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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纪·魏纪三 段译1

烈祖明皇帝上之下太和二年(戊申、228)
  魏纪三魏明帝太和二年(戊申,公元228年)
  [1]春,正月,司马懿攻新城,旬有六日,拔之,斩孟达。申仪久在魏兴,擅承制刻印,多所假授;懿召而执之,归于洛阳。
  [1]春季,正月,司马懿围攻新城,用十六天时间,攻下了城,斩杀孟达。申仪在魏兴已经很久,擅称秉受旨意刻印,多次假借名义授官。司马懿召见而逮捕了他,返回洛阳。
  [2]初,征西将军夏侯渊之子尚太祖女清河公主,文帝少与之亲善,及即位,以为安西将军,都督关中,镇长安,使承渊处。
  [2]起初,征西将军夏侯渊的儿子夏侯和太祖的女儿清河公主结了婚,文帝年少时和他亲近友好,等到继子帝位,便任命他为安西将军,都督关中,镇守长安,让他承接夏侯渊的防区。
  诸葛亮将入寇,与群下谋之。丞相司马魏延曰:“闻夏侯,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闻延奄至,必弃城逃走。长安中惟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亦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亮以为此危计,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故不用延计。
  诸葛亮将要攻打魏,税下人商量这次军事,行动。丞相司马魏延说:“听说夏侯是魏帝的女婿,此人胆却而没有智谋。现请给我五千人的精锐部队,带着五千人口粮,直接从褒中出发,沿着秦岭向东,到子午道后折向北方,用不了十天功夫,可以抵达长安。夏侯听到我突然来到,一定弃城逃走。长安城中就只有御史、京兆太守了。横门粮仓的存粮以及百姓逃散剩下的粮食,足以供给军粮。等到魏国在东方集结起军队,还要二十多天时间,而您从斜谷出来接应,也完全可以到达。这样,就可以一举而平定咸阳以西的地区了。”诸葛亮认为这是危而不妥的计策,不如安全地从平坦的路上出去,可以稳稳当当地取得陇右地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取胜而不会有失,所以不用魏延之计。
  亮扬声由斜谷道取,使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为疑兵,据箕谷;帝遣曹真都督关右诸军军。亮身率大军攻祁山,戎陈整齐,号令明肃。始,魏以汉昭烈既死,数岁寂然无闻,是以略无备豫;而卒闻亮出,朝野恐惧,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皆叛应亮,关中响震,朝臣未知计所出,帝曰:“帝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正合兵书致人之术,破亮必也。”乃勒兵马步骑五万,遣右将军张督之,西拒亮。丁未,帝行如长安。
  诸葛亮扬言从斜谷取城,命令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充当疑兵,据守箕谷;明帝派遣曹真都督关右地区各军驻扎在城。诸葛亮亲自统率大军进攻祁山,军阵整齐,号令严明。起初,魏认为蜀汉昭烈亮刘备已经去世,几年来没有什么动静,因此放松了防备;而突然听到诸葛亮出兵,朝廷和民众都很惧怕。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等郡都背叛魏而响应诸葛亮,关中如雷轰顶,受到震动,朝廷大臣不知不什么对策,明帝说:“诸葛亮本来依据山险固守,现在亲自前来,正合乎兵书所说招敌前来的策略,一定能够打败诸葛亮。”于是统领步兵和骑兵五万大军,命右将军张监管军务,向西抵御诸葛亮。丁未(疑误),明帝到达长安。
  初,越太守马谡,才器过人,好论军计,诸葛亮深加器异;汉昭烈临终,谓亮曰:“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犹谓不然,以谡为参军,每引见谈论,自昼达夜。及出军祁山,亮不用旧将魏延、吴懿等为先锋,而以谡督诸军在前,与张战于街亭。
  起初,越太守马谡,才气和抱负超过常人,喜好议论军事谋略,诸葛亮对他深为器重;昭烈帝刘备临终之时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语浮夸,超过实际才能,不可委任大事,您要对他多加考察。”诸葛亮还认为不是这样,让马谡做参军,时常接见一起谈论,从白天直到黑夜。等到出兵祁山,诸葛亮不用旧将魏延、吴懿等为先锋,而是让马谡统领各军在前,同张在街亭交战。
  谡违亮节度,举措烦扰,舍水上山,不下据城。张绝其汲道,击,大破之,士卒离散。亮进无所据,乃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收谡下狱,杀之。亮自临祭,为之流涕,抚其遣孤,恩若平生。蒋琬谓亮曰:“昔楚杀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计之士,岂不惜乎!”亮流涕曰:“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扬干乱法,魏绛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复废法,何用讨贼邪!”
  马谡违背诸葛亮的指挥调度,军事行动混乱无章,放弃水源上山驻扎,不在山下据守城邑。张断绝马谡取水的道路,发动进攻并大败马谡,蜀军溃散。诸葛亮前进没有据点,就攻取西县一千多人家回到汉中。把马谡关进监狱,杀了他。诸葛亮亲自吊丧,为他痕哭流涕,安抚他的子女,如同平素一样恩待他们。蒋琬对诸葛亮说:“古时候晋国同楚国交战楚国杀了领兵的得臣,晋文公喜形于色。现在天下没有平定,而杀了智谋之士,难道不惋惜吗?”诸葛亮流着眼泪说:“孙武能够制敌而取胜于天下的原因,是用法严明;所以晋悼公的弟弟扬干犯法,魏绛就杀了为他驾车的人。现在天下分裂,交战刚刚开始,如果又废弃军法,怎么能够讨伐敌人呢?”
  谡之未败也,裨将军巴西王平连规谏谡,谡不能用;及败,众尽星散,惟平所领千人鸣鼓自守,张疑其有伏兵,不往逼也,于是平徐徐收合诸营遗迸,率将士而还。亮既诛马谡及将军李盛,夺将军黄袭等兵,平特见崇显,加拜参军,统五部兼当营事,进位讨寇将军,封亭侯。亮上疏请自贬三等,汉主以亮为右将军,行丞相事。
  马谡没有失败时,裨将军巴西人王平一再规劝马谡,马谡不采纳;等到失败,部众四散,只有王平率领的一千人擂响战鼓,把守营地,张怀疑有伏兵不敢往前逼近,于是王平缓缓地收扰各部散余的士兵,率领人马返回。诸葛亮既杀了马谡和将军李盛,还夺了将军黄袭等的兵权,王平的名声地位就特别提高和显示出来,又提拔他为参军,统伶部兵马和营屯之事,官位晋升到讨寇将军,封为亭侯。诸葛亮上书请求自己贬降三级,汉后主任命诸葛亮为右将军,兼理丞相的职务。
  是时赵云、邓芝兵亦败于箕谷,云敛众固守,故不大伤,云亦坐贬为镇军将军。亮问邓芝曰:“街亭军退,兵将不复相录,箕谷军退,兵将初不相失,何故?”芝曰:“赵云身自断后,军资什物,图无所弃,兵将无缘相失。”云有军资余绢,亮使分赐将士,云曰:“军事无利,何为有赐,其物请悉入赤岸库,须十月为冬赐。”亮大善之。
  这时赵云、邓芝的部队也在箕谷战败,赵云收敛部队坚守,所以损失不大,但也因此被贬为镇军将军。诸葛亮问邓芝道:“街亭失利,大军败退,兵将不再可收拾,箕谷战败部队撤退,兵将依然齐整如初,是什么原因呢?”邓芝说:“赵云亲自在部队后面拒敌,军需物资,一点都没有抛弃,兵将没有什么缘由可以散乱。”赵云有军资和剩余的绢帛,诸葛亮让用来分给将士,赵云说:“军事上没有胜利,为什么要有赏赐,这些物资请全部存入赤岸库,等到十月用作冬季犒劳品。”诸葛亮很赞同这个意见。
  或劝亮更发兵者,亮曰:“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不破贼,乃为贼所破,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若不能然者,虽兵多何益!自今已后,诸有忠虑于国者,但勤攻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死,功可足而待矣。”于是考微劳,甄壮烈,引咎责躬,布所失于境内,厉兵讲武,以为后图,戎士简练,民忘其败矣。
  有人劝说诸葛亮再次发兵,诸葛亮说:“大军在祁山、箕谷的时候,都多于敌军,但没有打败敌人,反而被敌人打败,问题不在于兵少,而在于将领。现在我打算减少兵将,显明责罚,反思过失,将来另想变通的办法。如果不能这样,即使兵多也没有什么用处!从今以后,凡是一心为国家分忧效忠的人,只要多多批评我的过错,那么大事就可以安定,敌人就可以打垮,大功就可跷足而待了。”于是考察有功将士,连微小的功劳也不遗漏,对壮烈之士,一一加以甄别,引过自责,把自己的过失在境内公开宣布,练兵讲武,准备将来进取。将士精简干练,民众忘记既往的兵败了。
  亮之出祁山也,天水参军姜维诣亮降。亮美维胆智,辟为仓曹掾,使典军事。
  诸葛亮出兵祁山的时候,天水参军姜维向诸葛亮归降。诸葛奶赞赏姜维的胆识,任用他做仓曹掾,掌管军事。
  曹真讨安定等三郡,皆平。真以诸葛亮惩于祁山,后必出从陈仓,乃使将军郝昭等守陈仓,治其城。
  曹真讨伐安定等三个郡,都已平定。曹真认为诸葛亮以祁山之败为戒,以后一定从陈仓兵,于是让将军郝昭等驻守陈仓,修建城池。
  [3]夏,四月,丁酉,帝还洛阳。
  [3]夏季,四月,丁酉(初八),魏明帝返回洛阳。
  [4]帝以燕国徐邈为凉州刺史。邈务农积谷,立学明训,进善黜恶,与羌、胡从事,不问小过;若犯大罪,先告都帅,使知应死者,乃斩以徇。由是服其威信,州界肃清。
  [4]明帝任命燕国人徐邈为凉州刺史。徐邈重视农业,广积粮食,开学校,显明训导,提升贤良之士,罢免邪恶之官,和羌人、胡人办事,不计较小过,但如犯了大罪,先报告仓们的首领,使其知道应该处死的人,然后才斩首示众。由此,都顺服于他的声威信誉,凉州界内安定无事。
  [5]五月,大旱。
  [5]五月,天大旱。
  [6]吴王使鄱阳太守周鲂密求山中旧族名帅为北方所闻知者,令谲挑扬州牧曹休。鲂曰:“民帅小丑,不足杖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亲人赍笺片以诱休,言被谴惧诛,欲以郡降北,求兵应接。”吴王许之。时频有郎官诣鲂诘问诸事,鲂因诣郡门下,下发谢。休闻之,率步骑十万向皖以应鲂;帝又使司马懿向江陵,贾逵向东关,三道俱进。
  [6]吴王派遣番阳太守周鲂秘密求助已为北方所知名的山越宗帅,想让他们去诳诱魏扬州牧曹休。周鲂说:“山民宗帅地位低贱,不足以依赖信任,事情如有汇漏,不能使曹上钩。请派亲信带着我的书信去引诱曹休,说我受到责难,害怕被杀,打算以郡归降北方,请求派兵接应。”吴王同意。当时不断有尚书郎到周鲂处查究各种事情,周鲂因而来到番阳郡门之下,剪下头发谢罪。曹休听到后,率领步骑兵十万人向皖城进发接应周鲂。明帝又命司马懿向江陵方向、贾逵向东关方向,三路大军同时进发。
  秋,八月,吴王至皖,以陆逊为大都督,假黄,亲执鞭以见之;以朱桓、全琮为左右督,各督三万人以击休。休知见欺,而恃其众,欲遂与吴战。朱桓言于吴王曰:“休本以亲戚见任,非智勇名将也。今战必败,败必走,走当由夹石、挂车。此两道皆险厄,若以万兵柴路,则彼众可尽,休可生虏。臣请将所部以断之,若蒙天威,得以休自效,便可乘胜长驱,进取寿春,割有准南,以规许、洛,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权以问陆逊,逊以为不可,乃止。
  秋季,八月,吴王到达皖城,任命陆逊为大都督,赐予黄,手执马鞭接见了他。又任命朱桓、全琮分别担任左、右督,各领三万人迎击曹休。曹休知道被欺诈,仍然仗恃人多,打算就与吴国交战。朱桓对吴王说:“曹休本因是皇亲国戚而被任用,并不是有勇有谋的名将。今如交战必败无疑,败后必逃,逃走时肯定经由夹石、挂车。这两条道路都很险要狭隘,如若能让一万士兵用柴断路,那么可把他的部众全部俘虏,甚至可以生擒曹休。请求用我的部队断路,若蒙上天神威,使得曹休自动投降,我们就可乘胜长驱直入,进而攻取寿春,割据准南,划分许昌、洛阳,这是万世难逢的良机,切不可失!”孙权以此询问陆逊,陆逊认为不可,于是没有采取行动。
  尚书蒋济上疏曰:“休深入虏地,与权精兵对,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后,臣未见其利也。”前将军满宠上疏曰:“曹休虽明果而希用兵,今反从道,背湖帝江,易进难退,此兵之地也。若入无强口,宜深为之备!”宠表未报,休与陆逊战于石亭。逊自为中部,令朱桓、全琮为左右翼,三道并进,冲休伏兵,因驱走之,追亡逐北,径至夹石,斩获万余,牛马骡驴车乘万两,军资器械略尽。
  尚书蒋济上书说:“曹休深入敌方境内,与孙权的精锐部队对垒,而朱然等在长江上游,正处于曹休背后,我看不出什么有利之处。”前将军满宠上书说:“曹休虽然明智果断但很少用兵,这次他的行军路线背靠湖泊,傍依长江,容易进军,难以退却,这是战争中易于受阻之地。如果大军进入无疆口,应该严加戒备。”满宠有表章还未得到答复,曹休陆逊已在石亭开战。陆逊自己统率中路大军,命朱桓、全琮分别为左、右翼,三路并进,冲击曹休埋伏的部队,乘势把他们赶走了,吴军在后追杀,直抵夹石,斩杀、生擒一万余人,缴获牛马驴骡车辆上万,以及几乎全部的军资器械。
  初,休表求深入以应周鲂,帝命贾逵引兵东与休合。逵曰:“贼无东关之备,必并军于皖,休深入与贼战,必败。”乃部署诸将,水陆并进,行二百里,获吴人,言休战败,吴遣兵断夹石,诸将不知所出;或欲待后军,逵曰:“休兵败于外,路绝于内,进不能战,退不得还,安危之机,不及终日。贼以军无后继,故至此,今疾进,出其不意,此所谓‘先人以夺其心’也,贼见吾兵必走。若待后军,贼已断险,兵中多何益!”乃兼道进军,多设旗鼓为疑兵。吴人望见逵军,惊走,休乃得还。逵据夹石,以兵粮给休,休军乃振。初,逵与不善,及休败,赖逵以免。
  起初,曹上书请求深入呈地以接应周鲂,明帝命令贾逵率兵向东与曹休汇合。贾逵说:“贼兵在东关没有防备,肯定是在皖城集合部队,曹休深入与敌作战,必定失败。”于是部署各将领水路陆路同时并进,行出二百里,擒获吴国人,说曹休大军战败,吴国正派遣兵士阻断夹石通路。将领不知怎么办好,有的想等待后继部队。贾逵说:“曹休对外兵败,对内路绝,进不能战,退不能还,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恐怕支持不到天黑。敌军因为没有后续部队,所以只追到夹石,现在我们急速进军,出其不意,这就是所谓的‘先声夺人,以挫伤敌人的土气’,敌兵看到我军来到,一定退走。假如我们等待后援,敌军已将险路切断,兵虽多又有什么益处!”于是以加倍的速度行军,没途设下许多旌旗战鼓作为疑兵。吴国人从远处看到贾逵部队,惊恐撤走,曹休于是才得以返回。贾逵据守夹石,供给曹休士兵粮草,曹休部队才振作起来。开始,贾逵与曹休关系不好,等到曹休失败,依赖贾逵才得幸免于难。
  [7]九月,乙酉,立皇子穆为繁阳王。
  [7]九月,乙酉(二十九日),明帝立皇子穆为繁阳王。
  [8]长平壮侯曹休上书谢罪,帝以宗室不问。休惭愤,疽发于背,瘐子,卒。帝以满宠都督扬州以代之。
  子[8]长平壮侯曹休上书谢罪,明帝以曹休是皇族不加追究。曹休羞愧郁结,背上生疽,庚子(疑误),去世。魏帝任命满宠都督扬州,代替曹休遗缺。
  [9]护乌桓校尉田豫击鲜卑郁筑,郁筑妻父轲比能救之,以三万骑围豫于马城。上谷太守阎志,柔之弟也,素为鲜卑所信,往解谕之,乃解围去。
  [9]护乌桓校尉田豫进攻鲜卑人郁筑,郁筑的岳父轲比能前来相救,用三万骑兵把田豫围困在马城上谷太守阎志是阎柔的弟弟,素来为鲜卑人所信赖,前去解释劝导,轲比能才解围而去。
  [10]冬,十一月,兰陵成侯王朗卒。
  [10]冬季,十一月,兰陵成侯王朗去世。
  [11]汉诸葛亮闻曹休败,魏兵东下,关中虚弱,欲出兵击魏,群臣多以为疑。亮上言天汉主曰:“先帝深虑以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当知臣伐贼,才弱敌强;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偏全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也,而议者以为非计。今贼适疲于四,又务于东,兵法乘劳,此进趋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涉险被创,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计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争二也。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仿佛孙、吴;然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逼于黎阳,几败伯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定之,此臣之未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图之,委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皆数十年之内,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虚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支久,此臣之未解六也。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已定。然后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吴更违盟,关羽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11]蜀汉诸葛亮听说曹休战败,魏军东下,关中虚弱,打算出兵攻魏,群臣对能否取胜多存怀疑。诸葛亮对汉后主进言说:“先帝深深忧虑的是汉和魏贼不能同时并立,帝王的基业不能偏安于蜀地,所以托付我讨伐敌人。以先帝的英明,度量我的才干,当然了解我讨伐敌人的能力不足而人强大;但是不讨伐敌人,帝王的基业也会夭亡,只是坐等失败,还不如去讲座攻敌人呢!所以,托付我这一重任而不加怀疑。我自从接受命令的那一天起,睡觉不安稳,吃饭没滋味,想着由于要北伐敌人,应当先安定南方,所以五月渡过沪水,深入偏远荒蛮的地区。我不是不爱惜自己,是考虑到帝王的基业不可以在蜀都,所以顶着危难来继承先帝的遗志,但议论的人认为这不是好办法。如今敌人刚刚在西面的祁山之役中疲惫不堪,又对吴国用兵,兵法上有乘敌人疲劳之机的说法,这正是进取的时机。谨请让我陈述下列事项:汉帝刘邦明如日月,谋臣智谋深远,但也历经危难,受过重创,危难过后,才转而安定天下。如今陛下比不上高帝,谋臣不如张良、陈平,而打算用持久之计取胜,坐收统一天下之利,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一个原因。刘繇、王朗各自占据州郡,谈论安危之计,动辄引证圣人之言,然而对人疑忌满腹,办事众难填胸,今年不打仗,明年不征伐,使得孙策安然地强大起来,以致于吞并江东,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二个原因。曹操的智谋超过别人,指挥作战好似孙武、吴起,但也曾在南阳被困,乌巢遇险,祁连临危,黎阳受逼,几乎败于伯山,差一点死在潼关,然后才篡得天下,获一时平定;何况我才疏力弱,而想不经过危难就平定天下,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三个原因。曹操五次攻打昌霸不能攻下,四次跨越巢湖不能成功,任用李服而李服谋害他,委任夏侯渊而夏侯渊败亡;先帝每每称赞曹操是英才,还有这些失误,何况我是庸才,怎能必胜!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四个原因。自从我到了汉中,只经过一年时间,竟丧亡了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无前、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都是几十年之内,从四面八方集合起来的精英,不是一州所能具有;如果再过几年,就要损失三分之二,还能用什么去打垮敌人呢?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五个原因。如今民众贫困兵士疲乏,可是国家大事不可停息,国家大事不可停息,那么原地驻守和出兵进取,付出的辛劳和费用正好相等,而不乘关中宽虚的时机进攻敌人,打算以一州之地同敌人长期对峙,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六个原因。心中难以平静下来的是天下大事,以前先帝在楚地战败,当时曹操拍手高兴,说天下已定。然而后来先帝东连孙吴,西取益州,挥师北伐,杀了夏侯渊,这是曹操的失策而汉朝大业将要成功了。但后来吴国又违背盟约,关羽败亡,秭归受挫,曹丕称帝。世上事情都是如此曲折,实在难以预料。我只有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得失,不是我的见识所能预见的了。”
  十二月,亮引兵出散关,围陈仓,陈仓已有备,亮不能克。亮使郝昭乡人靳详于城外遥说昭,昭于楼上应之曰:“魏家科法,卿所练也;我之为人,卿所知也。我受国恩多而门户重,卿无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还谢诸葛,便可攻也。”详以昭语告亮,亮又使详重说昭,言“人兵不敌,空自破灭。”昭谓详曰:“前言已定矣,我识卿耳,箭不识也。”详乃去。亮自以有众数万,而昭兵才千余人,又度东救未能便到,乃进兵攻昭,起云梯冲车以临城,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梯,梯然,梯上人皆烧死;昭又以绳连石靡压其冲车,冲车折。亮乃更为井阑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欲直攀城,昭又于内筑重墙。亮又为地突,欲踊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内穿地横截之。昼夜相攻拒二十余日。
  十二月,诸葛亮率领大军从散关出发,包围陈仓,陈仓早已有准备,诸葛亮没能攻下来。诸葛亮让郝昭同乡人靳详在城外远远地劝说郝昭,郝昭在城楼上对靳详说:“魏国的法律,您是熟悉的,我的为人,您是了解的。我深受国恩而且门第崇高,您不必多说,只有一死而已。您回去告诉诸葛亮,就来攻打吧。”靳详把郝昭的话告诉了诸葛亮,诸葛亮又让靳详再次劝告郝昭,说“兵众悬殊,抵挡不住,和必白白自取毁灭。”郝昭对靳详说:“前面已说定了,我认识您,箭可不认识您。”靳详只好返回。诸葛亮自以为几万兵马,而郝昭才有一千多兵众,又估计东来的救兵未必就能赶到,于是进军攻打郝昭,架起云梯,云梯燃烧起来,梯上的人都被烧死,郝昭又用绳子系上石磨,掷击汉军的冲车,冲车被击毁。诸葛亮就又制做了百尺高的井字形木栏,以向城中射箭,用土块填塞护城的壕沟,想置接攀登城墙;郝昭又在城内筑志一道城墙。诸葛亮又挖地道,想从地道进入城里,郝昭又在城内挖横向地道进行拦截。昼夜攻守相持了二十多天。
  曹真遣将军费耀等救之。帝召张于方城,使击亮。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问曰:“迟将军到,亮得无已得陈仓乎!”知亮深入无谷,屈指计曰:“比臣到,亮已走矣。”晨夜进道,未至,亮粮尽,引去;将军王双追之,亮击斩双。诏赐昭爵关内侯。
  曹真派遣将军费耀等援救郝昭。明帝召见在方城的张,命他攻击诸葛亮。明帝亲自来到河南城,摆下酒席为张送行,问张:“等将军赶到,诸葛亮是不是已经取得陈仓呢?”张了解诸葛亮深入作战缺乏粮食,屈指计算一下说:“等到我到了那里,诸葛亮已撤走了。”张日夜兼程赶路,还没到达,诸葛亮的粮食已尽,领兵退去;将军王双追赶,被诸葛亮击杀。明帝颁布诏书赐郝昭关内侯的爵位。
  [12]初,公孙康卒,子晃、渊等皆幼,官属立其弟恭。恭劣弱,不能治国,渊既长,胁夺恭位上书言状。侍中刘晔曰:“公孙氏汉时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则由海,陆则阻山,外连胡夷,绝远难制,而世权日久;今若不诛,后必生患。若怀贰阻兵,然后致诛,于事为难;不如困其亲立,有党有仇,先其不意,以兵临之,开设赏募,可不劳师而定也。”帝不从,拜渊杨烈将军、辽东太守。
  [12]起初,公孙康去世,他的儿子公孙晃、公孙渊都还年幼,所属官吏拥立公孙康的弟弟公孙恭。公孙恭才能低下,性格懦弱,不能冶理所辖的地区。公孙渊已然长大,胁迫公孙恭,夺得太守之位,上书说明事情经过。侍中刘晔说:“公孙氏为汉代所用,因而世代承袭这一职位,其水路有大海相隔,陆路有群山阻挡,对外勾结胡人,遥远难以控制,而且世代为官,权势日久,现在如不诛杀,以后必生祸患。如等到他们怀有二心守险叛乱,然后再加讨伐,将会更加难办。不如趁他刚刚即位,有党羽也有仇敌,出其不意,以大军压境,公开悬赏招募,可以不必动兵打仗而平定。”明帝没有采纳,封公孙渊为杨烈将军、辽东太守。
  [13]吴王以扬州牧吕范为大司马,印绶未下而卒。初,孙策使范典财计,时吴王年少,私从有求,范必关白,不敢志许,当时以此见望。吴王守阳羡长,有所私用,策或料覆,功曹周谷辄为傅着簿书,使无谴问,王临时悦之。及后统事,以范忠诚,厚见信任,以谷能欺更簿书,不用也。
  [13]吴王任用扬州牧吕范为大司马,印信和绶带还没有下达,吕范就去世了。最初,孙策让吕范掌管财经,当时吴王孙权年少,私下向吕范借钱索物,吕范定要禀告,不敢专断许可,为此,当时即被孙权怨恨。后来,孙权代理阳羡长,有私下开支,孙策有时进行核计审查,功曹周谷就为孙权制造假账,使他不受责问,孙权那时十分满意他。但等到孙权统管国事后,认为吕范忠诚,深为信任,而周谷善于欺骗,伪造簿册文书,不予录用。
  三年(己酉、229)
  三年(己酉,公元229年)
  [1]春,汉诸葛亮遣其将陈戒攻武都、阴平二郡,雍州刺史郭准引兵救之。亮自出至建威,淮退,亮遂拔二郡以归;汉主复策拜亮为丞相。
  [1]春季,蜀汉诸葛亮派遣部将陈戒攻打武都、阴平二郡,率领州刺史郭准领兵前去相救。诸葛亮亲自抵达建威城,郭准退去,诸葛亮于是攻下二郡回帅,汉王又委诸葛亮为丞相。
  [2]夏四月,丙申,吴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黄龙。百官毕会,吴主归功周瑜。绥远将军张昭,举欲褒赞功德,未及言,吴主曰:“如张公之计,今已乞食矣。”昭大惭,伏地流汗。吴主追尊父坚为武烈皇帝,兄策为长沙桓王,立子从事登为皇太子,封长沙桓王子绍为吴侯。
  [2]夏季,四月,丙申(十三日),吴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黄龙。文武百官都来朝会,吴王把功劳归于周瑜。绥远将军张昭,举起板想要歌黛颂德,没等开口说话,吴王说:“如果当初听了张公的计议,现在已经要饭了。”张昭极为羞愧,伏在地上直流汗。吴王追尊父亲孙坚为武烈皇帝,哥哥孙策为长沙桓王,立儿子孙登为皇太子,封长沙桓王孙策的儿子孙绍为吴侯。
  以诸葛恪为太子左辅,张休为右弼,顾谭为辅正,陈表为翼正都尉,而谢景、范慎、羊等皆为宾客,于是东宫号为多士。太子使侍中胡综作《宾友目》曰:“英才卓越,超逾伦匹,则诸葛恪;精识时机,达幽究微,则顾谭;凝辩宏达,言能释结,则谢景;究学甄微,游夏同科,则范慎。”羊私驳综曰:“元逊才而疏,子嘿精而狠,叔发辩而浮,孝敬深而狭。卒以此言为恪等所恶,其后四人皆败,如所言。
  吴王任用诸葛恪为太子左辅,张休为右弼,顾谭为辅正,陈表为翼正都尉,而谢景、范慎、羊等都作为宾客,于是东宫号称人才济济。太子孙登让侍中胡综作《宾友目》说:“英才卓越,出类拔萃,是诸葛恪;精识时势,见解深刻,是顾谭;雄辩明达,言能释疑,是谢景;学问深邃,可与子游、子夏等同,是范慎。”羊私下反驳胡综说:“诸葛恪才大然而粗疏,顾谭精明然而残忍,谢景善辩然而浮浅,范慎精深然而狭窄。”羊终于因此言被诸葛恪等厌恶,以后这四人全都败倒,正中羊所言。
  吴主使以并尊二帝之议往告于汉。汉人以为交之无益而名体弗顺,宜显明正义,绝其盟好。丞相亮曰:“权有僭逆之心久矣,国家所以略其衅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显绝,雠我必深。当更移兵东戍,与之角力,须并其土,乃议中原。彼贤才尚多,将相辑穆,未可一朝定也。顿兵相守,坐而须老,使北贼得计,非算之上者。昔孝文卑辞匈奴,先帝优与吴盟,皆应权通变,深思远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议者咸以权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满,无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权之不能越江,犹魏贼之不能渡汉,非力有余,而利不取也。若大军致讨,彼高当分裂其地以为后规,下当略民广境,示武于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动而睦于我,我之北伐,无东顾忧,河南之众不得尽西,此之为利,亦已深矣。权僭逆之罪,未宜明也。”乃遣卫尉陈震使于吴,贺称尊号。吴主与汉人盟,约中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属吴、兖、冀、并、凉属汉,其司州之土,以函谷关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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