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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纪·齐纪九 段译2

  [15]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引兵攻寿阳,魏彭城王勰拒之。援军未至,汝阴太守傅永将郡兵三千求寿阳。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余里,牵船上汝水南岸,以水牛挽之,直南趣淮,下船即渡;适上南岸,齐兵亦至。会夜,永潜入城,勰喜甚,曰:“吾北望已久,恐洛阳难可复见;不意卿能至也。”勰令永引兵入城,永曰:“永之此来,欲以却敌;若如教旨,乃是与殿下同受攻围,岂救援之意!”遂军于城外。秋,八月,乙酉,勰部分将士,与永并势,击伯之于肥口,大破之,斩首九千,俘获一万,伯之脱身遁还,淮南遂入于魏。
  [15]南齐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次率兵去攻打寿阳,北魏彭城王元勰率部抵抗。北魏增援部队没有到来,汝阳太守傅永率领郡中之兵三千人去援救寿阳。陈伯之守淮口,防守坚固,傅永离开淮口二十多里,用水牛牵拉着船上了汝水南岸,直接往南去淮河。到了淮河,把船推入河中立即渡河而过。过河之后,刚上了淮河南岸,南齐军队也到了。正好是夜间,傅永偷偷进入寿阳城中,元勰见傅永前来增援,高兴万分,说道:“我一直向北边张望,盼望援兵快点到来,唯恐不能再见到洛阳,实在没想到您能前来。”元勰命令傅永领兵进城,但是傅永却说:“我此番前来,为的是抵挡敌兵,如果象您所吩咐的崐这样把部队带入城内,乃是与殿下一同受敌人围攻,那里是来援救呢?”于是,把部队驻扎在城外。秋季,八月乙酉(十八日),元勰调遣、部署将士,同傅永协力作战,在肥口对陈伯之发起猛烈攻击,大获全胜,斩杀南齐兵将九千,俘虏一万,陈伯之死里逃生,逃回去了。于是,淮南被北魏占领。
  魏遣镇南将军元英将兵救淮南,未至,伯之已败,魏主召勰还洛阳。勰累表辞大司马、领司徒,乞还中山;魏主不许。以元英行扬州事。寻以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节代之。
  北魏派遣镇南将军元英率兵援救淮南,还没有到达,陈伯之就失败了,宣武帝元恪诏令元勰返回洛阳。元勰屡次上表要辞去大司马兼司徒的官职,乞请回到中山去,元恪不批准。北魏派任元英代理扬州刺史,但是很快又任命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朝廷所授符节取代了元英。
  [16]甲辰,夜,后宫火。时帝出未还,宫内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辄开;比及开,死者相枕,烧三十余间。
  [16]甲辰(疑误),夜间,南齐后宫失火。当时,东昏侯去市里游走没有回宫,宫内之人不得出去,而外面的人又不敢擅自打开后宫门去救火,等到后宫门开了之后,烧死者尸体遍地,共烧毁房宇三十多间。
  时嬖幸之徒皆号为鬼。有赵鬼者,能读《西京赋》,言于帝曰:“柏梁既灾,建章是营。”帝乃大起芳乐、玉寿等诸殿,以麝香涂壁,刻画装饰,穷极绮丽。役者自夜达晓,犹不副速。
  当时,东昏侯周围的宠幸之徒都号称为鬼,有一个叫赵鬼的,能读《西京赋》,引用其中之言对东昏侯说:“柏梁台既然被烧毁了,那么就营建章宫。”于是,东昏侯就大兴土木,修建芳乐、玉寿等殿,并且用麝香涂在墙壁上,雕画装饰,富丽堂皇,豪华到了极点。参加营建的劳役白天黑夜不停地干,还不能达到东昏侯所要求的速度。
  后宫服御,极选珍奇,府库旧物,不复周用。贵市民间金宝,价皆数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输金,犹不能足。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又订出雉头、鹤氅、白鹭。嬖幸因缘为奸利,课一输十。又各就州县求为人输,准取见直,不为输送,守宰皆不敢言,重要科敛。如此相仍,前后不息,百姓困尽,号泣道路。
  后宫中的服饰用具,无不是尽意挑选的珍奇之品,如此奢侈,以致府库中旧有的物品,不再能满足其用。东昏侯派人以高价收买民间的金王宝器,价格皆高于正常之价数倍。他又让把建康的酒税全都折合成银钱交入官库,就这样仍不能满足后宫之用。他命人把金子凿制成莲花贴在地上,让潘贵妃在上面行走,说:“这是步步生莲花呀。”他又命令交纳赋税的民众上贡锦鸡头,白鹤翎、白鹭羽毛,而宠幸们则借此机会大肆捞取,按应该交纳数目的十倍加以索取。他们又分别跑到各州县强迫人们交纳,并且折合成钱马上收取,但是并不上交,而中饱私囊。太守和县令们对此都不敢吭声,于是他们就更加贪得无厌,再次摊派敛取,如此反来复去地勒索敲榨,没完没了,使得老百姓倾家荡产,没有活路,无不呼号泣哭于道路之中。
  [17]军主吴子阳等出三关侵魏,九月,与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战于长风城,子阳等败还。
  [17]南齐军主吴子阳等人率兵出三关侵扰北魏,九月,同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交战于长风城,吴子阳等人败逃而归。
  [18]萧懿之入援也,萧衍驰使所亲虞安福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欲尔,便放表还历阳,托以外拒为事,则威振内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民,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苦劝之;懿并不从。
  [18]萧懿援助朝廷平定崔慧景反叛之时,萧衍急忙派亲信虞安福去游说萧懿,对萧懿讲道:“如果诛杀了崔慧景,平定叛乱之后,则你所立的功劳太大了,不是朝廷的封赏所能酬劳,即使遇上一个圣明贤仁的君主,你尚且难以立得住脚,何况在现今混乱的朝廷之中,昏君奸臣们那能容得了你,不知到时你将何以自全?所以,如果把反贼歼灭之后,进一步再率兵进宫,如商代的伊尹放逐太甲、汉代的霍光废昌邑王那样,废掉昏君东昏侯,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如果你不愿意这样做,便以抵拒北魏为借口,上表求放还历阳,这样,则威震崐朝廷内外,谁敢不听从。如果一旦放弃了兵权,虽然所享受的官爵很高,但手中无有军队和民众,必将束手就死,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长史徐曜甫对萧懿苦苦相劝,但萧懿并不为所动,没有采纳萧衍的建议。
  崔慧景死,懿为尚书令。有弟九人:敷、衍、畅、融、宏、伟、秀、、恢。懿以元勋居朝右,畅为卫尉,掌管龠。时帝出入无度,或劝懿因其出门,举兵废之。懿不听。嬖臣茹法珍、王之等惮懿威权,说帝曰:“懿将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懿西奔襄阳。懿曰:“自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邪!”懿弟侄咸为之备。冬,十月,己卯,帝赐懿药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懿弟侄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融捕得,诛之。
  崔慧景死后,萧懿被任为尚书令。萧懿有九个弟弟:萧敷、萧衍、萧畅、萧融、萧宏、萧伟、萧秀、萧、萧恢。萧懿以朝廷元勋,位列朝班之首,萧畅任卫尉,掌握着宫门的钥匙。当时,东昏侯时常出外游走玩嬉,有人就劝萧懿乘其出游之际,起兵废之,但是萧懿不听。宠臣茹法珍、王之等人忌惮萧懿的威望和权力,游说东昏侯:“萧懿将要象隆昌年间废郁林王那样把你废掉,陛下命在旦夕。”东昏侯听了表示同意。徐曜甫知道这一情况之后,秘密准备了船只,停在长江边上,力劝萧懿西奔襄阳。然而,萧懿却说:“自古以来,人谁无一死,岂有尚书令叛逃的呢?”萧懿的弟弟和侄子们都对将会发生的事变做了准备。冬季,十月,己卯(十三日),东昏侯派人到尚书省给萧懿赐送药酒,萧懿临死之前说道:“家弟萧衍在雍州,是朝廷的一大忧患。”萧懿死后,他的弟弟和侄子们全都逃亡藏匿于里巷之中,没有人加以告发,只有萧融被捕获,遭到杀害。
  [19]丁亥,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勰固辞,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乐势利。高祖重其事干,故委以权任,虽有遗诏,复为世宗所留。勰每乖情愿,常凄然叹息。为人美风仪,端严若神,折旋合度,出入言笑,观者忘疲。敦尚文史,物务之暇,披览不辍。小心谨慎,初无过失;虽闲居独处,亦无惰容。爱敬儒雅,倾心礼待。清正俭素,门无私谒。
  [19]丁亥(二十一日),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元勰坚决推辞,但是没有推辞掉。元勰性情恬淡素朴,不乐于追逐权势利益。北魏孝文帝特别看重他处理事情的才干,所以委以重任,虽然在遗诏中同意他引退,但是仍被宣武帝元恪留用。元勰因不能脱身政务,不得已而为之,有违于自己的意愿,所以常常内心感到凄然,叹息不已。他一表人才,风度甚佳,端庄肃穆,宛如神人,接人待物无不合度,走到哪里都谈笑风生,使在场的人乐而忘疲。他爱好文史,公务之余,披阅浏览,手不释卷。他小心谨慎,从来没有过失之处。即使闲居独处,也没有懒散毛病,总是那么精神充沛。他还爱惜、敬重儒雅之士,对他们倾心礼待。他能做到清廉公正,府上从来没有为私事而托情的来访者。
  [20]十一月,己亥,魏东荆州刺史桓晖入寇,拔下笮戍,归之者,二千余户。晖,诞之子也。
  [20]十一月己亥(初三),北魏东荆州刺史桓晖率兵入侵南齐,占取了下笮戍,归顺史桓晖的有两千多户。史桓晖是史诞的儿子。
  [21]初,帝疑雍州刺史萧衍有异志。直后荥阳郑植弟绍叔为衍宁蛮长史,帝使植以候绍叔为名,往刺衍。绍叔知之,密以白衍,衍置酒绍叔家,戏植曰:“朝廷遣卿见图,今日闲宴,是可取良会也。”宾主大笑。又令植历观城隍、府库、士马、器械、舟舰,植退,谓绍叔曰:“雍州实力未易图也。”绍叔曰:“兄还,具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绍叔请以此众一战!”送植于南岘,相持恸哭而别。
  [21]起初,东昏侯怀疑雍州刺史箫衍有异谋。直后荥阳人郑植的弟弟郑绍叔担任了萧衍的宁蛮长史,东昏侯就派郑植以探望弟弟郑绍叔为借口,去刺杀萧衍。郑绍叔知道了这一阴谋,秘密地报告了萧衍,萧衍在郑绍叔家中备办了酒席,以开玩笑的口吻对郑植说:“朝廷派遣您来谋害我,今天我正得闲,与您宴饮,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呀。”说罢,宾主大笑不已。萧衍又让郑植把雍州的城墙壕沟、仓库、兵士、战马、器械、船舰等仔细观察一番,以便弄清萧衍的实力。郑植看过之后,对郑绍叔说:“雍州的实力强大,是无法轻易解决了的。”郑绍叔对他说:“哥哥回到朝廷之后,请一字不差地对天子说:如果崐要攻取雍州的话,我郑绍叔要率众搏一死战!”郑植回朝去,郑绍叔把他送到南岘,兄弟二人执手相视,恸哭而别。
  及懿死,衍闻之,夜,召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入宅定议。茂,天生之子;庆远,元景之弟子也。乙巳,衍集僚佐谓曰:“昏主暴虐,恶逾于纣,当与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众,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葺之以茅,事皆立办。诸将争橹,吕僧珍出先所具者,每船付二张,争者乃息。
  到萧懿死之后,萧衍知道噩耗,连夜召集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人到府第议定对策。王茂是王天生的儿子,柳庆远是柳元景弟弟的儿子。乙巳(初九),萧衍把手下的僚佐们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昏乱的君主残暴,罪恶超过了纣王。所以,我应当与你们一起把他除掉。”在这一天,萧衍树起大旗,召集兵马,共得到带甲兵士一万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船舰三千艘。萧衍又命令搬出檀溪中的竹子木料,装到战舰之上,上面盖上茅草,这些事情很快就都办妥了。各将领争抢船橹,吕僧珍把自己原先准备好的拿出来,每只船发给两张,才停止了争抢。
  是时,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箫颖胄行府州事,帝遣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阳将兵三千之官,就颖胄兵使袭襄阳。衍知其谋,遣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阳西上,并袭荆、雍。”衍因谓诸将佐曰:“荆州素畏襄阳人,加以唇亡齿寒,宁不暗同邪!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东,虽韩、白复生,不能为建康计;况以昏主役刀敕之徒哉!”颖胄得书,疑未能决;山阳至巴陵,衍复令天虎赍书与颖胄及其弟南康王友颖达。天虎既行,衍谓张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近遣天虎往荆州,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止有两函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间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入吾谋内。是持两空函定一州矣。”
  这时,南康王萧宝融任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萧颖胄代理州府事务,东昏侯派遣辅国将军、巴西和梓潼两郡太守刘山阳率领三千兵士赴任,会同萧颖胄的兵力一起袭击襄阳。萧衍知道了这一计划,就派遣参军王天虎去江陵,给荆州和西中郎府的官员们每人送去一封书信,信中说:“刘山阳率兵西进,要同时袭击荆州和雍州。”于是萧衍对部下的众位将佐们说:“荆州人向来害怕襄阳人,况且雍州和荆州地界相邻,唇亡而齿寒,所以岂能不与我们暗中联络,通力合作呢?我只要能会合荆州和雍州的兵力,大张旗鼓地东进,就是使韩信、白起再生,也无法为朝廷想出什么好招来,何况是昏君差使着一帮提刀传敕的宠幸之徒呢!”萧颖胄收到萧衍的信之后,心中迟疑而不能决断。刘山阳到了巴陵,萧衍再次命令王天虎送信与萧颖胄及其弟弟南康王萧宝融的僚友萧颖达。王天虎出发之后,萧衍又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前不久,我派遣王天虎去荆州,给每个人都送了信。近来驿使四出传信,忙个不停,但只有两封信给萧疑胄、萧颖达兄弟二人,信中只写‘王天虎口述’。他们问具体情况时,王天虎又一句也说不上来,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向他交代过一句。王天虎是萧颖胄信得过的心腹之人,所以荆州方面一定要以为萧颖胄与王天虎一起隐瞒着事情,于是人人心中疑虑丛生。刘山阳会被众人的言说搞迷糊了,就一定要对萧颖胄产生疑心,他们互相之间将不信任。这样的话,萧颖胄将进退两难,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自己,因此就必定要落入我的圈套之中。这是以两封空函定一州之妙计啊。”
  山阳至江安,迟回十余日,不上。颖胄大惧,计无所出,夜,呼西中郎城局参军安定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畜养士马,非复一日,江陵素畏襄阳人,又众寡不敌,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岁寒复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阳,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阳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京师贵人莫不重足累息。今幸在远,得假日自安。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毙耳。独不见萧令君乎?以精兵数千,破崔氏十万众,竟为群邪所陷,祸酷相寻。‘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且雍州士锐粮多,萧使君雄姿冠世,必非山阳所能敌。若破山阳,荆州复受失律之责,进退无可,宜深虑之。”萧颖达亦劝颖胄从阐文等计。诘旦,颖胄谓天虎曰:“卿与刘辅国崐相识,今不得不借卿头!”乃斩天虎送示山阳,发民车牛,声云起步军征襄阳。山阳大喜。甲寅,山阳至江津,单车白服,从左右数十人诣颖胄。颖胄使前汶阳太守刘孝庆等伏兵城内,山阳入门,即于车中斩之。副军主李元履收余众请降。
  刘山阳到了江安,迟疑了十多日,不往前开进。萧颖胄对此大为恐惧,然而又想不出什么良策妙计来,夜里,他叫来西中郎城局参军安定人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关起门来一起商议对策。席阐文说:“萧衍在雍州招兵买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陵人向来害怕襄阳人,又寡不敌众,要收拾他们必定办不到,即使能制服了他们,最终也不会为朝廷所容忍。如今,如果杀了刘山阳,与雍州方面一起起兵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可成。刘山阳迟疑而不进,这是不相信我们。现在,如果斩了王天虎,把首级送给刘山阳,那么他的疑虑就可以消除。等他来了之后,再把他收拾掉,无不可以成功的。”柳忱接着说道:“朝廷的昏狂悖乱一天比一天严重,京城中的大臣们惴惴不安,人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垂首听命的份儿,那敢稍有移动。现在,我们幸好远离朝廷,可以暂时安全。朝廷命令我们袭击雍州,只不过借此而让双方互相残杀罢了。难道忘记了尚书令萧懿了吗?他以几千精兵,打败了崔慧景的十万大军,然而竟被那帮邪恶的小人所陷害,很快就灾祸及身。‘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的教训实在值得我们记取。再说雍州兵力精锐,粮草充足,萧衍雄姿英发,谋略过人,罕有人能匹敌,刘山阳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击败了刘山阳,我们荆州也会因没有执行朝廷之令而受到责难,这真是进也不可,退也不可,所以应该认真加以考虑。”萧颖达也劝萧颖胄听从席阐文等人的计策。第二天早晨,萧颖胄对王天虎说:“您同刘山阳相识,现在不得不借您的头用一用。”于是,萧颖胄令人斩了王天虎,把他的脑袋送给刘山阳看,并且调用民众的车和牛,声称派遣步军去征讨襄阳。刘山阳见状欣喜若狂。甲寅(十八日),刘山阳到了江津,独自乘坐一辆车,穿着白色便服,只带了几十个随从,去见萧颖胄。萧颖胄指派曾经任过汶阳太守的刘孝庆等人在城内埋伏兵力,刘山阳进入城门之后,就在车中把他斩了,副军主李元履收集余部,请求投降。
  柳忱,世隆之子也。颖胄虑西中郎司马夏侯详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详求婚,未之许也。”乃以女嫁详子夔,而告之谋,详从之。乙卯,以南康王宝融教纂严,又教赦囚徒,施惠泽,颁赏格。丙辰,以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丁巳,以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事,虚心委己,众情归之。以别驾南阳宗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谘议参军乐蔼为州人所推信,军府经略,每事谘焉。颖胄、各献私钱谷及换借富赀以助军。长沙寺僧素富,铸黄金为金龙数千两,埋土中。颖胄取之,以资军费。
  柳忱是柳世隆的儿子。萧颖胄顾虑西中郎司马夏侯详不合作,把心中之虑告诉了柳忱,柳忱说:“这再容易不过了。前不久,夏侯详曾来求婚,要娶我的女儿做儿媳妇,我没有答应他,现在为了成就大业,我就答应与他做亲家好了。”于是,柳忱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夏侯详的儿子夏夔,并且把密谋告诉了夏侯详,夏侯详服从了。乙卯(十九日),萧颖胄以南康王萧宝融的名义发布戒严令,又赦放囚徒,施布恩惠,颁布奖赏标准。丙辰(二十日),朝廷任命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丁巳(二十一日),朝廷任命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萧颖胄有才识与度量,一旦已经开始谋举大业,就能做到虚心接人待物,处处委曲求全,所以众心都向着他。由于别驾、南阳人宗,以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谘议参军乐蔼深得州人的推崇信任,所以萧颖胄在军府大事方面,常常向他们谘问。萧颖胄和宗各自捐献自己的钱粮,并且转借了大量的资金,以便资助军用。长沙寺的僧人向来富有,他们把黄金铸成金龙,约有数千两,埋藏在地下,萧颖胄取出来,用以资助军费开支。
  颖胄遣使送刘山阳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衍曰:“举事之初,所藉者一时骁锐之心。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万,粮用自竭;若童子立异,则大事不成。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岂复待年月乎?”
  萧颖胄派遣使者把刘山阳的首级送给萧衍,并且告诉萧衍说年月不吉利,应当等到明年二月再起兵出发。萧衍说:“起兵的开头,所凭藉的就是一时之骁锐的气势与信心,即使不停息地干下去,还恐怕要担心出现松劲情绪,如果崐停兵等待三个来月,必定会产生后悔和顾惜。何况聚集了十万大军,时间一长,粮食就要消耗光。如果那毛孩子再提出什么不同意见,那么大事就难以成功。况且现在已经一切安排就绪,怎么能中途停息呢?过去周武王讨灭殷纣王,出发时间正好冲犯太岁星,岂能等待什么吉利的年月呢?”
  戊午,衍上表劝南康王宝融称尊号;不许。十二月,颖胄与夏侯详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数帝及梅虫儿、茹法珍罪恶。颖胄遣冠军将军天水杨公则向湘州,西中郎参军南郡邓元起向夏口。军主王法度坐不进军免官。乙亥,荆州将佐复劝宝融称尊号;不许。夏侯详之子骁骑将军为殿中主帅,详密召之,自建康亡归。壬辰,至江陵,称奉宣德皇太后令:“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宫,未即大号;可封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黄钺,选百官,西中郎府、南康国如故。须军次近路,主者备法驾奉迎。”
  戊午(二十二日),萧衍上表南康王萧宝融,劝他称帝,但萧宝融不答应。十二月,萧颖胄同夏侯详向建康朝廷中的百官群臣以及各州郡的长官们传送了声讨东昏侯以及梅虫儿、茹法珍罪恶的檄文。萧颖胄派遣冠军将军、天水人杨公则出发去湘州,派遣西中郎参军、南郡人邓元起向夏口进发。军主王法度因按兵不进而被免职。乙亥(初十),荆州的将佐们再次劝萧宝融称帝,仍旧没有答应。夏侯详的儿子骁骑将军夏侯任殿中主帅,夏侯详秘密召他前来,夏侯就从建康逃回来了。壬辰(二十七日),萧颖胄到达江陵,声称接奉宣德皇太后的命令:“南康王萧宝融应当继承皇位,但由于要等待清除去宫中的昏君和奸臣,所以暂时不称帝,而封地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并且授予黄钺,可以挑选任命百官,原有的西中郎府和南康国照旧不变。等待军队到了附近之时,由主管官员备办车驾前去奉迎他。”
  竟陵太守新野曹景宗遣亲人说萧衍,迎南康王都襄阳,先正尊号,然后进军;衍不从。王茂私谓张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以令诸侯,节下前进为人所使,此岂他日之长计乎!”弘策以告衍,衍曰:“若前涂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其克捷,则威振四海,岂碌碌受人处分者邪!”
  竟陵太守、新野人曹景宗派遣亲属去游说萧衍,建议他去迎接南康王,以襄阳为都城,先称帝即位,然后再进军建康,萧衍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王茂私下里对张弘策说:“现在,南康王被掌握在萧颖胄手中,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使持节大人萧衍的前进后退都将受他驱使,这岂能是来日的长久之计吗?”张弘策把王茂的话告诉了萧衍,萧衍说:“假若下一步的大事不能成功,那么无论贵贱都将一块遭难而死;如果大事能告捷,那么我将威振四海,又岂能会碌碌无为而受他人摆布呢?”
  初,陈显达、崔慧景之乱,人心不安。或问时事于上唐太守杜陵韦睿,睿曰:“陈虽旧将,非命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将乎?”乃遣二子自结于萧衍。及衍起兵,睿帅郡兵二千倍道赴之。华山太守蓝田康绚帅郡兵三千赴衍。冯道根时居母丧,帅乡人子弟胜兵者悉往赴之。梁、南秦二州刺史柳亦起兵应衍。,忱之兄也。
  当初,陈显达、崔慧景反叛之时,人心不安定,有人向上庸太守、杜陵人韦睿讨问时局问题,韦睿说:“陈显达虽然是一员老将,但不是治世之才;崔慧景颇懂些事理,但懦怯而缺少英武之气,他的结局恐怕是落个满门诛斩的下场。平定天下的人,大概必定是我们州的刺史萧衍吧?”于是,韦睿就派遣他的两个儿子自动前去结交萧衍。等到萧衍起兵之时,韦睿率领郡兵两千兼程而行,前去参加。华山太守、蓝田人田康绚也率领郡兵三千名去投附萧衍。冯道根当时正在为母亲守丧,也率领乡亲的子弟中可以行军打仗者前去加入萧衍的军队。梁州和南秦州两州的刺史柳也起兵响应萧衍。柳是柳忱的哥哥。
  帝闻刘山阳死,发诏讨荆、雍。戊寅,以冠军长史刘浍为雍州刺史;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将兵及运粮百四十余船送郢州刺史张冲,使拒西师。元嗣等惩刘山阳之死,疑冲,不敢进,停夏口浦;闻西师将至,乃相帅入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将还建康,至郢,帝敕僧寄留守鲁山,除骁骑将军。张冲与之结盟,遣军主孙乐祖将数千人助僧寄守鲁山。
  东昏侯听说刘山阳死了,就发出诏书,命令讨伐荆州和雍州。戊寅(十三日),东昏侯任命冠军长史刘浍为雍州刺史,并派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率兵以及运粮一百四十余船,送给郢州刺史张冲,让张冲抵挡西边荆、雍二州的军队。薛元嗣等人有鉴于刘山阳之死,对张冲有怀疑,所以不敢前进崐,停在夏口浦,听说西边的军队将要开过来了,方才率兵进入郢城。原先的竟陵太守房僧寄将要回建康,到了郢州时,东昏侯敕令房僧寄留守鲁山,任命他为骁骑将军。张冲与房僧寄结盟,派遣军主孙乐祖率领数千人帮助房僧寄守护鲁山。
  萧颖胄与武宁太守邓元起书,招之。张冲待元起素厚,众皆劝其还郢,元起大言于众曰:“朝廷暴虐,诛戮宰辅,群小用事,衣冠道尽。荆、雍二州同举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母在西,若事不成,正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治严上道,至江陵,为西中郎中兵参军。
  萧颖胄给武宁太守邓元起去信,让他前来。张冲对待邓元起向来优厚,众人都劝邓元起回郢州去,邓元起大声对众人说:“如今朝廷残暴肆虐,杀戮宰辅大臣,一帮小人们在朝中专权,士大夫前途穷尽。荆州和雍州共同谋举大事,何愁不能成功?况且我的老母亲在西边,如果事情不能成功,正好让昏庸的朝廷把我杀掉,这样反而可以免于我对老母亲的不孝之罪。”邓元起当日就收拾好,上道西行,到达江陵之后,被萧颖胄任命为西中郎中兵参军。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未知所附。杨公则克巴陵,进军白沙,宝积惧,请降,公则入长沙,抚纳之。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不知道该依附那一方。杨公则攻克巴陵之后,进军白沙,张宝积害怕了,请求投降,杨公则率部进入长沙,安抚、招纳了张宝积及其部下。
  [22]是岁,北秦州刺史杨集始将众万余自汉中北出,规复旧地。魏梁州刺史杨椿将步骑五千出顿下辩,遗集始书,开以利害,集始遂复将其部曲千余人降魏。魏人还其爵位,使归守武兴。
  [22]这一年,南齐北秦州刺史杨集始率领一万多人马从汉中向北出兵,要收复他的旧地。北魏梁州刺史杨椿率领步、骑兵五千来驻扎于下辩,派人给杨集始送去书信,晓以利害,于是杨集始就又率领部曲千余人投降了北魏。北魏恢复了杨集始过去的爵位,让他回去驻守武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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