握簸箕与铁锹挖土和装土,在土山上筑起了几层芙蓉高楼。楼有四丈高,用彩帛和毳布装饰起来。朝廷又招募了二千 名敢于拼死战斗的士兵,给他们穿上厚厚的战袍和铠甲,称之为“僧腾客”。朝廷把这些战士分配在东土山和西土山上,他们日夜不停地与侯景的军队交战。这时,赶上大雨滂沱,城内的土山崩溃了,贼兵趁此机会,从高处往城内垂吊士兵。朝廷的士兵与贼兵浴血奋战,但也没有能拦住敌人。羊侃命令部队多多投掷火把,形成一道火墙以切断贼兵的来路,接着在城内筑起城墙,侯景的军队无法攻进来。
  景募人奴降者,悉免为良;得朱异奴,以为仪同三司,异家赀产悉与之。奴乘良马,衣锦袍,于城下仰诟异曰:“汝五十年仁宦,方得中领军;我始事侯王,已为仪同矣!”于是三日之中,群奴出就景者以千数,景皆厚抚以配军,人人感恩,为之致死。
  侯景招募那些身为奴仆而投降了他的人,免除了他们的奴仆身份,让他们成为平民。侯景得以朱异的奴仆后任命他为仪同三司,并把朱异家的资产都赏赐给了他。这个奴仆骑着好马,穿着锦袍,在载墙下仰头骂朱异:“你做了五十年的官,才只作到中领军,我刚投降侯王,就已经担任仪同了。”这样一来,三天之内,数以千计的奴仆都出城投奔了侯景。侯景都给予他们丰厚的赏赐,并把他们分配在自己的军队中。这些奴仆人人感激侯景的大恩,愿意为他拼死效力。
  荆州刺史湘东王绎闻景围台城,丙寅,戒严,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阳王、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等,发兵入援。大心,大器之弟;,伟之子也。
  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听说侯景包围了台城,丙寅(初九),实行了戒严。他写了檄文派人送给他所管辖的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雍州刺史岳阳王萧、江州刺史当阳公萧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萧等人,让他们派遣军队进京救援。萧大心是萧大器的弟弟,萧是萧伟的儿子。
  朱异遗景书,为陈祸福。景报书,并告城中士民,以为:“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欲。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日国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仆所以趋赴阙庭,指诛权佞,非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入援,吾观王侯、诸将,志在全 身,谁能竭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长江天险,二曹所叹,吾一苇航之,日明气净。自非天人允协,何能如是!幸各三思,自求元吉!”
  朱异让人送给侯景一封书信,向侯景陈述了当前的祸福利害。侯景给朱异回了信,并且告诉城中的官兵,信中说:“梁朝最近几年来,奸臣当权,搜刮平民,以满足他们自己的嗜好和欲望。如果你们认为不是这样,请你们来看看这些:今天国家的园林,王公贵族的住宅、僧侣尼姑的寺塔,还有那些在位的崐官员,他们妻妾成群、随从和仆人达几千人,他们既不耕作、又不织布,穿的 却是锦绣衣服,吃的是珍贵食物。如果他们不掠夺百姓,从哪儿会得到这些东西呢 我之所以来到都城,是旨在杀掉掌权的奸佞之人,并不是想推翻国家。现在城中的人指望四方的援兵,我看这些王侯、诸将,他们的心意只在于保全自己,谁会竭尽全力、战斗到死,与我争夺胜负呢!长江天险,连曹操、曹丕都感叹无能为力,我像用一根芦苇一样轻易渡过,扫除尘雾,重见光明。如果不是上天保佑、百姓协助,怎会如此!希望各位三思而行,自求吉祥。”
  景又奉启于东魏主,称:“臣进取寿春,暂欲停憩。而萧衍识此运终,自辞宝位;臣军未入其国,已投同泰舍身。去月二十九日,届此建康。江海未苏,干戈暂止,永言故乡,人马同恋。寻当整辔,以奉圣颜。臣之母、弟,久谓屠灭,近奉明敕,始承犹在。斯乃陛下宽仁,大将军恩念,臣之弱劣,知何仰报!今辄赍启迎臣母、弟、妻、儿,伏愿圣慈,特赐裁放!”
  侯景又向东魏孝静帝启奏说:“我进攻并已夺取了寿春,想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下 。但萧衍知道他的气数已尽,自己辞掉了皇帝的宝座;我的军队没有进入梁都,他就已舍身同泰寺了。上月二十九日,我军来到建康。天下未平,战事暂停。谈起故乡,人、马都很依恋。不久,我就要整顿队伍,回到北方朝拜皇上。我的母亲和弟弟,很早就听人说被杀害了,最近收到皇上的诏书,才知道母亲和弟弟还在人间。这是因为陛下待人宽厚、仁慈,高大将军念日旧恩,我能力弱劣,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今天特地送去奏折想接我的母亲、弟弟、妻子、儿女,希望圣上大发慈悲,释放他们。”
  己巳,湘东王绎遣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将兵发江陵。
  乙巳(十三日),湘东王萧绎派遣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人率领军队从江陵出发。
  陈昕为景所擒,景与之极饮,使昕收集部曲,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仪 同三司范桃棒囚之。昕因说桃棒,使帅所部袭杀王伟、宋子仙,诣城降。桃棒从之,潜遣昕夜缒入城。上大喜、敕镌银券赐桃棒曰:“事定之日,封汝河南王,即有景众,并给金帛女乐。”太子恐其诈,犹豫不决,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致疑!”太子召公卿会议,朱异、傅岐曰:“桃棒降必非谬。桃棒既降,贼景必惊,乘此击之,可大破也。”太子曰:“吾坚城自守以俟外援,援兵既至,贼岂足平!此万全策也。今开门纳桃棒,桃棒之情,何易可知!万一为变,悔无所及;社稷事重,须更详之。”异曰:“殿下若以社稷之急,宜纳桃棒,如其犹豫,非异所知。”太子终不能决。桃棒又使昕启曰:“止将所领五百人,若至城门,皆自脱甲,乞朝廷开门赐容。事济之后,保擒侯景。“太子见其恳切,愈疑之。朱异抚膺曰:“失此,社稷事去矣!”俄而桃棒为部下所告,景拉杀之。陈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邀得之,逼使射书城中曰:“桃棒且轻轻数十人先入。”景欲衷甲随之,昕不肯,期以必死,乃杀之。
  陈昕被侯景抓获。侯景与陈昕一起畅饮,侯景想任用陈昕,让他聚集起部曲,陈昕没有答应。侯景便派他的仪同三司范桃棒把陈昕关押起来。陈昕便趁机劝说范桃棒,让他率自己的部下袭击王伟、宋子仙并杀掉他们,然后到建康城去投降。范桃棒听从了陈昕的劝说,夜间暗中将陈昕用绳子缒到建康城内。梁武帝知道了这一情况后非常高兴,下令赐给范桃棒银券,上面刻着:“事情成功的那天,封你为河南王,立即拥有侯景的人马,并且赐给你金银、绢帛以及歌伎!”太子担心陈昕欺骗梁武帝,对此事犹豫不决。梁武帝生气地说:“接受对方投降是常理之中的事,你为什么突然又疑神疑鬼的!“太子召集公卿大臣们开会商议此事,朱异、傅岐说:“范桃棒投降梁朝一定不是假的,范桃棒投降后,叛贼侯景一定会惊慌,乘此机会攻击他,可以大败叛贼。”太子说:“我们坚守城池,等侯外面的援兵,援兵到来后,叛贼何悉不平!这才是万全之策。现在如果打开城门接纳范桃棒,范桃棒的情况,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能知道!万一情况发生变故,后悔莫及;事关江山社稷,必须再仔细地考虑。”朱异说:“殿下若以国家危机为重就应该接纳范桃棒;如果您犹豫不决,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太子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范桃棒又派陈昕启奏说:“现在,我只率领我的部下五百人前来,如果到达城门时,我们会全部自动脱下铠甲,请朝廷开门接纳我们。事情成功之后,我何证抓获侯景。”太子看到范桃棒很恳切地要求进城,就更加怀疑他。朱异捶胸感叹道:“失去这次机会,国家就完了!”不久,范桃棒被他的部下告发了,侯景把他吹去四肢杀掉了。陈昕崐不知道范桃棒已经被杀死,仍按照原定日期从城内射一封书信,信上说:“范桃棒暂且轻装率领几十人先进入建康。”侯景想把铠甲穿在里面跟随这些人进入建康城,陈昕不肯答应,决心一死,侯景就把他杀掉了。
  景使萧见理与仪同三司卢晖略戍东府。见理凶险,夜,与群盗剽劫于大桁,中流矢而死。
  侯景派遣萧见理和仪同三司卢晖略一起镇守东府。萧见理为人凶恶、阴险。夜里,他与一群强盗一起到大桁去抢劫,被飞来的流箭射中死去。
  邵陵王纶行至钟离,闻景已渡采石,纶昼夜兼道,旋军入援,济江,中流风起,人马滋者什一二。遂帅宁远将军西丰公大春、新涂公大成、永安侯确、安南俟骏、前谯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步骑三万自京口西上。大成,大春之弟;确,纶之子;骏,懿之孙也。
  邵陵王萧纶走到了钟离,听说侯景已经从采石渡过了长江,萧纶便日夜兼程,回军建康救援朝廷。渡过长江时,船到了江中心却刮起风来,落入水里淹死的人、马有十分之一二。于是,萧纶便率领宁远将军西丰公萧大春、新涂公萧大成、永安侯萧确、安南侯萧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人及三万步兵、骑兵从京口向西进军。萧大成是萧大春的弟弟。萧确是萧纶的儿子。萧骏是萧懿的孙子。
  景遣军至江乘拒纶军。赵伯超曰:“若从黄城大路,必与贼遇,不如径指钟山,突据广莫门,出贼不意,城围必解矣。”纶从之,夜行失道,迂二十余里,庚辰旦,营于蒋山。景见之大骇,悉送所掠妇女、珍货于石头,具舟欲走。分兵三道攻纶,纶与战,破之。时山巅寒雪,乃引军下爱敬寺。景陈兵于覆舟山北,乙酉,纶进军玄武湖侧,与景对陈,不战。至暮,景更约明日会战,纶许之。安南侯骏见景军退,以为走,即与壮士逐之;景旋军击之,骏败走,趣纶军。赵伯超望见,亦引兵走,景乘胜追击之,诸军皆溃。纶收余兵近千人,入天保寺;景追之。纵火烧寺。纶奔朱方,士卒践冰雪,往往堕足。景悉收纶辎重,生擒西丰公大春、安前司马庄丘慧、主帅霍俊等而还。丙戌,景陈所获纶军首虏铠仗及大春等于城下,使言曰:“邵陵王为乱兵所杀。”霍俊铬曰:“王小失利,已全军还京口。城中但坚守,援军寻至。”贼以刀殴其背,俊辞色弥厉;景认而释之,临贺王正德杀之。
  侯景派遣军队来到江乘阻击萧纶的军队。赵伯超对萧纶说:“如果从黄城的大路上去,一定会与敌人相遇,我们不如径直进军钟山,突然占领广莫门,出其不意出现在敌人面前,建康城之围一定会解除。”萧纶采纳了赵伯超的建议,夜间行军,迷失了道路,多走了二十多里地。庚辰(二十三日)早上,在蒋山安营扎寨。侯景见到这种情况十分惊恐,把他所掠夺来的妇女和珍宝全部运送到石头城,他准备好了船只想逃走。同时又分兵三路攻打萧纶,萧纶的 军队与侯景把军队交战,打败了侯景的军队。这时,山峰上还有寒冷的积雪,萧纶便把军队带到了爱敬寺。侯景把军队布置在覆舟山北面。乙酉(二十八日),萧纶进军到了玄武湖畔,与侯景对面地摆开战阵,但没有交战。到了黄昏,侯景提出改到明天再交战,萧纶答应了。安南萧骏看到侯景退兵了,以为他逃跑,就与精壮的士兵一起追赶侯景的军队。侯景回转军队攻击萧骏的人马,萧骏战败逃走,奔向萧纶的军 营。赵伯超看见了这一情况,也带领军队逃跑,侯景乘胜追击,梁军全部溃败。萧纶收集了将近一千残兵,逃进了天保寺。侯景步步追。放火焚烧了天保寺。萧纶逃往朱方,士兵们踩着冰雪前进,有很多人冻坏了脚。侯景把 萧纶的物资全部收缴,活捉了西丰公萧大春、安前司马庄丘慧和主帅霍俊等人返回原地。丙戌(二十九日),侯景把他所抓获的俘虏和斩杀的首级、铠甲、武器以及萧大春等人带到建康城下向城内展示,并让人对城里人说:“邵陵王已经被乱兵杀死!”只有霍俊反驳说:“邵陵王只是遇到了小小的挫折,他已经率领全部军队返回京口。城中的士兵只要坚守城池,援军很快就会到来。”贼兵用刀殴打霍俊的后背,霍的言辞更尖锐,脸色更严厉。侯景认为霍俊是位义士便释放了他,临贺王萧正德把他杀害了。
  是日晚,鄱阳王范遣其世子嗣与西州刺史裴之高、建发太守赵凤举各将兵入援,军于蔡洲,以待上诸军,范以之高督江右援军事。景悉区南岸居民于水北,焚其庐舍,大街已西,所地俱尽。
  这天晚上,鄱阳王萧范派遣他的长子萧嗣与西豫州刺史裴之高、建安太守崐赵凤举等人各自率军救援建康,军队驻扎在蔡州,等待长江上游的各路人马。萧范让裴之高统领长江右边援军的军务。侯景把住在秦淮河南岸的居民全部赶到了秦淮河北岸,烧毁了他们的房屋,沿河大街以西的居民房产全部被清除掉了。
  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镇钟离,上召之入援,正表托以船粮未集,不进。景以正表为南兖州刺史,封南郡王。正表乃于欧阳立栅以断 援军,帅众一万,声言入援,实欲袭广陵。密书诱广陵令刘询,使烧城为应,询以告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十二月,会理使询帅步骑千人夜袭正表,大破之;正表走还钟离。询收其兵粮,归就会理,与之入援。
  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镇守钟离。梁武帝征召他前来援救朝廷,萧正表推托说船只和粮草还没收集起来,不肯派兵前去。侯景任命萧正表为南兖州刺史,封他为南郡王。萧正表于是在欧阳设立栅栏以阻断增援朝廷的军队。他率领一万人马,表面上声称是进兵援救建康,实际上想要偷袭广陵。他写了封密信引诱广陵县令刘询,让他烧毁广陵城作为内应。刘询把此事告诉了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十二月,萧会理派遣刘询率领步兵、骑兵一千人夜间偷袭萧正表,把萧正表的军队打得一败涂地。萧正表逃回钟离。刘询收集了萧正表残兵和粮食武器,把它们交给了萧会理,并和他一起率领军队去救援建康城。
  癸巳,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卒,城中益惧。侯景大造攻具,陈于阙前,大车高数丈,一车二十轮,丁酉,复进攻城,以是虾蟆车运土填堑。
  癸巳(初七),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去世,建康城里更是人心惶恐。侯景大造攻城器具,并把这些器具陈列在城楼前。高大的占车高达几丈,一辆车有二十个车轮。丁酉(十一日),侯景又向皇城发动进攻,用蛤蟆车运土填平战壕。
  湘东王绎遣世子方等将步骑一万入援建康,庚子,发公安。绎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辩将舟师万人,出自汉川,载粮东下。方等有俊才,善骑射,每战,亲犯矢石,以死节自任。
  湘东王萧绎派遣他的长子萧方等率领一万步兵、骑兵前来建康救援,庚子(十四日),援兵从公安出发。萧绎又派遣竟陵太守王僧辩率领一万名水军,从汉川出发,用船运载粮食顺水东下。萧方等才智过人,擅长骑马射箭。每次与敌人交战,他都亲自冒着箭林石雨杀敌,以为节义而死为己任。
  壬寅,侯景以火车焚台城东南楼。材官吴景,有巧思,于城内构地为楼,火才灭,新楼即立,贼以为神。景因火起,潜遣人于其下穿城。城将崩,乃觉之,吴景于城内更筑迂城,状如却月以拟之,兼掷火,焚其攻具,贼乃退走。
  壬寅(十六日),侯景用载有火种的车烧皇城东南楼。材官吴景心灵手巧,他让人在皇城里面的地上建起一座楼。大火刚灭新建的楼就立起,贼兵认为是神助建立的楼。侯景趁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偷偷派人从下面凿城挖洞。城将要崩塌时,城内的人才发觉。吴景让人们在城内修造了迂回曲折的城墙,它的形状好似半圆形的月亮。同时,还向敌人扔掷火把,焚烧了他们的进攻器具。贼兵这才退兵。
  太子遣洗马元孟恭将千人自大司马门出荡,孟恭与左右奔降于景。
  太子派遣洗马元孟恭率领一千人马从大司马门冲杀出去,元孟恭与随从人员主动投降了侯景。
  己酉,景土山稍逼城楼,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压贼且尽。又于城内作飞桥,悬罩二土山。景众见飞桥迥出,崩腾而走;城内掷雉尾炬,焚其东山,楼栅荡尽,贼积死于城下。乃弃土山不复修,自焚其攻具。材官将军宁嶷降于景,教之引玄武湖水以灌台城,阙前皆为洪流。
  己酉(二十三日),侯景修筑的土山逐渐逼近皇城城楼。柳津命令土兵挖地道来掏空土山下面的土。城外的土山崩塌了,山四周的敌人几乎全被压死了。柳津又让人在城内修筑了一座飞桥,飞桥悬空笼罩在两座土山上。侯景的人马一见有座飞桥远远地伸出,一片混乱,争着逃走了。城里的人又向城外投掷雉尾火炬,焚烧了东土山,东土山的楼和栅栏全部被烧尽。敌人尸体积压在城下。于是,侯景放弃了土山,不再修建它,并自己把进攻用的器具烧毁了。材官将军宋嶷投降了侯景,并出主意让他引玄湖水来淹灌台城,宫门前都是洪水。
  上征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以都督长沙欧阳监州事。粲,放之子也,还,至庐陵,闻侯景乱,粲简阅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闻景崐已出横江,粲就内史刘孝仪谋之,孝仪曰:“必如此,当有敕。岂可轻信人言,妄相惊动!或恐不然。”时孝仪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渡江,便逼宫阙,水陆俱断 ,何暇有报!假令无敕,岂得自安!韦粲今日何情饮酒!”即驰马出部分。将发,会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遣邀粲,粲乃驰往见大心曰:“上游藩镇,江州去京最近,殿下情计诚宜在前。但中流任生,当须应接,不可阙镇。今宜且张声势,移镇湓城,遣偏将赐随,于事便足。“大心然之,遣中兵昕帅兵二千人随粲,粲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亦帅步骑万馀人至横江,粲即送粮仗赡给之,并散私帛以赏其战士。
  梁武帝征调衡州刺史韦粲担任散骑常侍,任命都督长沙人欧阳为监州事。韦粲是韦放的儿子。当韦粲回到庐陵时,听说侯景叛乱,韦粲简拔部下,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加倍赶路前去援救朝廷。部队来到豫章,听说侯景已经出了横 江,韦粲便到内史刘孝仪那里与他商议。刘孝仪说:“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的话,皇上应该有命令传达下来。怎么可以轻信别人说的话,轻率地行动起来自相惊扰呢!或许事情并不是这样。”这时刘孝仪设置了洒宴,韦粲听完他的话勃然大怒,把酒杯摔在地上说:“叛贼已经渡过了长江,就要逼近皇宫了。水上、陆地的交通已全部被阻断,朝廷么会有空闲向我们 通报情况呢?假如朝廷无法发出命令,难道我们自己能够安心么!韦粲今天哪儿有情绪饮酒!”于是,他就骑着马飞快地出去布置军事行运。将要出发时,正赶上江州刺史当阳公萧大心派遗使者前来邀请韦粲。韦粲于是骑着快马前去会见萧大心。他对萧大心说:“长江上游的藩镇,江州离京城最近,殿下按情理来说,应该行动在前面的。但您是中流砥柱,身负重任,应做后应,不能没有主将。现在,我们应该暂且虚张声势,移军镇守湓城,派遗你的副将随我一同去,就足够了。”萧大心同意了他的建议,便派遣中兵柳昕率领二千人马跟随韦粲一同前去。韦粲到达南洲时,他的表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也率领一万多步兵、骑兵到了横江。韦粲于是把粮食、武器提供给柳仲礼,并且把自己的金银、绢帛散发给柳仲礼的士兵用来奖赏他们。
  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自张公洲遣船渡仲礼,丙辰夜,粲、仲礼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合军屯新林王游苑。粲议推仲礼为大都督。报以众军;裴之高自以看位,耻居其下,议累日不决。粲抗言于众曰:“今者同赴国难,义在除贼。所以推柳司州者,正以久扞边疆,先为侯景所惮;且士马精锐,无出其前。若论位次,柳在粲下,语其年齿,亦少于粲,直以社稷之计,不得复论。今日形势,贵在将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旧德,岂应复挟私情以沮大计!粲请为诸军解之。”乃单舸至之高营,切让之曰:“今二宫危逼,猾寇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自相矛!豫州必欲立异,锋镝便有所归。”之高垂泣致谢,遂推仲礼为大都督。
  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自张公洲派出船只把柳仲礼的军队渡过江。丙辰(三十日)夜里,韦粲、柳仲礼以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等人的军队会合在一起,驻扎在新林的王游苑。韦粲提议推举柳仲礼担任大都督,告知下游的军队。裴之高自认为年龄和官位比别人高,耻于居柳仲礼之下,韦粲的提议多日没有决定下来。韦粲高声对众人说:“今天我们共赴国难,为了铲除叛贼。我之所以推举柳司州,只是因为他长期守卫边疆,以前曾让侯景害怕。况且他的人马精锐,没有人能超过他。如果论地位、资格,柳仲礼在我下面,如果论年龄大小,他也比我年少。只是为国家考虑才这样做,大家不要再争论了。现在的形势,贵在将领团结。如果人心不统一,大事就完了。裴公是朝廷中的有德望的老臣,怎么能夹带个人情感,败坏国家大计呢!我韦粲请求为各路军队解决这件事。”于是,韦粲一个人乘船来到裴之高的军营,他语重心长地责备裴之高道:“现在,皇上和太子危在旦夕,狡诈的敌人罪恶滔天,做臣子的应该齐心协力,怎么能自相矛盾,裴豫州一定要与大家离心异志的话,刀锋箭就要有所指了。”裴之高流下了眼泪向韦粲谢罪,于是大家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
  宣城内史杨的华遣其子雄将郡兵继至,援军大集,众十馀万,缘淮树栅,景亦于北岸树栅以应之。
  宣城内史杨白华派遣他的儿子杨雄率领郡里的士兵随后赶来,众多援军汇集在一起,达十万多人。他们沿着秦淮河竖立栅栏,侯景也在河北岸竖立栅栏来对付援军。裴之高与北之横以舟师一万屯张公洲。景囚之高弟、侄、子、孙,临水阵兵,连列于陈前,以鼎镬、刀锯随其后,谓曰:“裴公不降,今即熟之。”之高召善射者使射其子,再发,皆不中。
  裴之高与他的弟弟裴之横率一万水军驻扎在张公洲,侯景把裴之高的弟弟、侄子、儿子、孙子关押起来,临河水摆开了战阵,把裴之高的亲属锁在一起押在队列前面,将鼎镬、刀锯放在他们身后,然后对裴之高说:“裴公如果不投降,今天就把他们煮了。”裴之高把善于射箭的人召来,让他用弓箭射中自己的儿子,射了两次,都没有射中。
  景帅步骑万人于后渚挑战,仲礼欲出击之。韦粲曰:“日晚我劳,未可战也。”仲礼乃坚壁不出,景亦引退。
  侯景率领一万名步兵骑兵在后渚向援军挑战,柳仲礼想带兵出去攻打他,韦粲劝他说:“天色已晚,我军又很疲劳,不能应战。”柳仲礼于是坚守营垒不出来应战,侯景也领兵退了回去。
  湘东王绎将锐卒三万发江陵,留其子绥宁侯方诸居守,谘议参军刘之等三上笺请留,答教不许。
  湘东王萧绎率领三万名精锐的士兵从江陵出发,让他的儿子绥宁侯萧方诸留守江陵。谘议参军刘之等人多次向萧绎上书请求留下,萧绎不同意。
  鄱阳王范遣其将梅伯龙攻王显贵于寿阳,克其罗城;攻中城,不克而退,范益王其众,使复攻之。
  鄱阳王萧范派遣他的将领梅伯龙在寿阳攻打王显贵的军队。攻克了外城,接着又攻打内城,没能攻克,便退了回来。萧范为他增加了军队,让他再次攻打寿阳。
  东魏大将军澄患民钱滥恶,议不禁民私铸;但悬称市门,钱不重五铢,得入市。朝议以为年谷不登,请俟他年,乃止。
  东魏大将军高澄担心民间货币太粗劣、分量不足,便考虑不禁止百姓自己铸造钱。但在市场门口挂上秤,凡是不够五铢重的钱,一律不能入市场流通。朝廷官员商议后认为今年粮食欠收,请等其它年份再实行这一政策,高澄便没有实施此项措施。
  [23]魏太师泰杀安定国臣王茂而非其罪。尚书基丞柳庆谏,泰怒曰:“卿党罪人,亦当坐!”执庆于前。庆辞色不挠,曰:“庆闻君蔽于事为不明,臣知而不争为不忠,庆既竭忠,不敢爱死,但惧公为不明耳。”泰寤,亟使赦茂,不及,乃赐茂家钱帛曰:“以旌吾过。”
  [23]西魏太师宇文泰要杀他的封地臣属王茂,但他并没有死罪。尚书左丞柳庆向宇文泰提出不同意见,宇文泰恼怒地说:“你偏袒罪人,也应当被治罪。”便把柳庆拘捕起来。柳庆言语神色毫不屈服,他说道:“柳庆我听说,做国君的被事情的假象蒙蔽就是不明,做臣子的知道事情真相而不支争辩就是不忠。我然竭尽全力为国进忠了,不敢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是我怕你不明啊。”宇文泰这才醒悟,急忙派人传令赦免王茂。结果没有得及。于是,宇文泰便赐给王茂的家属很多的钱帛说:“用它来表明我的过失吧。”
  [24]丙辰晦,柳仲礼夜入韦粲营,部分众军。旦日,会战,诸将各有据守,令粲顿青塘。粲以青塘当石头中路,贼必争之,颇惮之。仲礼曰:“青塘要地,非兄不可;若疑兵少,当更遣军相助。”乃使直将军刘叔胤助之。
  [24]丙辰晦(三十日),柳仲礼夜间进入韦的军营,部署各路军队。第二天早上,与侯景的军队交战。各个将领各有自己要把守的地方。柳仲礼命令韦粲屯驻在青塘。由于青塘处于通往石头的道路正中,叛贼一定会争夺此地,韦粲很害怕屯驻在那里。柳仲礼对韦粲说:“青塘是战略要地,非得老兄你去不可。如果你担心兵力少的话,我会再派军队协助你。”于是,柳仲礼便派遣直将军刘叔胤协助韦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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