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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晋纪十一 段译2

  [19]汉大司马刘曜进犯北地郡,晋朝诏令命允担任大都督、骠骑将军,抵御刘曜。冬季,十月,晋朝以索担任尚书左仆射、都督宫城诸军事。刘曜进军攻取了冯翊,太守梁肃逃奔到万年县。刘曜转而进犯上郡。允离开黄白城,到灵武驻军,因为兵力微弱,不敢冒然前进。
  帝屡征兵于丞相保,保左右皆曰:“蝮蛇螫手,壮士断腕。今胡寇方盛,且宜断陇道以观其变。”从事中郎裴诜曰:“今蛇已螫头,头可断乎!”保乃以镇军将军胡崧行前锋都督,须诸军集乃发。允欲奉帝往就保,索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于是自长安以西,不复贡奉朝廷,百官饥乏,采稆以自存。
  愍帝多次向丞相司马保征召军队,司马保身边的官员都说:“被蝮蛇咬了手,壮士便截断手腕防止蛇毒蔓延。现在胡人贼寇士气正盛,应当暂时截断陇地的道路来观察事态的变化。”从事中郎裴诜说:“现在蛇已经咬头,头难道也能截断吗?”司马保这才以镇军将军胡崧为前锋都督,等各军集中后始进发。允想护送愍帝到司马保那里,索说:“司马保得到了天子,一定会放纵他自己的私心。”于是就没有动。这样长安以西的地区,不再进贡尊奉朝廷,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饥饿困乏,靠采集野生的谷子来生存。
  [20]凉州军士张冰得玺,文曰“皇帝行玺”,献于张,僚属皆贺。曰:“是非人臣所得留。”遣使归于长安。
  [20]凉州军士张冰拾得一方印玺,印文是“皇帝行玺”,献给了张,僚属们都来祝贺。张说:“这不是作臣下的所能留存的。”派使者送到长安。
  四年(丙子、316)
  四年(丙子,公元316年)
  [1]春,正月,司徒梁芬议追尊吴王晏,右仆射索等引魏明帝诏以为不可;乃赠太保,谥曰孝。
  [1]春季,正月,司徒梁芬提议追封吴王司马晏尊号,右仆射索等人引用魏明帝的诏书为例,认为不能这样,于是追赠为太保,谥号为孝。
  [2]汉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皆宠幸用事。汉主聪游宴后宫,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自去冬不视朝,政事一委相国粲,唯杀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之。沈等多不白,而自以其私意决之,故勋旧或不叙,而奸佞小人有数日至二千石者。军旅岁起,将士无钱帛之赏,而后宫之家,赐及僮仆,动至数千万。沈等车服、第舍逾于诸王,子弟中表为守令者三十余人,皆贪残为民害。靳准阖宗诏事之。
  [2]汉宫宦官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人,都受到恩宠信任而掌权。汉主刘聪到后宫游玩宴乐,有时三天不醒,有时一百天都不出后宫。从去年冬天开始不察视朝政,政事全部委交给相国刘粲,只有需判定大臣的生死或升降时才让王沈等人进宫报告。而王沈等人多数情况都不报告,而是以自己的想法去决断,所以使得有些建立过功勋的旧臣不被任用,而有些奸诈、谄谀的小人却几天之内就提升到二千石俸禄的高官。连年兴兵征战,武将兵士没有一点钱、帛之类的奖赏;而后宫国威,给仆人侍僮的赏赐,一赏便是几千几万。王沈等人的车乘服饰、府第的规格都超过了亲王们,王沈等人的子弟以及表亲担任郡守县令的有三十多人,而且都贪婪残忍成为百姓的祸害。靳准则以全宗族来阿谀奉承地对待王沈等人。
  郭猗与准皆有怨于太弟,猗谓相国粲曰:“殿下光文帝之世孙,主上之嫡子,四海莫不属心,柰何欲以天下与太弟乎!且臣闻太弟与大将军谋因三月上巳大宴作乱,事成,许以主上为太上皇,大将军为皇太子,又许卫军为大单于。三王处不疑之地,并握重兵,以此举事,无不成者。然二王贪一时之利,不顾父兄,事成之后,主上岂有全理!殿下兄弟,固不待言;东宫、相国、单于,当在武陵兄弟,何肯与人也!今祸期甚迫,宜早图之。臣屡言于主上,主上笃于友爱,以臣刀锯之余,终不之信,愿殿下勿泄,密表其状。殿下傥不信臣,可召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假之恩意,许其归首以问之,必可知也。”粲许之。猗密谓皮、曰:“二王逆状,主上及相国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惊曰:“无之。”猗曰:“兹事已决,吾怜卿亲旧并见族耳!”因欷流涕。二人大惧,叩头求哀。猗曰:“吾为卿计,卿能用之乎?相国问卿,卿但云‘有之’;若责卿不先启,卿即云‘臣诚负死罪。然仰惟主上宽仁,殿下敦睦,苟言不见信,则陷于诬谮不测之诛,故不敢言也。’”皮、许诺。粲召问之,二人至不同时,而其辞若一,粲以为信然。
  郭猗与靳准都和太弟刘有仇怨,郭猗对相国刘粲说:“殿下是光文帝刘渊的长孙,皇上的嫡子,四海没有谁不把心寄托在您身上,为什么却想把天下传给太弟呢?况且我听说太弟刘与大将军刘骥密谋趁三月上旬的巳日宴会之机发动叛乱,事情成功,应允以皇上为太上皇,大将军刘骥为皇太子,又应允卫将军刘劢为大单于。三王都处于不被猜疑的地位,并且掌握着重兵,靠这条件来成就大事,没有不成功的。但是二王贪图一时的小利,不顾忌父亲、哥哥,他们一旦得逞,皇上怎么有能够保全的道理?殿下兄弟,自然更不用说了。这样,东宫、相国、单于这些地位,将属于刘的儿子刘武陵兄弟,怎么肯让给别人呢?现在离出现灾祸的日子已经非常紧迫,应当尽快谋划这件事。我多次对皇上说起这件事,可皇上真诚地爱重亲情,因为我是刑余的宦官,终究不能让他相信,希望殿下不要泄露今天的谈话,秘密地表奏刘谋反的情况。殿下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召来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给他们以恩德,允许他们自首,再向他们询问,就一定会了解了。”刘粲同意了。郭猗暗自对王皮、刘说:“二王谋反的情况,皇上与相国刘粲都知道了,你们参与了吗?”二人惊骇地说:“没有。”郭猗说:“这件事已决定了处理办法,我只是怜悯你们的亲戚朋友都要被灭族罢了!”说完抽泣着流泪。二人大为恐惧,连忙磕头哀求。郭猗说:“我替你们考虑,你们能采用吗?相国如果问你们,你们只说‘有此事’,如果相国斥责你们不事先启奏,你们就说:‘我们的确身负死罪,但是我们只考虑皇上宽厚仁爱、殿下也敦厚温和,如果我们说了而不被相信,就会遭到诬陷挑拨的罪名而被处死,所以不敢说了。’”王皮、刘答应了。刘粲召他们询问,两人来的时间不同,但所说的话相同,刘粲就认为刘谋反是真的了。
  靳准复说粲曰:“殿下宜自居东宫以领相国,使天下早有所系。今道路之言,皆云大将军、卫将军欲奉太弟为变,期以季春;若使太弟得天下,殿下无容足之地矣。”粲曰:“为之柰何?”准曰:“人告太弟为变,主上必不信,宜缓东宫之禁,使宾客得往来;太弟雅好待士,必不以此为嫌,轻薄小人不能无迎合太弟之意为之谋者。然后下官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收其宾客与太弟交通者考问之,狱辞既具,则主上无不信之理也。”粲乃令卜抽引兵去东宫。
  靳准又对刘粲说:“殿下应当自己到东宫做皇位继承人,兼任相国,使天下早一点有所寄托。现在街谈巷议,都说大将军、卫将军想尊奉太弟进行变乱,时间约定为春季三月。如果让太弟得到了天下,那么殿下将没有立足之地了。”刘粲说:“怎么办呢?”靳准说:“有人报告太弟要变乱,皇上一定不会相信。应当放开对东宫的监视禁戒,使宾客能够往来出入,太弟高雅喜欢接待士人,一定不怀疑解禁有什么问题。轻薄的小人中不可能没有迎合太弟的心意而为他谋划的人。这样以后我替殿下表奏太弟的罪行,殿下把太弟的宾客和与太弟有来往的人拘捕审问,有了狱案的供词以后,那皇上就没有不相信的道理。”刘粲于是命令负责监视禁戒东宫的卜抽带兵离开东宫。
  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为人清直,素恶沈等,虽在公座,未尝与语,沈等深疾之。侍中卜谓休、崇曰:“王沈等势力足以回天地,卿辈自料亲贤孰与窦武、陈蕃?”休、崇曰:“吾辈年逾五十,职位已崇,唯欠一死耳!死于忠义,乃为得所;安能俯首眉以事阉竖乎!去矣卜公,勿复有言!”
  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为人清高正直,平素就憎恶王沈等人,即使在公事场合,也未曾说过话。王沈等人深深地忌恨他们。侍中卜对陈休、卜崇说:“王沈等人的势力完全可以翻天覆地,你们自己料想一下谁有东汉窦武那样与皇帝的亲近关系,谁有东汉陈蕃那样的贤能?”陈休、卜崇说:“我们已年过五十,职任地位已经很高了,只缺一死罢了!为忠义而死,死得其所。怎么能俯首低眉为阉宦做事呢?走吧卜公,不要再说了?”
  二月,汉主聪出临上秋阁,命收陈休、卜崇及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师、尚书王琰、田歆、大司农朱谐并诛之,皆宦官所恶也。卜泣谏曰:“陛下方侧席求贤,而一旦戮卿大夫七人,皆国之忠良,无乃不可乎!藉使休等有罪,陛下不下之有司,暴明其状,天下何从知之!诏尚在臣所,未敢宣露,愿陛下熟思之!”因叩头流血。王沈叱曰:“卜侍中欲拒诏乎!”聪拂衣而入,免为庶人。
  二月,汉主刘聪从后宫来到上秋阁,命令拘捕陈休、卜崇和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师、尚书王琰、田歆、大司农朱诞,一起杀了,这些人都是宦官所忌恨的。卜哭着劝谏刘聪说:“陛下正恭敬地召求贤能之士,却一个早晨杀戮七个卿大夫,他们都是国家的忠良,岂不是不可以吗?即使陈休等人有罪。陛下不把他们下送到有关部门,让他们的罪状暴露清楚,天下从哪儿了解呢?诏令还在我那里,没有敢宣布让大家知道,希望陛下能够仔细想一想。”说完磕头磕得流了血。王沈喝叱卜说:“卜侍中想抗拒诏令吗?”刘聪甩着衣袖走进去,罢免卜的官职贬为庶人。
  太宰河间王易、大将军勃海王敷、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西河王延等皆诣阙表谏曰:“王沈等矫弄诏旨,欺诬日月,内诏陛下,外佞相国,威权之重,侔于人主,多树奸党,毒流海内。知休等忠臣,为国尽节,恐发其奸状,故巧为诬陷。陛下不察,遽加极刑,痛彻天地,贤愚伤惧。今遗晋未殄,巴、蜀不宾,石勒谋据赵、魏,曹嶷欲王全齐,陛下心腹四支,何处无患!乃复以沈等助乱,诛巫咸,戮扁鹊,臣恐遂成膏肓之疾,后虽救之,不可及已。请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聪以表示沈等,笑曰:“群儿为元达所引,遂成痴也。”沈等顿首泣曰:“臣等小人,过蒙陛下识拔,得洒扫闺阁;而王公、朝士疾臣等如仇,又深恨陛下。愿以臣等膏鼎镬,则朝廷自然雍穆矣。”聪曰:“此等狂言常然,卿何足恨乎!”聪问沈等于相国粲,粲盛称沈等忠清;聪悦,封沈等为列侯。
  太宰河间王刘易、大将军勃海王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西河人王延等人都到皇宫上奏表劝谏说:“王沈等人假做圣旨,欺天瞒日,在宫内诌媚陛下,在宫外讨好相国,威势之盛权力之大可以与君主相比。还培养了很多奸佞党羽,危害遍及海内。他们知道陈休等人是忠臣,始终不渝地为国家尽心尽力,因此害怕陈休等忠臣们揭露他们的奸恶罪行,所以才巧妙地对陈休等进行诬蔑陷害。而陛下不仅没有察觉,还仓促地对忠臣处以极刑,天地也要为之痛心,社会上下都为之悲痛心惊。现在残留的晋朝还没有消灭,巴、蜀也不来朝见,石勒图谋占据赵、魏地区,曹嶷想在齐地称王,陛下的心腹四肢,哪一处没有危险呢?却还宠信王沈等人再来增加麻烦,诛杀神巫巫咸、杀戮神医扁鹊,我们耽心这样会病入膏肓,成为不治之症,以后即使想抢救,也来不及了。请求免除王沈等人的官职,交付有关部门治罪。”刘聪把这份奏表给王沈等人看,并笑道:“这群小子被陈元达带着,也都成了痴呆的人了。”王沈等人磕头哭着说:“我们都是小人,承蒙陛下错爱提拔,能够为陛下扫洒闺阁,而王公、朝臣嫉恨我们如同仇敌,又对陛下深感遗憾。愿陛下把我们放到鼎沸的油锅中,那么朝廷自然平和静穆了。”刘聪说:“这样的狂言乱语是很平常的,你们哪里值得痛恨呢?”刘聪向相国刘粲问王沈等人怎么样,刘粲非常称赞王沈等人忠心清廉。刘聪高兴了,把王沈等人封为列侯。
  太宰易又诣阙上疏极谏,聪大怒,手坏其疏。三月,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陈元达倚之为援,得尽谏诤。及卒,元达哭之恸,曰:“‘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吾既不复能言,安用默默苟生乎!”归而自杀。
  太宰刘易又到皇宫上奏疏极力劝谏,刘聪大为愤怒,撕碎了这份奏疏。三月,刘易愤怒而死。刘易一向忠心率直,陈元达依靠他为后援,才得以尽心劝谏。刘易去世后,陈元达哭得非常悲痛,说:“《经》云:‘贤人死亡,国家必将窘困。’我既然不能再尽言了,还用得着沉默不语苟且偷生吗?”回去后便自杀了。
  [3]初,代王猗卢爱其少子比延,欲以为嗣,使长子六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有骏马,日行五百里,猗卢夺之,以与比延。六来朝,猗卢使拜比延,六不从。猗卢乃坐比延于其步辇,使人导从出游。六望见,以为猗卢,伏谒路左;至,乃比延,六惭怒而去。猗卢召之不至,大怒,帅众讨之,为六所败。猗卢微服逃民间,有贱妇人识之,遂为六所弑。拓跋普根先守外境,闻难来赴,攻六,灭之。
  [3]当初,代王拓跋猗卢偏爱小儿子拓跋比延,想让他作为继承人,便让长子拓跋六出去居住在新平城,并废黜了他的母亲。拓跋六有骏马,能日行五百里,拓跋猗卢便把马要过来送给拓跋比延。拓跋六来朝见,拓跋猗卢让他给拓跋比延行礼,拓跋六不答应。拓跋猗卢于是让拓跋比延乘坐自己辇乘,派人当先导和随从,出去巡游。拓跋六远远看见,还以为是拓跋猗卢,便在路左边伏首拜谒,来了一看,原来是拓跋比延,拓跋六羞惭愤怒地扬长而去。拓跋猗卢宣召他而不来,勃然大怒,率领军队讨伐拓跋六,结果被拓跋六打败。拓跋猗卢穿上百姓的衣服逃到百姓中,有一个贫贱的妇人认出了他,于是被拓跋六杀了。拓跋普根原先在外面镇守,听说后便来赴难,攻打拓跋六,把他消灭了。
  普根代立,国中大乱,新旧猜嫌,迭相诛灭。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久佐猗卢,为众所附,谋归刘琨,乃言于众曰:“闻旧人忌新人悍战,欲尽杀之,将奈何?”晋人及乌桓皆惊惧,曰:“死生随二将军!”乃与琨质子遵帅晋人及乌桓三万家、马牛羊十万头归于琨。琨大喜,亲诣平城抚纳之,琨兵由是复振。
  拓跋普根代立为首领,国中大乱,部落中新人与旧人互相猜忌,不断互相残杀。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很久以来一直辅佐拓跋猗卢,因此被大家依附,就谋划投奔刘琨,于是对大家说:“听说旧人忌恨新人强悍善战,想把新人全部杀掉,怎么办好呢?”晋人与乌桓人都震惊惧怕,说:“生死都跟随着二位将军!”于是与刘琨派在这儿当作人质的儿子刘遵率领晋人以及乌桓人三万家、十万头马牛羊去归附刘琨。刘琨非常高兴,亲自到平城抚慰接纳他们,刘琨的军队从此又振作起来。
  夏,四月,普根卒。其子始生,普根母惟氏立之。
  夏季,四月,拓跋普根去世,他的儿子刚刚出世。拓跋普根的母亲惟氏把拓跋普根的儿子立为首领。
  [4]张下令:所部吏民有能举其过者,赏以布帛羊米。贼曹佐高昌隗瑾曰:“今明公为政,事无巨细,皆自决之,或兴师发令,府朝不知;万一违失,谤无所分。群下畏威,受成而已。如此,虽赏之千金,终不敢言也。谓宜少损聪明,凡百政事,皆延访群下,使各尽所怀,然后采而行之,则嘉言自至,何必赏也!”悦,从之;增瑾位三等。
  [4]张下达命令:所属的官吏、百姓有能指出自己过错的,奖赏给布帛羊米。贼曹佐高昌人隗瑾说:“现在您处理政事,事无巨细,都是自己来决断,有时兴师发布命令,州府的其他官员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失误,无人代其受责。下级官吏们畏惧您的权威,都服从您的成命罢了。像这样,即使赏赐千金,终究也还是不敢说。我认为应当稍微减少一点儿您的聪明,凡是各种政事,都拿到下级官员们中去访求意见,使他们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然后选择采用,有益的建议自然会来,何必赏赐呢?”张高兴,采纳了这个建议。给隗瑾提升了三级。
  遣将军王该帅步骑五千入援长安,且送诸郡贡计。诏拜都督陕西诸军事,以弟茂为秦州刺史。
  张派遣将军王该率领五千步兵、骑兵支援长安,并且送去郡县贡品清单。朝廷诏令任命张为都督陕西诸军事,命张的弟弟张茂任秦州刺史。
  [5]石勒使石虎攻刘演于廪丘,幽州刺史段匹使其弟文鸯救之;虎拔廪丘,演奔文鸯军,虎获演弟启以归。
  [5]石勒派石虎到廪丘攻打刘演,幽州刺史段匹派他弟弟段文鸯救援刘演。石虎攻克了廪丘,刘演逃奔到段文鸯的军中,石虎抓获了刘演的弟弟刘启后就回去了。
  [6]宁州刺史王逊,严猛喜诛杀。五月,平夷太守雷、平乐太守董霸帅三千余余家叛,降于成。
  [6]宁州刺史王逊,严厉凶猛喜好杀人。五月,平夷太守雷、平乐太守董霸,带领三千多人家叛离,向成汉投降。
  [7]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7]六月,丁巳朔(初一),出现日食。
  [8]秋,七月,汉大司马曜围北地太守昌,大都督允将步骑三万救之。曜绕城纵火,烟起蔽天,使反间绐允曰:“郡城已陷,往无及也!”众惧而溃,曜追败允于石谷,允奔还灵武,曜遂取北地。
  [8]秋季,七月,汉大司马刘曜围攻北地太守昌,大都督允率领三万步兵骑兵去救援。刘曜环绕着城墙纵火,浓烟滚滚遮蔽天日,派奸细造谣欺骗允说:“郡城已陷落,赶去也来不及了。”部众们听了后惊惧不已,四处溃散。刘曜追击,在石谷打败允,允逃回灵武,刘曜于是占取了北地。
  允性仁厚,无威断,喜以爵位悦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皆领征、镇,杖节,加侍中、常侍;村坞主帅,小者犹假银青将军之号;然恩不及下,故诸将骄恣而士卒离怨。关中危乱,允告急于焦嵩,嵩素侮允,曰:“须允困,当救之。”
  允性情仁慈宽厚,没有威严也不果断,喜欢拿爵位去取悦于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都兼任征、镇将军,具有掌握符节的资格,并担任侍中、常侍。村堡的首领,小的也都让他们借用银印、青绶,加将军的名号。但是恩惠却不施及下层兵士,所以造成将领们骄横放纵而士卒离心怨恨。关中危险变乱,允向焦嵩告急,焦嵩平常对允很轻慢,说:“必须允困窘,才去救他。”
  曜进至泾阳,渭北诸城悉溃。曜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曜素闻充贤,募生致之,既见,赐之酒曰:“吾得子,天下不足定也!”充曰:“身为晋将,国家丧败,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为幸。”曜曰:“义士也。”赐之剑,令自杀。梁纬妻辛氏,美色,曜召见,将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义不独生,且一妇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曜曰:“贞女也。”亦听自杀,皆以礼葬之。
  刘曜进发泾水以北地区,渭水以北各城全部溃败。刘曜抓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刘曜平常听说鲁充贤能,就让把他活着带来,见面时,赐给他酒说:“我得到了您,安定天下就不成问题了!鲁充说:“我身为晋朝将军,国家沦丧失败不敢求生。如果能蒙受您的恩德,就请让我快点死为幸。”刘曜说:“真是义士。”赐给他剑,让他自杀。梁纬的妻子辛氏,容貌美丽,刘曜召见她,打算娶她为妻,辛氏大哭说:“我的丈夫已死,从道义讲我不能自己活下去,再说一个妇人而侍奉两个丈夫,您难道需要这样做吗?”刘曜说:“真是贞女。”也听任她自杀,把鲁充与辛氏都按照礼制安葬了。
  [9]汉主聪立故张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复有七人。嬖宠用事,刑赏紊乱。大将军敷数涕泣切谏,聪怒曰:“汝欲乃公速死邪,何以朝夕生来哭人!”敷忧愤,发病卒。
  [9]汉主刘聪把已故张皇后的侍从婢女樊氏立为上皇后,三个皇后之外,佩戴皇后玺印绶带的还有七个人。朝廷中宠信的小人掌权,刑罚奖赏混乱不堪。大将军刘敷多次哭着恳切的劝谏,刘聪说:“你想让父亲我尽快死呀?为什么早晚活生生地哭人!”刘敷忧虑激愤,得病去世。
  河东平阳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其将石越帅骑二万屯并州,招纳流民,民归之者二十万户。聪遣使让勒,勒不受命,潜与曹嶷相结。
  河东平阳遭受严重蝗灾,百姓流亡或饿死的有十之五六。石勒派他的部将石越率领二万骑兵到并州驻扎,招纳流民,投奔他的百姓有二十万户。刘聪派遣使者责备石勒,而石勒不服从,暗自与曹嶷相勾结。
  [10]八月,汉大司马曜逼长安。
  [10]八月,汉大司马刘曜进逼长安。
  [11]九月,汉主宴群臣于光极殿,引见太弟义。义容貌憔悴,鬓发苍然,涕泣陈谢,聪亦为之恸哭;乃纵酒极欢,待之如初。
  [11]九月,汉主在光极殿宴请群臣,召太弟刘义来相见。刘义容貌憔悴,鬓须头发都白了,哭着道谢,刘聪也因此痛哭。于是开怀饮酒极尽欢畅,对待刘义就像最初时一样。
  [12]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长安,散骑常侍华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屯霸上,皆畏汉兵强,不敢进。相国保遣胡崧将兵入援,击汉大司马曜于灵台,破之。崧恐国威复振则曲、索势盛,乃帅城西诸郡兵屯渭北不进,遂还槐里。
  [12]焦嵩、竺恢、宋哲都带兵救援长安,散骑常侍华辑监督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个郡的军队,驻扎在霸上,但都畏惧汉兵的强大不敢前进。相国司马保派遣胡崧带兵去援救,在灵台攻打汉大司马刘曜,打败了他。胡崧担心国威重新振作,使得麴允、索的势力变强,就带领城西各郡军队驻扎在渭水以北地区不前进,随后回师槐里。
  曜攻陷长安外城,允、索退保小城以自固。内外断绝,城中饥甚,米斗直金二两,人相食,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凉州义众千人,守死不移。太仓有数十,允屑之为粥以供帝,既而亦尽。冬,十一月,帝泣谓允曰:“今穷厄如此,外无救援,当忍耻出降,以活士民。”因叹曰:“误我事者,、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笺于曜。索潜留敞,使其子说曜曰:“今城中食犹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许以仪同、万户郡公者,请以城降。”曜斩而送之,曰:“帝王之师,以义行也。孤将兵十五年,未尝以诡计败人,必穷兵极势,然后取之。今索所言如此,天下之恶一也,辄相为戮之。若兵食审未尽者,便可勉强固守;如其粮竭兵微,亦宜早寤天命。”
  刘曜攻陷长安的外城,允、索退到小城自守。内外断绝了联系,城中非常饥饿,一斗米值二两金子,人吃人,城里人死了一大半,兵士逃亡不能控制禁止,只有凉州义兵几千人,誓死不动。京城粮食仓库有几十个麦饼,允把饼弄碎做成粥来供愍帝食用,不久也吃光了。冬季,十一月,愍帝哭着对麴允说:“现在这样穷困,外无救援,应该忍受耻辱出去投降,使士人、百姓能够生存下来。”说完又感叹说:“耽误我的事业的,是允、索二公!”派侍中宗敞给刘曜送交投降书。索暗自留住宗敞,又派他的儿子去对刘曜说:“现在城中的粮食还足够维持一年,是不容易攻克的,如果应允封索为仪同、万户郡公,那就请求献城投降。”刘曜把他杀了送回尸首,说:“帝王之师,按照道义行事。我带兵十五年,从来没有靠诡计去打败敌人,一定是竭尽全部兵力打到底,然后占取该地。现在按索所说的这样,天下的恶人都一样,总是互相攻杀。如果军队、粮食确实没有用完,就可以尽力坚守;但如果军粮用尽兵势微弱,你们也就应该早点明白上天的旨意。”
  甲午,宗敞至曜营;乙未,帝乘羊车,肉袒、衔璧、舆榇出东门降。群臣号泣,攀车执帝手,帝亦悲不自胜。御史中丞冯翊吉朗叹曰:“吾智不能谋,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贼虏乎!”乃自杀。曜焚榇受璧,使宗敞奉帝还宫。丁酉,迁帝及公卿以下于其营;辛丑,送至平阳。壬寅,汉主聪临光极殿,帝稽首于前。允伏地恸哭,扶不能起,聪怒,囚之,允自杀。聪以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侯。以大司马曜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以允忠烈,赠车骑将军,谥节愍侯。以索不忠,斩于都市。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及诸郡守皆为曜所杀,华辑奔南山。
  甲午(初十),宗敞到刘曜的兵营。乙未(十一日),愍帝谦恭地乘着羊车、袒露着臂膀、口含玉璧,用车拉着棺材从东门出去投降,群臣放声大哭,登车去拉愍帝的手,愍帝也悲痛万分不能自已。御史中丞冯翊人吉朗感叹说:“我的才智不能为国家出谋划策,勇力也不能为国战死,怎么能忍心君臣相随,向贼寇低头称臣呢?”说完就自杀了。刘曜焚烧了愍帝所带的棺材,接受了他口含的玉璧,派宗敞侍奉着愍帝回宫。丁酉(十三日),刘曜把愍帝以及公卿大臣们迁到自己的兵营中。辛丑(十七日),把他们送到平阳,壬寅(十八日),汉君主刘聪来到光极殿,愍帝向前行稽首礼。允趴伏在地下痛哭,扶不起来,刘聪发怒,把他囚禁起来,允自杀。刘聪让愍帝任光禄大夫,封为怀安侯。以大司马刘曜担任假黄钺、大都督、都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为秦王。宣布大赦,改年号为麟嘉。根据允的忠心刚烈,追赠为车骑将军,谥号为节愍侯。又根据索的不忠,在都市把他杀了。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人以及各郡太守都被刘曜所杀,华辑逃奔南山。
  干宝论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时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数术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咸黜异图,用融前烈。至于世祖,遂享皇极,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民乐其生矣。
  干宝论曰:过去高祖宣皇帝司马懿,靠着他的雄才大略,顺应时势而崛起,性格深沉内向如同城府一样,但能用博大的胸怀宽容他人,使用算计权术驾驭人才,知人善任。于是百姓一致相信他的才能,晋朝的法度规模开始构建。世宗司马师承续了司马懿开创的基础,太祖司马昭继承了先辈事业,他们都粉碎了来自内部的阴谋,使前人的建立的事业更加辉煌灿烂。到世祖司马炎,便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他仁爱宽厚地对待百姓,节俭而保证用度,雍和而不放任,宽容而能够决断,统治遍及唐尧虞舜当年的疆域,所颁布的新历法延及遥远的边陲地区。当时出现了“天下无穷人”的民谣,即使还没有完全太平,也完全能够表明百姓安居乐业了。
  武皇既崩,山陵未乾而变难继起。宗子无维城之助,师尹无具瞻之贵,朝为伊、周,夕成桀、跖;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戎、羯称制,二帝失尊,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
  武皇司马炎去世后,陵墓的泥土还没有干而变乱灾难连续发生。宗室的子弟没有帮助辅佐皇城,职位最高的大臣没有让百姓瞻仰的高贵形象,早晨是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周公,晚上就成了凶暴的桀和盗跖。国家政务屡次落入为乱之人的手中,禁卫军队分散在四面八方,地方上没有坚如磐石的镇守一方的人才,关隘城门还没有茅屋坚固。戎人、羯人称帝,怀帝、愍帝失去尊严,为什么呢?大权旁落,国政交给了没有才能的庸人,礼义廉耻四维没有确立而苟且维持的政务太多。
  夫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昔之有天下者所以能长久,用此道也。周自后稷爱民,十六王而武始君之,其积基树本,如此其固。今晋之兴也,其创基立本,固异于先代矣。加以朝寡纯德之人,乡乏不贰之老,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仁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是以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以为灰尘矣!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着《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妇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动,有逆于舅姑,有杀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
  基础广大就难以倾倒,根基很深就难以拔出,政务有条不紊就不会混乱,人心牢固地结连在一起就不可动摇。过去拥有天下的人所以能够长治久安,就是这个道理。周朝从后稷开始爱护百姓,经过十六代后的周武王才成为君主,他们积累的基础,树立的根本,是这样的坚固。今天晋朝兴起,开创基业树立根本,已经与古代不同。加上朝廷中缺少纯正有德的人,乡野也缺乏不重犯同样错误的乡老,风俗靡淫怪僻,什么是羞耻,什么应当崇尚,都失去了标准。学习的人以庄子、老子的学说为宗旨而废黜《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谈论的人以虚无放纵为明理而轻蔑礼教和谦逊,修身的人以放纵随意为通达而瞧不起节操信用,求官的人以能够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官职为高贵而鄙视遵循正道,当官的以不分是非不问政务为崇高而耻笑于政事恪守职责。所以刘颂屡次论说治世的道理,傅咸常常上书矫正错误,都被称为庸俗的官吏。但那些倚仗虚无旷废职守,依靠迎合放达恣意妄为的人,却都声名显赫于海内。像那周文王理政从早晨忙到下午都顾不上吃饭,周朝仲山甫做事昼夜不懈怠,都被嗤笑贬低认为是灰尘一样!从此在毁誉方面混淆了善恶的事实,感情和邪恶都投入到追逐财物私欲的路上。选官的人因人而不是因才来选择官员,当官的人为自己谋取利益,世家豪族皇亲贵戚的子弟破格超越,不管资历和次序。悠悠人世,全都是追逐名利的士人,朝廷百官,没有举贤让能的行为。刘着《崇让论》提倡举贤让能却无人省悟,刘颂制定考核官员的九班之制却不能得到采用。妇女不懂得纺织、刺绣等女工,随心所欲,有的忤逆公婆,有的杀戮姬妾婢女,而其父兄却不以为罪,天下也无人非议。礼制法度刑罚政令,因此受到严重破坏,“国家将要灭亡,根本一定会先颠倒”,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庚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寤戎狄之有衅,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民风国势,既已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犹惧致乱,况我惠帝以放荡之德临之哉!怀帝承乱既位,羁以强臣;愍帝奔播之后,徒守虚名。天下之势既去,非命世之雄材,不能复取之矣!
  所以观察阮籍的行为而能发现礼制名教崩溃松弛的原因,察视庚纯和贾充之间的纷争而可以发现担任百官之长的大臣大多行为不端。考察平定东吴时互相争功而知道将帅的不谦让,思考郭钦的计谋而能感到戎人狄人要挑起事端,观览傅玄、刘毅的言论而能了解百官中的奸邪之事,核察傅咸的奏议以及《钱神论》而能看到宠幸贿赂公然进行的情形。百姓的风气、国家的趋势,既然已是这样,即使是中等平常的才能、只知守成的君主来治理,也还怕导致祸乱,更何况我朝惠帝用放任纵情的行为方式来君临天下呢?怀帝在变乱的时局下登上帝位,受到势力强大的权臣的控制。愍帝即位于朝廷奔波流亡之后,徒具虚名。晋朝的天下大势已去,如果没有一代称雄的治世雄才,就不能再取得天下了!
  [13]石勒围乐平太守韩据于坫城,据请救于刘琨。琨新得拓跋猗卢之众,欲因其锐气以讨勒。箕澹、卫雄谏曰:“此虽晋民,久沦异域,未习明公之恩信,恐其难用。不若且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胡贼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兵,待其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无不济矣。”琨不从,悉发其众,命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琨屯广牧,为之声援。
  [13]石勒在坫城围攻乐平太守韩据,韩据向刘琨请求救援。刘琨刚刚得到拓跋猗卢的军队,想靠着这支军队的锐气来讨伐石勒。箕澹、卫雄劝谏说:“这些人虽然是晋朝的百姓,但长时间沦落在异族地区,不了解您的恩德信义,恐怕他们难以使用。不如暂且在内收取鲜卑人的剩余谷物,在外抢夺胡人贼寇的牛羊,关闭关卡守住险要之地,开展农业生产,停止军事行动,等待拓跋猗卢的军队受到信义的教化感召,然后使用他们,那么功业没有不完成的。”刘琨不接受,把这些人全部调遣出去,命令箕澹率领二万步兵、骑兵作为前锋,刘琨驻扎在广牧,为他们声援。
  石勒闻澹至,将逆击之。或曰:“澹士马精强,其锋不可当,不若且引兵避之,深沟高垒以挫其锐,必获万全。”勒曰:“澹兵虽众,远来疲弊,号令不齐,何精强之有!今寇敌垂至,何可舍去!大军一动,岂易中还!若澹乘我之退而逼之,顾逃溃不暇,焉得深沟高垒乎!此自亡之道也。”立斩言者。以孔苌为前锋都督,令三军:“后出者斩!”勒据险要,设疑兵于山上,前设二伏,出轻骑与澹战,阳为不胜而走。澹纵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后夹击澹军,大破之,获铠马万计。澹、雄帅骑千余奔代郡,韩据弃城走,并土震骇。
  石勒听说箕澹到了,将要阻击箕澹。有人说:“箕澹兵士战马精悍强壮,势不可当,不如暂且带兵避其锋芒,修筑深沟高墙来使他们的锐气受挫,这样一定能够获得全面胜利。”石勒说:“箕澹的军队人数虽然很多,但从远方开来,兵士疲惫,号令还不能统一,有什么精悍强壮?现在敌人来临,怎么能舍弃离开?大军一动,难道容易中途回师?如果箕澹乘我撤退之机而攻逼,溃逃都顾不上,哪儿能挖深沟垒高墙呢?这是消灭自己的方法。”当即斩杀了说话的人。以孔苌任前锋都督,命令三军:“滞后出击者,斩!”石勒占据险要之地,在山上设置诱敌的兵马,前面安排两支军队埋伏,派出轻骑兵与箕谵交战,假装不能取胜而退逃。箕澹放开军队追击,进入埋伏中。石勒前后夹击箕澹的军队,大败箕澹,缴获铠甲、战马数以万计。箕澹、卫雄率领一千多骑兵逃奔代郡,韩据弃城逃跑,并州土地为之震惊恐惧。
  [14]十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14]十二月,乙卯朔(初一),发生日食。
  [15]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降石勒。刘琨进退失据,不知所为,段匹遣信邀之,己未,琨帅众从飞狐奔蓟。匹见琨,甚相亲重,与之结婚,约为兄弟。勒分徙阳曲、乐平民于襄国,置守宰而还。
  [15]司空长史李弘率并州向石勒投降。这样刘琨失去据点进退两难,不知所措,段匹派使者邀请他,己未(初五),刘琨率领部众从飞狐奔往蓟城。段匹见了刘琨,非常亲近敬重,与他联姻,并结拜为兄弟。石勒分别迁徙阳曲、乐平的百姓到襄国,安排了郡守县令等地方长官而回师。
  孔苌攻箕澹于代郡,杀之。
  孔苌到代郡攻打箕澹,杀了他。
  苌等攻贼帅马严、冯,久而不克。司、冀、并、兖流民数万户在辽西,迭相招引,民不安业。勒问计于濮阳侯张宾,宾曰:“严、本非公之深仇,流民皆有恋本之志,今班师振旅,选良牧守使招怀之,则幽、冀之寇可不日而清,辽西流民将相帅而至矣。”勒乃召苌等归,以武遂令李回为易北督护,兼高阳太守。马严士卒素服回威德,多叛严归之,严惧而出走,赴水死。冯帅其众降。回徙居易京,流民归之者相继于道。勒喜,封回为弋阳子,增张宾邑千户,进位前将军;宾固辞不受。
  孔苌等人又攻打强盗首领马严、冯,很久攻不下来。司、冀、并、兖四州的数万户流民在辽西,多次互相招引,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石勒向濮阳侯张宾询问计策,张宾说:“马严、冯本来与您没有深仇,流民们都有思恋故乡的想法。现在调动军队回师,选择安排优秀的地方长官让他们招抚安慰他们,那么幽州、冀州的强盗用不了几天就能够肃清,辽西流民将会互相携带着而来了。”石勒于是宣召孔苌等人回来,以武遂县令李回担任易北督护,兼高阳太守。马严的兵率一直佩服李回的威严恩德,大多叛离马严而投奔李回,马严恐惧而出逃,投水而死。冯率领他的部众投降。李回迁徙到易京居住,跟随他的流民不绝于道。石勒高兴,封李回为弋阳子,给张宾增加一千户的封邑,并升为前将军。张宾坚持推辞而不接受。
  [16]丞相睿闻长安不守,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运稽期,斩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余而下,观者咸以为冤。丞相司直刘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请免从事中郎周等官。”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上疏引咎,请解职。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所致。”一无所问。
  [16]丞相司马睿听说长安失守,带军队出去露宿野外,亲自穿上铠甲,向各地发布檄文,限定日期北伐。因为水道运粮耽误了日期,杀督运史淳于伯。行刑的人用刀擦柱子,血逆流而上,一直到二丈多的柱子末端才流下。观看的人都认为淳于伯冤枉。丞相司直刘隗上言道:“淳于伯罪不至死,请免除从事中郎周等人的官职。”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人上奏疏承认错误,请求免除职务。司马睿说:“政令刑罚失当,都是我糊涂昏昧造成的。”他没有把一个人问罪。
  隗性刚讦,当时名士多被弹劾,睿率皆容贷,由是众怨皆归之。南中郎将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强位显,骄傲自恣,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多非其才;隗劾奏含,文致甚苦,事虽被寝,而王氏深忌疾之。
  刘隗性格刚烈不徇私情,当时的名士多被他弹劾,但司马睿总是加以宽容,因此大家都把怨恨集中到刘隗身上。南中郎将王含是王敦的哥哥,因为家族势强而地位显赫,骄傲放纵,一次请求安排参佐以及郡守县令等官职就达二十人左右,而且大多不称职。刘隗弹劾王含,罗织罪名,事情虽然被压了下来,而王氏家族对他深怀忌恨。
  [17]丞相睿以邵续为冀州刺史。续女婿广平刘遐聚众河、济之间,睿以遐为平原内史。
  [17]丞相司马睿以邵续担任冀州刺史。邵续的女婿广平人刘遐在河、济地区聚集了一些人马,司马睿就让刘遐担任平原内史。
  [18]托跋普根之子又卒,国人立其从父郁律。
  [18]拓跋普根的儿子又去世了,国人又把他的叔父拓跋郁律立为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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