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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唐纪四十五 段译2

  [10]李怀光顿兵不进,数上表暴扬卢杞等罪恶;众论喧腾,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贬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宦者翟文秀,上所信任也,怀光又言其罪,上亦为杀之。
  [10]李怀光屯兵途中,不肯前进,屡次上表揭露卢杞等人的罪恶,群臣议论喧腾,也归罪于卢杞等人。德宗出于不得已,十二月,壬戌(十九日),贬贞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宦官翟文秀是德宗所信任的人,李怀光又弹劾他的罪过,德宗也为此把他杀了。
  [11]乙丑,以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金部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贽上奏,辞以“初到奉天,扈从将吏例加两阶,今翰林独迁官。夫行罚先贵近而后卑远,则令不犯;行赏先卑远而后贵近,则功不遗。望先录大劳,次遍群品,则臣亦不敢独辞。”上不许。
  [11]乙丑(二十二日),德宗任命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金部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陆贽上奏推辞说:“刚到奉天,跟随皇上出走的将士们,照例应该加进两阶,而现在却只有翰林升官。一般说来,实行惩罚应该先从地位显贵和亲近的人们开始,然后再对地位卑下和疏远人们的实行,这样,所下的命令便不会遭到冒犯;实行奖赏,应该先从地位卑下和疏远的人们开始,然后再对地位显贵的亲近的人们实行,这样,所记的功劳便不会漏略不全。希望能够先铨录有大功劳的人,再遍及百官各品级,如此,则我也不敢独自推辞对我本人的封赏。”德宗没有许可。
  [12]上在奉天,使人说田悦、王武俊、李纳,赦其罪,厚赂以官爵;悦等皆密归款,而犹未敢绝朱滔,各称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将军王郅说悦曰:“日者八郎有急,滔与赵王不敢爱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围。今太尉三兄受命关中,滔欲与回纥共往助之,愿八郎治兵,与滔渡河共取大梁。”悦心不俗行而未忍绝滔,乃许之。滔复遣其内史舍人李见悦,审其可否,悦犹豫不决,密召扈议之。司武侍郎许士则曰:“朱滔昔事李怀仙为牙将,与兄及朱希彩共杀怀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宠信其兄弟至矣,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希彩而立。既为帅,滔乃劝入朝而自为留后,虽劝以忠义,实夺之权也。平生与之同谋共功如李子瑗之徒,负而杀之者二十余人。今又与东西相应,使滔得志,亦不为所容,况同盟乎!滔为人如此,大王何从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纥十万之兵屯于郊,大王出迎,则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国之兵,南向渡河,与关中相应,天下其孰能当之!大王于时悔之无及。为大王计,不若阳许偕行而阴为之备,厚加迎劳,至则托以他故,遣将分兵而随之。如此,大王外不失报德之名而内无仓猝之忧矣。”扈等皆以为然。王武俊闻李适魏,遣其司刑员外郎田秀驰见悦曰:“武俊以宰相处事失宜,恐祸及身,又八朗困于重围,故与滔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隐忧,以德绥我,我曹何得不悔过而归之邪!舍九叶天子不事而事滔乎!且未称帝之时,滔与我曹比肩为王,固已轻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与连衡,吾属皆为虏矣!八郎慎勿与之俱南,但闭城拒守;武俊请伺其隙,连昭义之兵,击而灭之,与八郎再清河朔,复为节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悦意遂决,绐滔云:“从行,必如前约。”
  [12]德宗在奉天时,让人去劝说田悦、王武俊和李纳,答应赦免他们的罪行,许给他们高官显爵。田悦等人都暗中向朝廷表示诚意,但仍然不敢与朱滔断绝交往,各自称王一如既往。朱滔让他的虎牙将军王郅规劝田悦说:“先前八郎遭遇急难时,我与赵王不敢顾惜一死,竭力前往救助,幸而解除了围困。如今太尉三哥在关中秉受天命,我打算与回纥人一同前往辅助他。希望八郎整治兵马,与我渡过黄河,共同攻取大梁。”田悦本意不准备前往,但又不忍心拒绝朱滔,于是便许诺。朱滔又派他的内史舍人李去见田悦,看他是否答应出兵。田悦犹豫不决,秘密传召扈商议此事。司武侍郎许士则说:“过去朱滔事奉李怀仙,担任牙将,与哥哥朱以及朱希彩共同杀了李怀仙,拥立朱希彩。朱希彩因此而宠信朱氏兄弟到了极点。朱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朱希彩拥立朱。朱既然做了节帅,朱滔便劝朱入朝做官而让自己担任留后,虽然是以忠义劝勉朱,实际上是夺取他的权力。平时与他共同策划、共同立功如李子瑗一流人,背弃并诛杀了的有二十余人。如今朱滔又与朱瑗东西相互呼应,假使朱滔达到目的,朱也不会被他所容忍,何况同盟之人呢!朱滔为人就是这样,大王怎么能够相信他还会讲出肺腑之言呢!他带领幽州、回纥兵十万人屯扎在郊野之外,如果大王出来迎接,便会被他擒住。他囚禁了大王,兼并了魏国的兵马,向南渡过黄河,与关中相互呼应,天下有谁人足以抵挡他呢!到那时候,大王后悔也来不及了。为大王着想,不如佯装答应与朱滔同行,同时暗中做好防备,对朱滔的迎接与犒劳要丰厚,而待他一到,便用其他事由向他推托,只派出将领、分出兵马来跟随他。这样,大王在外面不失报德的名声,在内里也不会有急剧而起灾祸的忧虑了。”扈等人都认为所言有理。王武俊听说李到魏博,派遣他的司刑员外郎田秀驰马去见田悦说:“我以往因宰相处理事务失当,恐怕灾祸降及自身,加之八郎困在重围之中,所以与朱滔合兵援救你。如今圣上正处于深藏在心里的忧愁之中,愿意用恩德来安抚我们,我辈怎能不悔过自新,归依朝廷呢!抛开历经九世的天子不去事奉,反而去事奉朱滔呢!而且,在朱尚未称帝时,朱滔与我辈并肩称王,那时朱滔就已经轻视我辈了。何况让他南进平定汴州与洛州,与朱联合起来,我们这些人都会成为俘虏了!八郎请小心,别与他一同南下,只要关闭城门,坚持守卫就行了。请让我看准他的漏洞,连结昭义的兵马,将他击灭。我与八郎再扫清河朔,重新去当节度使,共同事奉天子,不是也很好吗!”于是田悦的意图决断下来,他欺骗朱滔说:“跟你前往,一定象以前约定的那样。”
  丁卯,滔将范阳步骑五万人,私从者复万余人,回纥三千人,发河间而南,辎重首尾四十里。
  丁卯(二十四日),朱滔带领范阳步兵、骑兵五万人,私自跟从他的又有一万余人,回纥兵三千人,从河间出发南进,辎重前后相联四十里。
  [13]李希烈攻李勉于汴州,驱民运土木,筑垒道,以攻城;忿其未就,并人填之,谓之湿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将其众万余人奔宋州。庚午,希烈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勉上表请罪,上谓其使者曰:“朕犹失守宗庙,勉宜自安。”待之如初。
  [13]李希烈在汴州攻打李勉,驱使百姓运送土木,修筑营垒通道,以便攻城。他因工程不能告竣而恼怒,将人填入坑道,称作湿柴。李勉在城中坚守几个月,外面没有救兵来,便带领他的人马一万余人逃奔宋州。庚午(二十七日),李希烈攻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举城投降李希烈,李希烈任命李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李勉上表请求处罚,德宗对李勉的使者说:“朕连宗庙都失守了,你应该安心。”德宗对待李勉一如既往。
  刘洽遣其将高翼将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胜攻宁陵,江、淮大震。陈少游遣参谋温述送款于希烈曰:“濠、寿、舒、庐,已令驰备,韬戈卷甲,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赵诜结李纳于郓州。
  刘洽派遣他的将领高翼带领精兵五千人保卫襄邑,李希烈攻克了襄邑,高翼投水而死。李希烈乘胜进攻宁陵,长江、淮河一带大为震惊。陈少游派遣参谋温述向李希烈表示诚意说:“濠、寿、舒、庐四州,我已使那里的军备松驰了,兵器铠甲都已收藏起来,等待着你来指挥。”陈少游又派遣巡官赵诜在郓州结纳李纳。
  [14]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关播罢为刑部尚书。
  [14]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关播被罢黜为刑部尚书。
  [15]以给事中孔巢父为淄青宣慰使,国子祭酒董晋为河北宣尉使。
  [15]德宗任命给事中孔巢父为淄青宣慰使,国子祭酒董晋为河北宣慰使。
  [16]陆贽言于上曰:“今盗遍天下,舆驾播迁,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昔成汤以罪己勃兴,楚昭以善言复国。陛下诚能不吝改过,以言谢天下,使书诏无所避忌,臣虽愚陋,可以仰副圣情,庶令反侧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书诏,虽骄将悍卒闻之,无不感激挥涕。
  [16]陆贽对德宗说:“如今盗寇遍及天下,车驾流亡在外,陛下应当痛心地自动承担过失以感动人心。往昔成汤因加罪于自己而勃然兴起,楚昭王因讲了善言而复兴楚国。如果陛下能够肯于纠正过失,以言语向天下谢罪,让诏书写得没有任何闪避忌讳,大概可以使反复无常之徒革心洗面,归向德化。尽管我愚昧浅陋,但可以写得符合圣上的心意。”德宗同意了他的意见。所以,德宗在奉天所颁布的诏书,便是骄横的将领、凶悍的士卒听了,也无不感动得挥泪而泣。
  术者上言:“国家厄运,宜有变更以应时数。”群臣请更加尊号一二字。上以问贽,贽上奏,以为不可,其略曰:“尊号之兴,本非古制。行于安泰之日,已累谦冲,袭乎丧乱之时,尤伤事体。”又曰:“赢秦德衰,兼皇与帝,始总称之;流及后代,昏僻之君,乃有圣刘、天元之号。是知人主轻重,不在名称。损之有谦光稽古之善,崇之获矜能纳谄之讥。”又曰:“必也俯稽术数,须有变更,与其增美称而失人心,不若黜旧号以祗天戒。”上纳其言,但改年号而已。
  术士上言说:“国家遭逢厄运,应该有所变更,以便应合时下的运数。”群臣请在德宗的尊号上再加一两个字。德宗以此事询问陆贽。陆贽上奏,认为并不可取。他大略是说:“尊号的采用,本不是古来制度。在国家太平无事时采用尊号,已有碍皇上的谦虚冲和的名声了,更何况在国家丧乱之时因袭上尊号的制度,尤其有伤体统。”他又说:“赢姓秦朝德行衰败,将‘皇’与‘帝’合二为一,开始总称皇帝。此制沿及后世,在昏庸邪僻的君主中,便有汉哀帝‘圣刘’、陈宣帝‘天元’的称号。由此可知,君主的伟大与渺小,并不在于有什么名称。损抑尊号会有谦退求古的美名,崇尚尊号只能得到自夸才能、接受谄媚的讥讽。”他又说:“假如一定要俯就应合气数,需要有所变更,那么,与其因增加美好的称号,而失去人心,不如免除原有的尊号,来敬承上天的告戒。”德宗采纳了陆贽的建议,仅仅更改了年号罢了。
  上又以中书所撰赦文示贽,贽上言,以为:“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人谁肯怀!今兹德音,悔过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辞不得不尽,洗刷疵垢,宣畅郁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则何有不从者乎!应须改革事条,谨具别状同进。舍此之外,尚有所虞。窃以知过非难,改过为难;言善非难,行善为难。假使赦文至精,止于知过言善,犹愿圣虑更思所难。”上然之。
  德宗又把中书省所撰写的赦文给陆贽看,陆贽上言认为:“用言语来打动人心,对人的感动已经很浅了,所说的话又不够切实,谁肯惦记着它!如今要写的德音,陛下悔悟过错的意思不能写得不深切,陛下承担罪责的言辞不能写得不详尽,洗刷自己的缺点错误,宣泄大家的不满情绪,使人人各自得到他所想得到的,那还有什么不肯听从朝命的人呢!应该改变所写的条目,我已经恭谨地别写一状,在此一同进上。除此之外,我还有所忧虑。我私下认为,知道自己的过错并不难,改正过错才是难的;话讲得好并不难,事办得好才是难的。假如赦文写得尽善尽美,那也只停留在知道自己的过错和话讲得好这方面,还希望圣上去思考那更难的方面。”德宗认为陆贽讲得很对。
兴元元年(甲子、784)
兴元元年(甲子,公元784年)
  [1]春,正月,癸酉朔,赦天下,改元,制曰:“致理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吝改过。朕嗣服丕构,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诚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复于将来。明征其义,以示天下。
  [1]春季,正月,癸酉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号。德宗颁制说:“要想导致安定,兴起教化,就一定要对人推心置腹,忘掉自己的利益,救助别人的困难,不惜痛改前非。朕继承帝位,统领天下,然而却使祖宗的庙堂失守,使自己沦落于草莽之间。这是由于过去没有遵循德化行事。现在诚然不能将以往的失误追回,但朕久久地思考着犯下的罪责,希望在将来有所改正。现在朕无所掩饰地将这个意思讲出来,让天下之人都能看到。
  小子惧德弗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泽靡不究,情未上通,事既拥隔,人怀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遮劳止,或一日屡交锋刃,或连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离,怨气凝结,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闾,邑里丘墟,人烟断绝。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貌,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自今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言‘圣神文武’之号。
  “我恐怕自己的德行不能继承先人的业绩,不敢懈怠荒唐。但是,由于生活在深宫之中,不熟悉治理国家政务,积久成习,容易沉溺,居于平安之地,忘记了可能发生的危险,不懂得收种庄稼的艰难,没有体恤征战屯戍的劳苦,恩泽不能普施于百姓,民情不能上达于朝廷,既然上下之间声气阻隔,人们自然便会心怀疑虑。朕却仍然不知深自反省,终于导致了战争。征调兵马,遍及四方,转运粮饷,连绵千里,征用车辆马匹,致使远近各处骚动不安。离家当兵的人要携带衣食等物,留在家中的人要辗转相送,大家都受尽了劳苦。有时在一天之内屡次短兵相接,有时连续几年不能解甲归田。祭奠祖先时没有主人,家属无所依靠。生死无定,流离失所,怨恨之气,疑聚盘结。征发力役没有止息,耕田多已荒芜。残暴的长官严厉索求,疲惫的百姓不再织布,人们辗转流亡,葬身沟壑,离开乡里,致使城邑乡村化为荒丘废墟,没有人烟。上有上天的谴责,但朕不省悟;下不百姓的愤怨,但朕不知道。从此而致乱,致使京城发生了变故,万事失去秩序,九庙为之震惊。朕对上连累了列宗列祖,对下辜负了黎民百姓,心中痛切,脸上惭愧,这些罪责都在朕身上,为此久久地惭愧着,哀悼着,有如坠入深渊山谷。从今以后,朝廷内外所进上的书表章奏,不允许再称‘圣神文武’的尊号。
  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咸以勋旧,各守藩维,朕抚御乖方,致其疑惧;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宜并所管将吏等一切待之如初。
  “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人,原都是有功勋的老臣,各自守卫藩镇。朕安抚驾驭无方,致使他们疑虑畏惧。这全是因为上面无道而使下面遭受灾殃,实在是朕丧失了为君的体统,下面有什么罪过!现应将李希烈等人连同他们所管辖的将士官吏等一切人都象当初一样对待。
  朱滔虽缘朱连坐,路远必不同谋,念其旧勋,务在弘贷,如能效顺,亦与惟新。
  “朱滔虽然因为朱而受到牵连,但相隔遥远,势必不能同谋,念及朱滔原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务必宽大处理,如果能够向朝廷投诚,也给他改过自新。
  朱反易天常,盗窃名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获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胁从将吏百姓等,但官军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本军者,并从赦例。
  “朱改变天道常规,盗用名号与车服仪制,残暴地冒犯列宗列祖的陵园寝庙,令人不忍言状。他得罪了列祖列宗,朕不敢赦免于他。那些被裹胁进来的将士、官吏、百姓等人,只要在官军没有开到京城以前,脱离逆军,向朝廷投诚,并且解散队伍而回到本道本军去的,一概按照赦免之例处理。
  诸军、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其所加垫陌钱、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之类,悉宜停罢。
  “各军、各道一切奔赴奉天和进军收复京城的将士,一概赐名称作‘奉天定难功臣’。那些加征的除陌钱、间架、竹、木、茶、漆等税以及专营铸铁等项,应该全部免除。”
  赦下,四方人心大悦。及上还长安明年,李抱真入朝为上言:“山东宣布赦书,士卒皆感泣,臣见人情如此,知贼不足平也!”
  赦文颁下以后,各地人心大为欢悦。及至德宗回到长安的第二年,李抱真入朝对德宗说:“在崤山以东宣布赦文时,士兵们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我看到人情这样,便知道平定敌军是不足为虑的了!”
  [2]命兵部员外郎李充为恒冀宣尉使。
  [2]德宗令兵部员外郎李充担任恒冀宣慰使。
  [3]朱更国号曰汉,自号汉元天皇,改元天皇。
  [3]朱更改国号称作汉,更改年号为天皇,自号汉元天皇。
  [4]王武俊、田悦、李纳见赦令,皆去王号,上表谢罪。惟李希烈自恃兵强财富,遂谋称帝,遣人间仪于颜真卿,真卿曰:“老夫尝为礼官,所记惟诸侯朝天子礼耳!”希烈遂即皇帝位,国号大楚,改元武成。置百官,以其党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李缓、李元平同平章事。以汴州为大梁府,分其境内为四节度。希烈遣其将辛景臻谓颜真卿曰:“不能屈节,当自焚!”积薪灌油于其庭。真卿趋赴火,景臻遽止之。
  [4]王武俊、田悦、李纳见到赦令后,都免去了王的称号,上表认罪。只有李希烈仗着自己兵力强盛,资财丰饶,策谋称帝。李希烈派人向颜真卿询问有关礼仪,颜真卿说:“我曾经担任过掌管礼仪的官员,所记着的只有诸侯朝见天子的礼仪而已!”李希烈于是登上皇帝的宝位,国号称作大楚,更改年号为武成。李希烈设置百官,任命他的同党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以李缓、李元平同平章事。将汴州称为大梁府,将他境内地盘划分成四处,分别设置节度使。李希烈派遣他的将领辛景臻对颜真卿说:“你不肯失气节,就该自己烧死!”在颜真卿居住的院中堆起柴禾,浇上油脂。颜真卿快步走向火堆,辛景臻急忙止住了他。
  希烈又遣其将杨峰赍赦赐陈少游及寿州刺史张建封。建封执峰徇于军,腰斩于市,少游闻之骇惧。建封具以少游与希烈交通之状闻,上悦,以建封为濠、寿、庐三州都团练使。希烈乃以其将杜少诚为淮南节度使,使将步骑万余人先取寿州,后之江都,建封遣其将贺兰元均、邵怡守霍丘秋栅。少诚竟不能过,遂南寇蕲、黄,欲断江路。时上命包佶自督江、淮财赋,溯江诣行在;至蕲口,遇少诚入寇。曹王皋遣蕲州刺史伊慎将兵七千拒之,战于永安戍,大破之,少诚脱身走,斩道万级,包佶乃得前。后佶入朝,具奏陈少游夺财赋事;少游惧,厚敛所部以偿之。李希烈以夏口上流要地,使其骁将董侍募死士七千袭鄂州,刺史李兼偃旗卧鼓闭门以待之。侍撤屋材以焚门,兼帅士卒出战,大破之。上以兼为鄂、岳、沔都团练使。于是希烈东畏曹王皋,西畏李兼,不敢复有窥江、淮之志矣。
  李希烈又派遣他的将领杨峰携带着他的赦文赐给陈少游和寿州刺史张建封。张封建绑起杨峰,在军队中示众以后,在闹市将他腰斩了。陈少游听说此事,甚为惊骇恐惧,张建封还将陈少游与李希烈交往的情形上报朝廷。德宗大喜,任命张建封为濠、寿、庐三州都团练使。李希烈任命他的部将杜少诚为淮南节度使,让他带领步兵、骑兵一万余人先取寿州,然后进军江都。张建封派遣他的部将贺兰元均和邵怡守卫霍丘县秋栅。杜少诚始终不能通过秋栅,便向南侵扰蕲、黄二州,准备截断长江的通道。当时,德宗命令包佶亲自监督长江、淮水一带的财赋,上溯长江,前往行在。包佶来到蕲口时,遇到杜少诚入境侵扰。曹王李皋派遣蕲州刺史伊慎领兵七千人抵抗杜少诚军,在永安戍接战,大败敌军,杜少诚脱身逃走,官军斩首一万级,包佶因而得以前行。后来,包佶到了朝廷,将陈少游夺取财赋的事情条陈上奏。陈少游害怕,便在其统辖的地区加重赋税,作为补偿。李希烈因夏口是长江上流的险要之地,便让他的骁将董侍招募敢死之士七千人袭击鄂州。刺史李兼放倒旗帜,停止击鼓,关闭城门,等待董侍的到来。董侍用从房屋上拆下来的木材焚烧城门。李兼率领士兵出城交战,大破董侍。德宗任命李兼为鄂、岳、沔都团练使。由此,李希烈东边害怕曹王李皋,西边害怕李兼,不敢再有窥伺长江、淮河一带的企图了。
  [5]朱滔引兵入赵境,王武俊大具犒享;入魏境,田悦供承倍丰,使者迎候,相望于道。丁丑,滔至永济,遣王郅见悦,约会馆陶,偕行渡河。悦见郅曰:“悦固愿从五兄南行,昨日将出军,将士勒兵不听悦出,曰:‘国兵新破,战守逾年,资储竭矣。今将士不免冻馁,何以全军远征!大王日自抚循,犹不能安;若舍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变!’悦之志非敢有贰也,如将士何!已令孟备步骑五千,从五兄供刍牧之役。”因遣其司礼侍郎裴抗等往谢滔。滔闻之,大怒曰:“田悦逆贼,在重围,命如丝发,使我叛君弃兄,发兵昼夜赴之,幸而得存。许我贝州,我辞不取;尊我为天子,我辞不受。今乃负恩,误我远来,饰辞不出!”即日,遣马攻宗城、经城,杨荣国攻冠氏,皆拔之;又纵回纥掠馆陶顿幄、器皿、车、牛以去。悦闭城自守。壬午,滔遣裴抗等还,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济。
  [5]朱滔领兵进入王武俊的疆境,王武俊大力备办犒劳物品。朱滔进入田悦的疆境,田悦献上的酒食更加丰盛,派去迎接问候的使者,在道路上一个接着一个。丁丑(初五),朱滔来到永济县,派遣王郅去见田悦,约定在馆陶会面,然后一起出发,南渡黄河。田悦接见王郅说:“我固然愿意跟随五哥向南进军,但昨天将要出兵时,将士们按兵不动,不让我出行,他们说:‘魏国军队新近被马燧等人打败,且攻战拒守已经一年有余,物资储备已经用光。现在将士们连饥寒都不能避免,怎么能够让全军再去远征!大王每天亲自抚慰大家,尚且不能安定,如果大王早晨离开魏州出行,晚上一定会生出变故!’我的本意是不敢怀有二心的,但拿部下将士真是没有办法。我已经让孟准备了步兵、骑兵共五千人,跟随五哥前去,做些放马喂马的杂话。”田悦因而派遣他的司礼侍郎裴抗等人前去向朱滔谢罪。朱滔听了这些,非常恼火地说:“田悦叛贼!以往你身陷重围,性命垂危,千钧一发。你使我背叛国君,抛弃兄弟,派出兵马不分昼夜地前去救援,才侥幸存活下来。你许给我贝州,我推辞不肯占有,你尊奉我为皇帝,我又推辞不肯接受。现在你却负恩背德,骗我远来,而你又尽说漂亮话,不肯出兵!”当天,朱滔派遣马攻打宗城和经城,派遣杨荣国攻打冠氏,并将这些地主全都攻克了。朱滔又放纵回纥军劫掠馆陶,将帐幕、器皿、车辆及牛等席卷而去。田悦关闭城门,自行防守。壬午(初十),朱滔打发裴抗等人回去,分出兵力,设置官吏,把守平恩与永济。
  [6]丙戌,以吏部侍郎卢翰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翰,义僖之七世孙也。
  [6]丙戌(十四日),德宗任命吏部侍郎卢翰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卢翰是卢义僖的七世玄孙。
  [7]朱滔引兵北围贝州,引水环之,刺史刑曹俊婴城拒守;纵范阳及回纥兵大掠诸县,又拔武城,通德、棣二州,使给军食;遣马实将步骑五千屯冠氏以逼魏州。
  [7]朱滔领兵向北包围贝州,引来河水,将贝州城环绕起来,该州刺史邢曹俊环城守御。朱滔放纵范阳兵与回纥兵大肆掠夺各县,又攻占了武城,连通了德、棣二州,让二州供给军粮。朱滔还派遣马带领步兵、骑兵五千人屯驻冠氏县,以便进逼魏州。
  [8]以给事中杜黄裳为江淮宣慰副使。
  [8]德宗任命给事中杜黄裳为江淮宣慰副使。
  [9]上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贡献之物,榜曰琼林大盈库。陆贽以为战守之功,赏赉未行而遽私别库,则士卒怨望,无复斗志,上疏谏,其略曰:“天子与天同德,以四海为家,何必桡废公方,崇聚私货!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万乘以效匹夫之藏,亏法失人,诱奸聚匿,以斯制事,岂不过哉!”又曰:“顷者六师初降,百物无储,外扞凶徒,内防危堞,昼夜不息,殆将五旬,冻馁交侵,死伤相枕,毕命同力,竟夷大艰。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绝甘以同卒伍,辍食以啖功劳。无猛制而人不携,怀所感也;无厚赏而人不怨,悉所无也。今者攻围已解,衣食已丰,而谣方兴,军情稍阻,岂不以勇夫恒性,嗜利矜功,其患难既与之同忧而好乐不与之同利,苟异恬默,能无怨咨!”又曰:“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追戒平居之专欲,凡在二库货贿,尽令出赐有功,每获珍华,先给军赏,如此,则乱必靖,贼必平,徐驾六龙,旋复都邑,天子之贵,岂当忧贫!是乃散其小储而成其大储,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也。”上即命去其榜。
  [9]德宗在行宫的廊庑下储存各道献纳的贡物,扁额题作琼林大盈库。陆贽认为,对于将士的攻战守备的功劳,还没有颁行赏赐,反而急忙私建别库,这会使士兵怨责,消减斗志,奏上章疏劝谏,他大略是说:“天子与上天赋有同样的德行,当以四海为家,为什么一定要破坏公家的法度,集聚私人的财货!把至尊无上的皇帝降低到代替有关部门看守财产,将万乘之主辱没到效法寻常之人私藏物品,有亏法度,更失人心,诱发奸邪,积聚邪恶,用这种作为去裁断万事,难道不是太不可取了吗!”他又说:“不久前,随从皇上出行的军队最初来到奉天时,各种物品都没有储备,外御凶恶之徒,内防垂危的城堞,日夜全无休息,大约有五十天,将士们饥寒交迫,死伤的人们相枕而卧。全靠大家尽力效命,共同努力,终于克服了巨大的艰难。这实在是因为陛下自身没有丰渥的享受,不去满足自己的私欲。陛下戒绝甘美的食品,与士兵同甘苦;中止进餐,用省下的食品送给立下功劳的将士吃。不用严厉的制度,但人们并无背离,这是因为他们想到陛下的感人之处;没有丰厚的奖赏,但人们并不埋怨,这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当时完全没有的东西。现在敌军的攻打和围困已经解除,将士的衣服饮食已经丰足,然而怨言却正在产生,军中逐淅产生了疑惑的情绪。这难道不是因为一介勇夫通常好利夸功,在患难时既已与他们同受忧患,在情况好转、安乐可望以后却不与他们同享利益吗?假如陛下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恬淡静默,他们怎么会毫无怨言咨嗟呢!”他又说:“假如陛下能够想想近日身在重围之中所经受的深切忧虑,戒去平时专门满足己欲私望的缺点,将储存在琼林、大盈二库的珍宝财物,全都拿出来赏赐有功之臣,每当得到珍奇华美的东西,便先支付军中的奖赏,如果能够做到这些,变乱就一定能够平定,敌寇就一定能够削平。到那时候徐徐驾起乘舆,凯旋班师,返回京城,就凭着天子的高贵,难道还要担心贫穷吗!所以,我提出的建议,乃是要散去陛下小的储存,却造成陛下大的储存,减损陛下小的宝物,却巩固陛下大的宝物啊。”德宗当即命令除去扁额。
  [10]萧复尝言于上曰:“宦官自艰难以来,多为监军,恃恩纵横。此属但应掌宫掖之事,不宜委以兵权国政。”上不悦。又尝言:“陛下践阝之初,圣德光被,自杨炎、卢杞黩乱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诚能变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傥使臣依阿苟免,臣实不能!”又尝与卢杞同奏事,杞顺上旨,复正色曰:“卢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谓左右曰:“萧复轻朕!”戊子,命复充山南东·西、荆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东·西、福建、岭南等道宣尉、安抚使,实疏之也。既而刘从一及朝士往往奏留复,上谓陆贽曰:“朕思迁幸以来,江、淮远方,或传闻过实,欲遣重臣宣慰,谋于宰相及朝士,佥谓宜然。今乃反覆如是,朕为之怅恨累日。意复悔行,使之论奏邪?卿知萧复何如人?其不欲行,意趣安在?”贽上奏,以为:“复痛自修励,慕为清贞,用虽不周,行则可保。至于轻诈如此,复必不为。借使复欲逗留,从一安肯附会!今所言矛盾,愿陛下明加辩诘。若萧复有所请求,则从一何容为隐!若从一自有回互,则萧复不当受疑。陛下何惮而不辩明,乃直为此怅恨也!夫明则罔惑,辩则罔冤;惑莫甚于逆诈而不与明,冤莫痛于见疑而不与辩。是使情伪相糅,忠邪靡分。兹实居上御下之要枢,惟陛下留意。”上亦竟不复辩也。
  [10]萧复曾经对德宗说:“自从国步艰难以来,宦官往往担任监军,仗恃着陛下的恩宠任意而为。这种人只应该掌管皇宫的事情,不适于把兵权和国政委托给他们。”德宗不高兴。萧复还曾说:“陛下即位之初,圣德光辉照耀。自从杨炎、卢杞侮乱朝廷大政,因而导致今天的结局。如果陛下能够改变过去的作法,我怎敢不尽力效劳。倘若让臣阿谀依附,苟且求生,我实在难以做到!”萧复又曾经与卢杞一起奏议朝事,卢杞顺承皇上的旨意,萧复面色严正地说:“卢杞讲话不正直!”德宗感到吃惊,退朝后对亲近的人说:“萧复对朕太轻视了!”戊子(十六日),德宗命令萧复担当山南东西、荆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东西、福建、岭南等道宣慰、安抚使,实际上是疏远萧复。接着,刘从一以及朝中大臣不断奏请将萧复留在朝中,德宗对陆贽说:“朕想起出行以来,长江、淮河地区远在一方,有时会有消息传闻失实,所以打算派遣朝中居于重要职位的大臣前去安抚,朕与宰相和朝中大臣商量此事,都说应当这么做。现在却这样翻来复去,朕为此恼恨了好几天。想来是萧复不愿出行,因而让刘从一以及朝中大臣来议论上奏的吧?你知道萧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不愿意出行,用意何在?”陆贽上奏认为:“萧复痛下决心,修省自勉,向往做清正廉洁之士,办事虽然有不够周详的地方,但他的品行还是可以保证的。至于象这样任意行诈,萧复一定不肯做。假如萧复打算在朝中逗留,刘从一怎么肯随声附合呢!现在陛下所言,相互矛盾,希望陛下能够分明地加以辨别查问。如果萧复有什么请求,刘从一怎么会允许他为自己隐瞒?如果刘从一自己有意回护他,那么,萧复自当不受怀疑。陛下有什么忌惮,而不肯将此事辨别明白,以至于只能如此恼恨呢!一般说来,将事情分析明白了,便没有疑惑;把事情辨别清楚了,便没有冤屈。没有比事先猜疑别人存心欺诈却不予以分析明白更为严重的疑惑,没有比遭受猜疑却不予以辨别清楚更为痛切的冤屈。这会使真伪掺杂,忠邪不分。我所说的这些话,实际上便是身居高位、驾驭下属的关键,仅请陛下多加注意。”德宗最后还是没有再辨别此事。
  [11]辛卯,以王武俊为恒、冀、深、赵节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张孝忠并同平章事。丙申,加田悦检校左仆射。以山南东道行军司马樊泽为本道节度使,前深、赵观察使康日知为同州刺史、奉诚军节度使,曹州剌史李纳为郓州刺史、平卢节度使。
  [11]辛卯(十九日),德宗任命王武俊为恒、冀、深、赵四州节度使。壬辰(二十日),加封李抱真、张孝忠并同平章事。丙申(二十四日),加封田悦检校左仆射,任命山南东道行军司马樊泽为该道节度使,前深、赵二州观察使康日知为同州刺史、奉诚军节度使,曹州刺史李纳为郓州刺史、平卢节度使。
  [12]戊戌,加刘洽汴、滑、宋、亳都统副使,知都统事,李勉悉以其众授之。
  [12]戊戌(二十六日),德宗加封刘洽为汴、滑、宋、亳诸州都统副使,并主持都统事宜。李勉将他统辖的部众全部交给了刘洽。
  [13]辛丑,六军各置统军,秩从三品,以宠勋臣。
  [13]辛丑(二十九日),六军各自设置统军,统军的品秩为从三品,以显示对立下功勋的大臣的荣宠。
  [14]吐蕃尚结赞请出兵助唐收京城。庚子,遣秘书监崔汉衡使吐蕃,发其兵。
  [14]吐蕃尚结赞请求出兵援助唐朝收复京城。庚子(二十八日),德宗派遣秘书监崔汉衡出使吐蕃,让吐蕃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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